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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

  •   第九章

      白遂似懂非懂,小小的眼睛里仍盈着疑惑。
      青徽也不急着说话,握着小家伙的手,静静等待,等着孩子自己心里能够转过这一道弯。
      这又何曾不是一种成长?

      那边的白恺沉着脸,听手下逼着如叶把这些年的琐碎事情一一吐露,心中一时间百味杂陈,甜倒是没有,一肚子苦辣辛酸。
      他自己没曾想到,自己给儿子带来的伤害,远比自己所想的重得多。

      他这么多年丝毫不曾插手白遂的生活,更不用说该有的教育,却每每逼着他要足够勇猛威武,智慧过人,就像他和妻子曾经期许的那样。
      说到底,也只是把白遂当成一个工具而已。

      他还有什么资格去说他呢?失职的,从来不是孩子,而是他这个做父亲的。

      向来挺得极直的脊背,此时也稍显佝偻,他挥手叫退了身边所有人,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夕阳下山又到第二天黎明初现。

      只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现在还只是小可怜巴巴看着青徽要哭不哭的时候。
      说起来,芝兰都觉得神奇,为什么自己看着长大的少族主,会无缘无故那么爱粘着一个之前并未认识的人,他们之间亲昵的模样,简直就像被胶水黏在一起,怎么都弄不开。

      青徽手指尖在他脖颈处轻轻地按揉着,一言不发等他自己思索。
      白遂一向是个聪明的孩子。

      ***
      这一整日被突发事件搞得惶惶然然,忙忙碌碌,天色暗沉时,她才终于“摆脱”了白遂。

      芝兰过来送她,施施然行礼道谢。
      青徽笑着推辞:“哪里,都是我应该做的。”

      两人言谈恳切,都是一副为白遂好的模样,说了大概有一刻钟的话,这才分开。

      青徽走出这偌大的院子,回头一看。
      乌压压的黑瓦盖着白墙,层层叠叠往后山推去,几乎见不到一丝空隙。
      这样的地方,与人间的宫廷,其实差别也不大。

      若不是他们自曝身份,怕是她自己怎么也想不到,白虎一族也会被困在这种狭窄之地。
      他们应该是战场上的悍将,是森林里的王者,在空荡无垠的草地奔跑。

      她施了个诀,招来一片云,颤颤巍巍勉勉强强飞回了住所。
      等到她下了云朵时,身上最里层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一是吓的,二是急的。

      哪一天去买个坐骑试一试,驾云这事有风险,太可怕了,搞不好一翻车就凉凉。

      同样也是回来倒头就睡,
      这次是心累,一天都叫个什么事,先是被人骂,然后是被迫掺和人家的家事,最后还得替他们把孩子哄好送到床上。
      真的心累。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面朝着里面的墙壁,数着羊,数到一千零五十九只时,这才昏昏沉沉睡过去。

      夜深人静,便是小偷小摸作祟的时候。
      比如偷偷藏在屋子里的某条龙。

      他悄咩咩从藏身之地出来,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几只小爪子神展开,露出亮晶晶的鳞片,在月色里闪烁着清冷的光芒,真是好看极了。

      他又睡了一天,不知怎的,他总是觉得自己睡不够,一趴在一个地方就恨不得使劲睡死过去,而且如非必要,他也醒不过来。
      这次的苏醒,是因为屋子里那浓到熏着人头晕的白虎味道。

      他捂着鼻子,在半空中盘旋了很久,看着青徽的眼神都是恨恨的。该死的小散仙,该死的人类,竟然被弄得这么臭烘烘的回来。

      他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把那人托起来塞到井里面泡一遍再捞起来,好好洗掉这一身味道。

      只是最后,他看着自己的短手短脚短尾巴,心有余而力不足地长叹一口气,在青徽的被子上踢了几脚,顺势一滚,在她手掌心下方趴着睡过去了。

      虽然屋子里还是白虎的臭味,只是靠近这个人,还是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让人舒服的馨香,筷子龙满足地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角,呼噜呼噜睡着了。

      他虽然能睡,但是觉总是浅的,稍微一有动静就睡不着,更别提遥远的记忆里,他睡的觉总是有噩梦,自己就像是一叶扁舟,在那恐怖的让人窒息的梦中颠簸,醒又醒不来,迷迷糊糊半睡半醒最是难受。

      后来莫名奇妙躲在这散仙的屋子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股让人安心的淡淡香味,让他好眠,梦也没有了——虽然做不成美梦,但是无梦可做总比天天做噩梦好啊。

