21、竹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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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笼罩着一层无形的膜。
整个地府都像是陷阱了某种深邃无边地阴谋当中，煮到变色的汤底飘着一层浮沫，硕.大的包间内，七八个酒瓶散落在地，孟櫇勉强抬起眼皮，视线朦胧，闻着空中腻鬼的火锅香，看向有些‘不省鬼事’的阎罗，胜利似得挤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腿已经发软，身上白色的线衣裹在冰冷的肌肤上，他两颊潮.红，磕磕绊绊往阎罗的位置旁挪，乌黑的长发懒散披在背后，孟櫇一边摸索，脚下一个恍惚踩在酒瓶上，在一声惊呼中面目‘狰狞’地扑向地面。
“哎我艹——！”孟櫇狠狠地摔了个鬼吃屎，高.挺地鼻梁差半公分就会碰到闪着绿光的酒瓶，酸疼发麻的感觉顺着手掌往臂膀蔓延，鞋都甩飞一支：“阎罗，阎罗——！”
他好像扭了腰，而且他受伤的胳膊这会儿又有点渗血的迹象！
可是被他灌醉的阎罗比他好不到哪儿去，歪着身子斜靠在座位椅背上，闭着双眼正安静的睡着，脚边的酒瓶嚣张的诠释着方才他两的‘放.纵’，让孟櫇恨得想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阎罗！”孟櫇扯嗓子大喊，半趴在地上毛虫一样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心里把自己骂了个遍。
这么一摔，酒意散了不少，孟櫇后知后觉的砸吧嘴，才感觉嘴里油腻的味道让他有点想吐。
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孟櫇忍痛扶着歪倒的椅子坐起身，狼狈的挪向阎罗。
后者依旧闭着眼，和死了没两样。
——虽然他已经死了。
看着阎罗没有醒来的迹象，孟櫇咬牙，给自己壮胆，手不听使唤的往阎罗裤子的口袋里摸，直到指尖触碰到一个迎硬壳，才欣喜的用两指轻轻地夹了出来。
阎罗的手机还是鸭梨旧款，输指纹的那种，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万幸的好过鬼面识别，不然孟櫇无法想象他扒着阎罗眼皮解锁的画面，愧疚伴随着怯意被孟櫇嚼碎后咽了下肚，他现在的心思只停留在那部小巧的手机上。
他不止一次想这么做，甚至幻想过无数种把阎罗砸晕的办法，然而，地府在发展，阎罗在成长，可惜......酒量还得练练。
忍着窃喜，孟櫇速战速决，将阎罗的大拇指按在Home键上，半秒，屏幕解锁。
阎罗的壁纸是鸭梨出厂设置就自带的，看样子也没改动过。
“怪胎......”孟櫇小声评价一番，做贼心虚的背着阎罗坐好，猫着腰胆大的开始翻看阎罗的手机。
阎罗手机里的软件很少，除了自带，就只有几个地府职员需要用到的APP，包括【地府密案】。
孟櫇一边祈祷，一边忐忑的点开。
“yes！”如他所愿，阎罗手机里的【地府密案】自动登录，还不用输入什么见鬼的验证码。
快速扫过SSR级高级档案，孟櫇视线停在SP级绝密档案的按键上。也是在瞬间，孟櫇再一次验证了自己的猜想，身边的阎罗与阎老两人之间确实有事瞒着他。
其实从他的权限开始，连牛头马面与黑白无常都无法实际去操作阅览SSR级档案，而阎罗这个负责收魂的使者，手机里的【地府密案】不止能显示SSR级档案，甚至连sp级都有。
确实匪夷所思，孟櫇心里骂娘，按屏幕的手都带了些狠劲儿。
SP级档案他也是第一次亲眼所见，点开后，却只有一朵呈黑色的彼岸花。
“什么鬼东西？”孟櫇皱眉，试着又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然而那朵花如同一幅画，毫无反应。
“难不成要对暗号？”孟櫇嗤鼻，有些泄气。
心情似乎坐了一趟过山车，跌宕起伏，孟櫇捧着没用的手机盯着屏幕快要盯出洞来，直到背后突然传出阎罗的声音，才让孟櫇吓得长发竖起！
“你在干什么？”阎罗的声音带了少许醉意，孟櫇把手机藏在怀里，惊恐的回头，对上了一双迷茫的眸子。
“我......我那个，没带钱。”孟櫇满脸真挚，堆笑道：“你来付？”
阎罗没说话，伸手在兜里掏，几秒后才感觉哪里不对劲儿，继而朝着孟櫇伸手：“拿来。”
“我......咳，这儿能刷支付好，我试试你的能不能......”
