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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和哥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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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畔上空传来熟悉的呼吸。
不想睁开眼。
我知道是他,因为我感到了如同春日暖阳一样的目光,静静地笼罩着我。
“可儿,我知道你醒了。我想和你谈谈。”
轻轻掀开了眼帘,我注视着侧坐在床边的秦可风——我亲爱的哥哥。
浓密柔软的黑发,黑亮、犀利的双眸,似乎,在我抬眼看他的那一刻,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温柔。
“不来个早安吻吗?”我伸出手臂,揽住他微微低下的头,轻快地在他的唇上掠过。
然后,我被他反应激烈地推开,一下失去了攀附,头向后一仰,落在蓬松的靠枕上。
他已经站了起来,眼中似乎是——厌恶?
“可儿!女孩子要自重!我不知道你究竟怎么了,你现在这个样子,就象一个浪荡的交际花!从我回来的那一天起,我就感觉到你变的太多!”
“现在,你给我起床,我们到饭厅吃饭。然后,你再详详细细地告诉我,我不在的那三年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风下去了。
我不在的那三年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呆呆地坐在床上,整个人昏沉沉的。
我今年十九岁,B大外贸管理专业。这个专业是父亲给我选的。他希望毕业后我可以和哥哥一起到他经营的外贸公司上班。
但是哥哥没有按照他设计好的人生路线走。儿时的他并未让父亲意外,包括他的两次跳级,顺利直升重点大学。
他遵照父亲的吩咐去了英国留学,但学习的不是经济贸易,而是建筑设计。
回来后,看着他着硕士服的毕业照,父亲也只能叹道:“不愧是我秦明的儿子,半路出家,居然也门门优秀。”这次,他倒是真正意外。
我却不感到奇怪。小时候,哥哥就曾经对我说:“可儿,以后我给你修一个美丽的小房子,让你在里面过美丽的生活。”
他用的形容词是“美丽”。
而我,当时的回答是孩子气的拍手:“好啊好啊,和哥哥一起。”
哥哥回国后,开设了自己的一家小公司,和苏宇他们一起创业。
仅仅两年时间,他就把生意做的有声有色,风声水起。
我十分爱我的哥哥。
小涵自小和我一起,用她的话形容,我对哥哥的感情超出了寻常兄妹,有严重的哥哥情结。“我相信,谁若是做了你的大嫂,一定会被你怨毒的眼光杀死。”
总之,她送我两个字——“变态”。
小涵是不会明白我对哥哥的感情的。我最清楚我对他的感觉。
我们的童年、少年,是在一起相依着度过的;我们寂寞而无奈地独立着。这么优秀的一个男人,从小伴随着我的成长,从儿时学步,到牙牙学语。成长中的每一步,都留有他的印记。
可风之于我,亦兄、亦父、亦友。
这种感情,我相信:今生,永远无人可以替代。
很多同龄人羡慕我:住独幢小别墅,出入有车接送,父亲成熟稳重,是成功的企业家,母亲雍容华贵,年轻美丽。
“和你爸爸妈妈比,我爸爸妈妈就象乡下人。”一次家长会后,小涵撅着嘴自嘲;而后不禁愤愤:“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什么好的都给了你!”
我惨然一笑。
世间哪有真正的天之娇女?给了你一些,必然会拿走另一些。如此,幸运女神的天平,似乎也是基本不偏不倚。
只不过,她给你的,你往往看不起;她拿走的,你却又一定想要强得。
我也有许多遗憾。一是没有一个如同小涵家一样幸福美满的家庭。
父亲和母亲,一年在家的日子少之又少。我的家长会,母亲也只参加过这一次。
父亲和母亲一直不和。证据一是一年在家呆的不超过一个月的日子里,他们总是分房睡。证据二是他们总是分头离家,各自回来。
两层的别墅里,空荡荡的住着我和哥哥,还有一个照顾我们的阿姨——林姨。
所以,我是林姨和哥哥带大的。
我从小就是个敏感的孩子。我感觉得到,父亲和母亲对我远远不及对哥哥热情。尤其是母亲,她似乎有点讨厌我。尽管,我一直很乖巧,很听话,学习上从不需要他们操心,也不在外边乱跑。
那时候,哥哥经常抚着我的头,说我是最可爱的小精灵。
我的另一个遗憾,就是秦可风是我的哥哥。
五岁那一年,我纠缠着哥哥,要他陪我玩过家家。
“可儿是新娘子,哥哥是新郎官”。我一边嚷着,一边还把娃娃往哥哥怀里塞:“好好抱抱!”
扎着两个冲天小辫的我,神气地对一边笑眯眯地看热闹的林姨说:“长大了可儿要当哥哥的新娘子。”
林姨抚掌大乐:“可儿啊,那万万使不得的,他是你的亲哥哥啊!”
年幼的我又怎能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只是明白了:林姨不同意我做哥哥的新娘子,于是开始放声大哭!水龙头打开了十几分钟仍然未能停住。
可能,那时也连新娘子是什么意思都不明白吧。
“我要!我就要嘛!”
于是哥哥拉着我的手说:“可儿啊,别哭了。等你长大后,就做哥哥的新娘子吧!”
我终于破涕而笑。
然而,等我真正长大后,我终于知道:我今生永远永不可能成为哥哥的新娘子。
一切,就是因为他是我的哥哥。
收起了翩翩怀想,我决定下楼吃饭。
我素面朝天,选择了一件过膝长裙。十六岁生日以后,这样的长裙在我的衣橱里已经接近绝种。
哥哥已在等我。
林姨在我十六岁生日那天后就退休了,回乡下和儿子孙子颐养天年去了。后来请的一个阿姨,半年前因为孩子搬走也已离开。此后哥哥就没有再请人。自公司运营进入正轨后,他慢慢开始负责我的三餐;每天有个钟点工来打扫清洁。
哥哥目光凌厉,嘴角还存有未消的怒气。
不过,在上下扫视了几遍我的长裙后,他的怒气已经明显消退了些。
“吃饭吧。饭后我们好好谈。”他喝了口清粥,又扫了我一眼:“这样穿才象个学生样。嗯,前些年我在国外,对你的事情操心的少了些。”
他拿起小勺,为我盛粥:“可儿,你的青春叛逆期是不是也太长了?从我回来到现在,就一直看着你这样,简直是在糟踏自己!”
粥放在了我面前。我不语,聚精会神地盯着面前这碗粥。
泪水滴落在面前的粥碗里,一滴,又一滴。
“可儿,你到底是怎么了?难道你不知道,你这样让我有多担心你?”
哥哥的手抚上我的头:“你有什么话想和哥哥说吗?”
我有许多话想和他说。
十六岁生日那天,拨通他的电话,电话那端响起一个带浓重伦敦音的娇柔女声之前,我就想对他说。
他回来那天,在他看到我一身“清凉”的“短打扮”而变脸皱起眉头前就想对他说。
一次次夜归,看到他近乎咆哮地对我大喊前就想对他说。
我抬起了头,眼中盈满了泪水。我一字一顿:“哥哥,你知道吗,我是A型血。”
心脏似乎有一阵针扎似的刺痛。
我继续:“而爸爸、妈妈,包括你,都是O型。你不要告诉我,说什么爷爷奶奶或姥姥姥爷可能是A型血;你不也是O型吗?我会这么巧吗?”
“所以,有一种解释:我可能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你也可能不是我的哥哥!”
“还有,你知道吗?哥哥——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