      就比如现在,他翻个身的功夫,就呼呼睡着了。

      只不过今晚颇是新奇,他竟然做梦了,还是个中规中矩没有多可怕的梦。

      梦像是一幅画卷徐徐展开,最开始跃入眼帘的不是泛着血腥味的红色河流,而是一眼望不到边的书架。

      龙在梦中也忍不住使劲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叹气又不是,不叹气又觉得自己心里苦。
      这都是些什么讨人厌的东西。

      他在半空中顿了片刻,便像是逃难一样,以迅雷之势掠过,直抵最后的墙壁。

      看不到这些索命的玩意儿,龙不禁舒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好像捡回一条命一样——书什么,好让人讨厌。

      他落在最后一排书架的顶上,看着乌漆麻黑的大片结界,好奇地踹了两爪,结果不仅没有动静,还震得他爪子疼。

      他“嘶”了两声,心里那股劲儿被激上来了了,就是想找到哪里才能开了这结界,好让他去巡视一番。

      龙本就是上天眷顾的物种,神兽之首,身上的哪一处不是极尽天地造化,耳尖目明,可吞日月,雷霆之爪,都是其他生物羡慕不来的。

      就比如说,他转了几圈,就发现了书架上奇怪的地方,像跳楼梯一样跳了下去,不偏不倚就跳到那突起的木块上。

      正好不偏不倚,爪子和那木块上面凹陷的地方正好合上了,后面的结界轰隆作响,竟然是开了,动静还不小,龙惊讶地仰头看,只觉得像是天地被突然从中间劈开一样。

      他情不自禁地走进了那结界裂开的缝隙里。

      简直与外面是天壤之别。
      外面都是索人命的书,里面却是鸟语花香的好地方,光是看一眼,就让人心情不禁舒畅了起来。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别有洞天的地方,一眼望不到边,远处隐约有黛青色的群山剪影,有白色的瀑布悬挂其上,间或有水击流石的轰鸣声,最后汇聚在山脚下,形成一潭深渊,又发源了一条条潺潺溪流,滋养着这世外桃源。

      筷子龙站的地方,脚下是松软的草地,嫩青色的草约莫有人的手掌长度,遮住了他大半的身子。
      旁边就是一条溪流,水极是干净,清澈见底,连鹅卵石都看得分明,有白色的有杂色的,一堆堆挤在河岸边。

      对岸有一丛一丛的野花,颜色各异,白的粉的紫的红的,团成一个大花球,肆意自然地生长着。

      这里的事物,都像是在野蛮成长,这种鲜活的生命气息,让他忍不住打了个滚儿。
      真的太舒服了。

      舒服到他不知道这是梦还是真实的,索性懒得想着脑瓜子疼,呼噜噜睡着了。
      这真是更加难得的一个好觉,梦里也是这么一大片草原,自己在里满打着滚儿,摘下一把把野花从半空洒下来,在落日的余晖里,纷纷扬扬。

      ——这是什么?梦中梦吗?

      他这边睡得好了,青徽做了半夜的噩梦也淡了。
      说噩梦也不像,就是不知道脑子里哪一根筋放错地方了,睡个觉都觉得脑子里有人在跑在跳,蹦得脑壳里嗡嗡的,像是有几只蜜蜂在飞来飞屋,特别不舒坦。

      现在好了,许是那蜜蜂也睡过去了,青徽咂咂嘴,翻了个身对着门,打起了小小的呼噜。

      二人都是一夜好眠。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青徽还有点昏昏沉沉,用冷水洗了个脸,才彻底清醒过来。

      本想着要过去幼儿园那边等小团子上课,心中还在盘算着今天要说的故事和计划的课程,便听到敲门声。

      青徽纳闷,三步并作两步,过去开了门。
      门口站的人有点脸熟,是昨日在白遂的院子里看到的人。

      那人笑得腼腆而恭敬,好声好气和青徽说了白遂的事情,原来是孩子半夜醒来哭了一场,结果万年也难得见到生了一病的白虎崽子,竟然发烧了。

      要是没有昨天那事,白恺估计就逼着他,也不对,白恺是几乎不会去管他,只是谁让昨天那事情发生了呢,现在谁不知道族主就在少族主的院子里守着,半步也不肯离开,连换个放在额头上的帕子,都不让芝兰来弄,非要自己亲手做。
      想来他大手大脚的样子,上阵杀敌行,做这些小事,怎么想怎么好笑。

      青徽关了门,也忍不住靠在门上笑了片刻,这才回来烧饭。

      却发现自己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她忍不住摇摇头,真是过惯了有手机电脑wifi的日子,离了这些自己竟然什么消遣时间的事情都找不到了,这生活简直是太无聊了。
      可是细细一想,她自己这恍惚两个月,天上人间到底哪个是梦哪个是真也都分辨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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