“孟櫇。”阎罗站起身，脸色逐渐恢复冰冷，张嘴直接戳破孟櫇谎言：“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他妈能做什么啊我靠......”孟櫇看着阎罗脸色不对，蹙眉，扶着椅子站起身，憋着火和腰间的疼痛，将手里的手机搁在桌上才道：“是我应该问你吧？你和阎老到底瞒着我什么？”
“与你无关。”阎罗拿过手机，偏头没看孟櫇的视线。
孟櫇没说话，直接伸手拽着阎罗衣领，将他扯近自己跟前，目露凶光咬牙道：“你和阎老之间的秘密我不关心，不想知道，但关于我的，你们谁都别想瞒着，当真以为我孟櫇只是个熬汤的傻子？每天看着那群傻逼鬼哭狼嚎不肯下地狱不肯投胎，跟他妈我闹着玩儿是吗？许暖身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以至于让你都瞒着我？还是说......你有意而为之？”
“是。”关于这个问题，阎罗没有反驳，偏过头来看着暴躁的孟櫇，更加肯定的说道：“是与你有关。”
前后矛盾的话把孟櫇弄蒙了，一瞬间，他感觉酒劲儿又上头了，甚至让他在阎罗毫无躲避的眼神下，自己反而一阵慌张。
“阎罗，回答我......”孟櫇有些手抖，却忍不住想要逼问：“我是谁？”
“你是你。”阎罗回答。
“不是......”孟櫇松开阎罗的衣领，有些泄气，似是低喃道：“我不是我......”
看着瞬间蔫了的孟櫇，阎罗终究没有搭话，摇着桌角的铃铛将鬼服务员叫了进来，用支付好付了账。
“回去吧。”孟櫇半低着头，垂头丧气。
“等等。”阎罗叫住孟櫇。
孟櫇没有回头，等着阎罗后话。
过了半晌，才听静谧的包间内，阎罗一声诚恳的道歉：“还不是时候。”
——
隔天，得到阎老的批示后，黑白无常亲自送年墒与许暖回了人间，并约定在第四十八天子时回到地府。
从昨晚开始，阎罗似乎驻扎在了孟櫇府，坐在孟櫇的秋千椅上纹丝不动，像一座倾城的石像。
与以往一般开门工作的孟櫇视线也没落到过阎罗身上，只是敷衍潦草的送走几道魂后，摇铃叫下一位进来。
三只小鬼大气不敢出，鬼面相觑，过的胆战心惊。
“孟大人，午时到了。”终于，矮鬼趴在瘦鬼肩上，壮胆说道：“您看您想吃什么？”
“滚。”孟櫇头也不回的说。
三鬼一听，捂着脑袋跑了。
坐在孟櫇案几前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清纯可爱，听到孟櫇那个‘滚’字后，吓得差点儿哭了，禁言缩在座位上一动不敢动。
“小妹妹，喝汤吗？大哥哥熬得汤贼好喝。”孟櫇皮笑肉不笑，啪的一声把碗搁在小姑娘面前：“说个故事，哥哥早日送你回去。”
“什么故事？”小姑娘瞪着大眼，泪眼汪汪：“我想妈妈。”
想个屁，孟櫇心里暗骂，面上却依旧笑着：“喝了汤，就能见着你妈。”
语毕，坐在秋千椅上的阎罗抬起眼皮。
孟櫇毫不知情，两手端着下巴，装作温顺的小尾巴羊：“随便说，赶时间，晚了你会见不到你妈。”
小姑娘一听，撇嘴，瞬间要哭出声。
“哎卧槽你别哭啊！”孟櫇差点儿扑上去，手快的捂住小姑娘的嘴：“得得得，你能见着，能见着！但是你得说个故事！”
小姑娘开始嘤嘤嘤，嘤嘤的孟櫇头大。
对于这种不听话的小孩他最没辙，更没有耐心，如果不是汤里需要汤引，他挥手一拳揍晕了就能直接灌。
正想着办法，阎罗终于抬起他尊贵的金臀，悄声无息的走到孟櫇办公的案几旁，趁着小姑娘还在嘤嘤嘤，伸手付在那双大眼上，半秒后再拿开，小姑娘像是被迷了魂，眼神开始混沌，没了自己的意识。
