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主角的退婚计划书》蒹葭伴酒

31、第三十一章

　　喻乱蹊莫名其妙，同时亦忿忿不平恼火道：“这人莫不是有病？有病不去治，对着我们吠什么？我们又不是大夫。”

　　祝玖：“确实有病。”

　　两人也没有了说话玩耍的心情。喻乱蹊回抱朴院前，脸色依旧怫然，他压抑着怒火般的同祝玖说：“明日便会有乱斗切磋，等着瞧吧，我非把那小子狠狠地揍上一顿不可。”

　　翌日，院落中间的校场上便已经插上了旗帜，搭好了东西两处鸾斗台。校场北面设了高地亭台，置了数张黄花梨木禅椅，供各家长老观战用。早早便有衣袂飘飘、气质出尘的白裙仙侍候在四周。

　　攸皋大比是多年的惯例。尽管今年的日期与秘境相逢，但是比试还是要比的——能进秘境的不过就是九大世家中拔尖的那几个，除此之外众多注定无缘秘境的少年人都还指望着靠大比出头。

　　这些少年人中既有来自他们这些大世家中的诸多支脉的，也有来自林林总总零零碎碎的一些不记名附属小家族的。

　　祝玖、喻乱蹊这些天之骄子是冲着秘境来的，将同辈之间的比试谑称为“表演赛”，可是焉知这些被他们视为玩闹的“表演赛”，却是许许多多碌碌无名的少年人盼望已久的良机。

　　在人数较多、时间也较紧的情况下，比斗被分为两场，在东西两处鸾斗台同时进行。

　　西面一场即是乱斗，采用车轮战的方式，先上台者为擂主，后由擂手一个个上台挑战，赢则继任为新一任擂主，败则下台，会有判官依据守擂轮次来记分。

　　这种模式只要是想玩，随时都能上台。

　　东面鸾斗台则比较正规，是走着最循规蹈矩的一对一切磋路子。有意参赛的需要提前去往台下管事处登记。但倒也不是登记了就一定有上台的机会的。

　　名单是由三垣甘家长老排算星图来决定参赛者与比试顺序。三垣甘家本就擅观天占星，又一向是自诩盘古后裔，他们推演来的轮次次序，倒也没有人敢不服。

　　祝喻两家少年少女来时，西鸾台上已有人在比斗了。台下则摩肩擦踵乌泱泱的一片，全在围观。东鸾台上则冷冷清清，只有一个管事坐在台下，旁边一群少年排着队在报名。

　　喻乱蹊摩拳擦掌，拽着祝玖就往东鸾台走，“走走走！去报名！都说定了要将贺家那小子揍得个半死不活！”

　　已知后事的祝玖很消极，“放狠话归放狠话，甘家又不一定会将你与他排一块儿比。”

　　喻乱蹊很自信，“怎么不一定了。我们之间深仇大恨，老天爷一定晓得，不把我们排一块，那还能排谁？”

　　祝玖不作声了。

　　喻点桃则很烦躁。她来这儿本就兴致缺缺，再加上校场上几乎能称得上是人山人海了，对于她而言完全找不到一块可以落脚的清净地方。她几乎是捏着鼻子按耐着跟在喻乱蹊背后，眼见喻乱蹊又要去排队，她立刻不耐烦高声道：“喻乱蹊！我回抱朴院歇息去了！”

　　喻乱蹊说：“你不报名打一打么？不是说你来这是为了试一试新做的偃甲？难得各家都在，能看见别派术数招式的机会可也就是这种大比了。”

　　喻点桃皱着眉头，想了半刻道：“你替我报了名吧。抱朴院还能清静些。”

　　她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片刻都不愿意忍耐。祝玖见她挑挑拣拣在人群里拎着裙子见缝插针，对来来往往的仙士们都避之不及，不由哑然失笑：“你妹妹还是和小时候一个样。”

　　喻乱蹊道：“她什么时候变过。小时候你见到她的那次，她都是哭着被爹娘给赶出来的。她连我都嫌，如果我家人不是这种奇怪的脾气，我也不至于天天念叨着来找你玩。”

　　祝玖笑道：“那确实是你比较特殊。”

　　他们没有排多久的队。在前面报名的有好几个穿着祝家喻家统一服饰的子弟将他们认了出来，一边恭敬招呼着“祝小公子”“喻公子”，一边客客气气的给他们让了位置。

　　祝玖多看了他们两眼，说道：“好像是我们家的。我都不认识他们。”

　　喻乱蹊大大咧咧道：“嗨，分支子弟那么多，哪能认得过来。他们给我们让位是应当的。”

　　几人报完名后又挤去了西鸾台看比斗。

　　祝顼灵优先抢占了有利地形，远远看见祝玖，忙踮起脚来冲他们挥手，“祝小少爷！这边这边！这里看得更清楚些！”

　　西鸾台的比斗，在多了一世经历的祝玖眼里，其实并未有多么精彩。

　　准确的来说，应当是极其乏味。

　　比起对招，西鸾台上的少年们更像是在纯粹的比拼灵力。虽然灵气碰撞时的各色流光确实好看，但看久了同样的套路，多少都很无趣。

　　祝玖看着看着就有些犯困，忽然就想起前世时危宿和他说过的话。

　　当时危宿是在同已成凡人的祝玖对弈，他散漫地撑着下颚，手指纤长、骨节分明，执着黑玉棋子轻敲棋盘。他看棋局时没有多少表情，走了许久的神，良晌才回过神来，抬眼看向祝玖极浅淡的一笑，问：“看我走神，也不喊醒我？”