“不用你帮。”孟櫇松开捂着小姑娘的手，冷冰冰的拒绝：“好意心领。”
“嗯。”阎罗点头，转身又坐到了秋千椅上。
“艹。”孟櫇咬牙，一边听着小姑娘迷迷糊糊说话，一边将那些话做成汤引，扔到了案几上的碗里。
心里那股怒火横冲直撞，又无处发泄，等小姑娘喝完汤被带走了，孟櫇实在没有心情，大门上挂了‘歇业’的牌子，跺脚往楼上走。
阎罗抬眸，起身跟着他上楼。
“阴魂不散啊你！”孟櫇回头便吼，快气炸了：“是不是有病？不愿意说我他妈不逼你，麻烦你赶紧滚！还是说你想来当值？那行，我让给你，老子不干了行吗？”
雷霆之火并不能烧着阎罗丝毫，他看着孟櫇渐渐安静下来，才少有的勾起唇角露出笑容：“那日我便与你说过。”
“说个屁你。”孟櫇想也不想的开口大骂，恨不得将眼前的阎罗吃嘴里嚼碎了：“把我当傻逼是吧？”
阎罗不说话，伸手朝着一个方向指去。
“要滚你滚。”孟櫇想也不想，眼神却顺势朝着阎罗所指的方向看去。
是封闭已久的【档案间】。
“什么意思？”孟櫇皱眉，伸手推开阎罗，疑惑地迈着步子下楼。
阎罗不在说话，越过孟櫇头也不回的走了。
三只小鬼缩走角落，看了一场‘打戏’，后一秒被孟櫇揪着衣领扔到了【档案间】。
档案间灰气沉沉，孟櫇捂着鼻子，再一次环视这间屋子，除了一堆脏兮兮的破烂与陈年旧物，就剩下数不胜数的各类档案，。
他不知道阎罗方才说的所指什么，视线一一扫过，最后，视线莫名落到了那日阎罗与他说过的位置上。
“你们三个......”孟櫇犹豫，指着上方：“上去看看。”
有三只鬼高的架子堆满了东西，结巴鬼架着瘦鬼，瘦鬼举着矮鬼，费时费力期期艾艾的爬到了上面。
矮鬼找到空隙，站稳脚，不敢低头往下看，对着空气问道：“孟大人，找，您要找什么？”
找什么？
孟櫇也不知道，鬼使鬼拆的听了阎罗的话。
他很讨厌现在的自己，像只无头苍蝇，又狼狈的像乞丐。
关于过去是他最戳心的硬伤，每每遇到这个问题，他都会像现在这样，成为自己做厌恶的样子，孟櫇靠在积满灰尘的架子上，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算了......下来吧。”孟櫇说。
不明所以的三鬼还傻愣着，结巴鬼抬头看看：“孟、孟大人......您找书，书吗？”
“不找了。”孟櫇摇头。
“书？”矮鬼探头，左右看着：“没有书，上面都是些竹笺宣纸，瞧样子都是万年前的东西，孟大人，倒是新奇，拿下去让您瞧瞧？”
“我说了不用了！听不懂吗！”孟櫇闭眼一通吼。
吼完了，孟櫇才发觉自己实在过分，他们三只何其无辜？
瘦鬼还骑在结巴鬼肩膀上，矮鬼让孟櫇这一嗓子吓得差点儿掉下来，搁平时三鬼也只是听听不往心里去，这一回，三只禁了声。
矮鬼率先反应过来，委屈的红着眼，一言不发的在架子上翻找，孟櫇想道歉又拉不下面子，夺门而去。
他没有回卧室，进了一直锁着的隔壁房间，屋里黑暗一片什么都看不着，除了熟悉的味道将他包裹，孟櫇难过的蹲下身子，用两臂将自己环住。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是发无名之火，嚣张的不可一世，目中无人。
现在他又伤到了无辜的三只小鬼，可他只是想找到自己的记忆与过去，他想尽办法只得到阎罗模棱两可的回答，面对一片空白的答案，他毫无头绪。
他不比矮鬼委屈，他在地府是赫赫有名的孟大人，掌管地府一方土地，想方设法尽心尽力的渡魂，可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孟櫇太累了，从处理楚红那件事开始，他便发觉自己愈发奇怪，有时候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很多事情都偏离他原先的轨道，某种答案马上要破茧而出，然而，他却找不到那个茧。
过了好久，孟櫇腿麻了，才摸索的扶墙站起。
他想到了自己藏起来的秘密，喉结上下滑动，录入指纹将保险箱打了开，里面的小袋子里装着隐约泛光的碎片——这是他仅存的丁点儿记忆，虽然在，却毫无用处。
孟櫇没打开，确认后又放了回去。
兜里的手机响了几声，在落针可闻的房间内显得尤为突兀，孟櫇拿出来看着屏幕，是【地府F5群】的消息。
【劲霸阎王】：櫇，你过分了！
【劲霸阎王】：你居然跟勾魂使用暴力？
暴力个屁，孟櫇刚准备把手机锁屏，发现除了【地府F5群】之外，还有一条未读消息。
名为【我不是结巴】的微信消息：孟大人，饿了吗？
“艹......”孟櫇鼻头一酸。
正想着怎么回消息，房门被人敲响，传来矮鬼试探的声音：“孟大人？您在不在？”
孟櫇下意识整理衣服，才绷着脸打开房门，俯视矮鬼：“干嘛？”
矮鬼憨憨一乐，怀里抱着几卷竹笺，小心翼翼道：“方才翻找一阵，只找出这个，不知道与您要找的有没有关系。”
“这是什么？”孟櫇不自在的挑眉。
矮鬼摇头，只是把怀里的东西举起来递给孟櫇。
孟櫇接过，手里的竹笺沉甸甸的，有七八卷，每一卷下面还用细细的绳子系了片薄薄的牌子。
牌子上面模糊的刻着字，孟櫇眯眼仔细辨认。
——字体比较精致，但是能分辨出来，是阎罗。
“只有这些？”孟櫇一愣，心下疑惑更重了。
“只翻出这些。”矮鬼说着，转身准备走。
“等等。”孟櫇嘴快的叫住矮鬼，尴尬的道了个歉：“去吧，你们三个回人间看看。”
矮鬼喜出望外，眸子顿时亮了。
在地府的鬼魂没有所属大人的指示或者工作任务，谁都不得擅自回人间，这会儿有了孟櫇这句话，矮鬼方才的委屈顿时没了。
他们三只死的早，来地府也有百年，即便是人间时过境迁，可也是他们生活过的过去，偶尔还是念想着的。
“多谢孟大人！”矮鬼蹦跳的跑了，迫不及待的想要分享喜讯。
孟櫇放下心中愧疚的石头，转身又进了屋。
那几卷竹笺他没有打开，而是坐在沙发上陷入沉思，竹笺上挂着的牌子使他忍不住乱想。
——阎罗究竟比他大了多少？
精神放松下来，孟櫇整副魂魄也有些乏困，带着许多杂乱的怀疑与猜测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绵长，长到孟櫇睁眼后还缓不过来，看着窗外极光交替，他竟然睡了整整一晚。
在地府是没有日光的，只有极光，极光交替意味着天亮了。
孟櫇揉着泛酸的脖颈，掏出手机准备给阎罗打个电话，没想到阎老的电话先打了过来。
“嗯？”孟櫇接起。
“孟櫇，三鬼是不是回了人间？”阎老的声音带着焦急。
孟櫇察觉出阎老声音不对，立马坐直身子：“怎么了？”
“消失了......”阎老沉沉地说道：“黑白追踪不到他们的气息。”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竹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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