　　祝玖便问他在想什么。

　　危宿说：“在想棋局。”片刻之后，他又道，“世家存在已有数千年了。逐麓州没有王朝，没有起义，没有学府，没有凡人……没有大道。”他的目光温和的看向祝玖，“啾啾，你觉不觉得逐麓州就像一潭快要干涸的死水？”

　　祝玖花了很久才想明白危宿的话。

　　逐麓州的环境是畸形的。等级严明，阶层之间无法流动，所有人祖祖辈辈的被困在固有阶级中，所有人都一叶蔽目，两耳塞豆。

　　凡人在逐麓洲几乎是不存在的，他们甚至不被认为是会思考的人，而是苇草。

　　一丛丛自我繁衍生长、最后被人收割殆尽的苇草。

　　而世家呢？长久享有天生仙缘，无上荣光的世家，却也同样在逐渐凋敝。

　　西鸾台上的这些少年就是世家凋敝的一个缩影。

　　他们没有紧迫的危机感，没有必须奋发的动力。

　　世家分支子弟没有足够能够学习的资源，嫡支藏书阁的门对他们关闭着；嫡支子弟认为自己生来高人一等，不必再汲汲营营。他们修仙，谈修为、论灵力，研术数；却怠于习武、怠于身法招式，甚至不少人认为这是修体，是修仙无门的废物才会走的偏门。

　　这也导致了目前的情况。

　　就算是攸皋大比这种足以称得上是精英荟萃、人才济济的比斗场，大部分子弟比斗起来也都是比拼灵力，用各家术数，用长辈给的符箓。就算是有用剑用刀的，也都是用基础的点、劈、刺、砍、格、截。

　　见过危宿剑势的祝玖只觉得他们招式稚嫩生硬，错漏繁多，根本拿不出手，归根结底还是拿武器当个过渡灵力的工具罢了。

　　车轮战本该是最好看的一种对决方式。什么时候上场，挑什么时机上场都得讲究琢磨。

　　台上擂主往往越战越疲，也越能在纷至沓来的挑战中激发自身的潜力；而擂手为了成绩好看，自然也将花样百出的设法击败擂主。但即使是这样本该冲突感极强的对决，却偏偏演绎得闭塞无比。

　　世家人空有修为却不得其用，逐渐的也就一代越不如一代。可偏偏祝玖知晓，逐麓州也不是没有潜伏危机的。固守的秩序、扭曲的世家关系、每隔数年便要封印一次的西域秘魔厓，都潜藏在烈火烹油之下，一旦爆发，以这样的整体水平，极难抵挡。

　　可能祝喻两家合办私塾，多多少少也是为了试探着打破这一困境吧。

　　祝玖正心不在焉的想着事，忽然被拍手叫好声打断了。

　　祝顼灵正在鼓掌叫道：“汤圆儿上去了！汤圆儿加油呀！”

　　喻乱蹊咋舌道：“哇，小玖子，你们家的这个师弟别看长得白白嫩嫩的，还动不动脸红害羞，性子还倒是挺猛的嘛。”

　　祝瑭元已经站到了台上。

　　他对面的看服饰应该是黔疆黎家人，皮肤黝黑，个子几乎要比祝瑭元高一个头。他前几轮攻势很猛，已经守擂三四轮了，几乎次次都是将对手快速撂倒，正是热血沸腾的时候，也是属于极少数真正会打的人。

　　黎家少年对着祝瑭元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来。祝瑭元则明显气势不足，有些畏缩。两个人方抱拳行礼完毕，黎家少年就手执匕首，动作飞快的冲了过来。

　　祝玖眼睛一亮，挺直了腰背。

　　喻乱蹊在旁边说：“你刚才没注意吧。这个人打的还行，算是之前那一大堆中难得好看的了。他动作很快，应该是练了很久独有的身法。一般人傻傻的用灵力对招，根本应付不来。”

　　果然，祝瑭元一个踉跄，险些被黎家少年的猛劲刮倒。他急急后退，猛地蜷缩起身子——

　　匕首“铛——”的一声像是撞在了什么坚硬的石头上。

　　众人：“……”

　　祝顼灵：“……”

　　喻乱蹊：“……”

　　喻乱蹊：“这见鬼的是什么玩意？！”

　　只见祝瑭元动也不动，微微弓起身躯，整个人被包裹在一层散发着淡淡金光的保护罩内。黎家少年匕首快如急雨，效果也确实如雨滴般轻柔，保护罩半点破损都没有，只能听闻见阵阵清脆的金石撞击音。

　　祝玖无语了片刻，道：“是我们家新造的庇蒻护心镜，激发后确实是这个效果。只要站着不动，按汤圆的融合期的灵力供给，元婴期以下的威力是轻易击不碎的，除非汤圆的灵力用尽了。”

　　喻乱蹊张了一会儿嘴巴，才说：“得跃三个大境界……小玖子，你家炼器是真厉害。这简直是作弊啊。”

　　黎家少年久攻不破，无奈之下只得认输下台。

　　台下死寂了许久，才有人颤颤巍巍的上台来。祝瑭元持续龟缩不出，一晃眼就坚持过了四轮战斗。四轮结束后，所有人在台下大眼瞪小眼，没人愿意上去了。

　　祝玖好笑，正准备叫祝瑭元见好就收赶快下来，天上忽然传来了鹤鸣声。

　　一行仙鹤悠悠盘桓在人群上空。领头的是贺子罡，他俯视着校场上的众人，傲慢道：“还真是让我瞧着了一场好戏。要我说，你们祝家人还真是无耻，耍这种鸡鸣狗盗的方法，不怕遭报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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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万万没想到，软绵绵的汤圆儿也能硬起来！
汤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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