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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县衙对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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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看到十几个黑衣人举着火把追了上来,这次,再不能凭着出其不意的偷袭一击即中了。
为今之计,三十六,跑为上计。
姜云心念电转,拽起李澹,往不远处一片密林中跑去。
黑衣人紧随其后,呼喊着追来。
李澹腿上有伤,虽尽力踉跄着往前,速度却怎样也快不了。
幸好两人沿着山路往上而去,一路上尽是枯草荆棘,古树参天,脚下的路虽艰难,却还可以稍微隐藏身形,拖慢敌人追赶的速度。
沿着山坡跑不多时,李澹便已气喘吁吁。
姜云知道这样下去迟早被抓住,只能想办法甩脱这些人。
边跑边观察周遭的地形,见右边是一道向下延伸的陡坡,一眼望不到底,也不知下面有些什么,坡上灌木高树丛生,地上铺满厚厚枯叶。
索性把心一横,置之死地而后生,猝然回身,拉紧李澹,轻巧地一跃,沿着陡坡往山下滚去。
姜云这一下太过突然,李澹忍不住惊呼出声,只说了个“你”字便被人抱住,一个重心不稳,只觉得天旋地转,两个人纠缠在一起,沿着陡坡往山下滑去。
荆棘灌木勾破衣衫,划破皮肤,不时撞上突出地面的石块,姜云浑身火辣辣地痛,只能咬紧牙关,闭着眼睛,箍紧双臂,什么也不想......
也不知滑落多久,骤然失去结实的地面支撑,从一片断崖坠了下去,听到李澹的惊呼响在耳畔,心也跟着坠落,难道这次赌输了?
眼前浮现出一张冷漠清隽的面容。
——你既然是为了报我的救命之恩,听我的吩咐即可。
眼眶酸酸的,鼻尖上缭绕着一点草木的香气,那是宁王李澹衣服上沾染着的熏香。
还来不及继续伤感,身体猛然被一团冰凉包裹。
咕咚咕咚的水声灌入耳朵,两人从断崖落下,竟跌入了一条河流。
气力衰竭,本来紧紧牵着的两人刚一落入水中,立刻被激流冲散。
姜云感到手中一空,着急地张口,想喊李澹名字,冰冷的水立时灌进喉咙和鼻腔,只觉得胸中憋闷,口鼻都火辣辣地痛,挣扎了几下,从水中翻浪而出。
河水并不深,先前只因两人入水时未做准备,一时慌了神才会被呛。
姜云拨开激流,爬到岸边,尽力平复呼吸。
小河在寂寂的深夜里奔流,几乎想不起自己到底是第几次这般置身于生死边缘。
挣扎着站起,浑身疼痛,似乎全身上下都受了伤。
“李澹!李澹!”
沿着布满乱石的河畔往下游搜寻,回应姜云的,却只有水流的哗哗声。
终于精疲力竭,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双腿一软,跌坐在浅水中。
搏命的一赌,似乎还是失败了,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感觉,微微发苦。
比决定离开青竹医馆孤身赴死时还要难受几分。
姜云怔愣地在坐河畔,冬日的夜风顺着山谷流动,吹在身上,寒意从心底升起,身体忍不住地颤抖。
难道李澹真的已经死了?
坐了片刻,姜云掬起一捧水,洗了把脸,正准备继续往下游找去,一只手突然悄无声息地搭上了自己的左肩。
姜云心神一凛,左肩用力一顶,右手扣住那只手的脉门。
偷袭的人来不及反抗,便被一个过肩摔,扔进了河里。
落入水中时,姜云看到一角淡蓝色的衣袍,还听到一声疾呼,“宫花!”
月已西斜,天边有一抹浅淡的曙色。
姜云和李澹在岸边的芦苇地里生起一个火堆,围坐在旁边,烘干着各自的身体。
李澹欲言又止,半晌才哑着嗓子道:“你,下次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冲动?”
“你为什么总要鬼鬼祟祟?”
李澹一阵猛咳,“我呛了水,嗓子说不出话来。”
见姜云不说话,挥了挥手,“算了吧,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为什么我自从认识了你,就......”
“就什么?”姜云见他没有说下去,开口问道。
李澹自嘲般地笑了笑,“就总要受伤。”
“因为殿下做的是大事。”姜云的回答有些突兀。
“什么?”李澹眉尖微微动了一下,目光中有几分不解。
“经过这次,我好像看清了一些东西。”
“你看清了什么?”李澹声音淡淡。
“现如今,王氏家族把持朝政,铲除异己,宋贵妃恃宠而骄,肆意干政,皇上昏聩无能,如同一棵腐朽的巨木,貌似势大,其实已到了存亡之际,除了有德者取而代之,别无他法。”
李澹的眼神突然变得肃然,“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殿下难道不是这样想的么?”
李澹微微眯起眼睛,目光锐利,暗藏机锋,“怎样想?”
“李氏的天下本就该还给李氏。”
“我不过八品采女所生。”
“不以出身论英雄。”
“我连封地都没有。”
“除去地利,还有天时和人和。”
李澹突然收起了眼神中锐利的锋芒,目光变得柔和起来,笑了笑,“不懂你在说什么。”
姜云想了想,问道:“我们出城的行踪已经曝露,你可想好了回去要如何向皇上解释自己此行。”
李澹捏起一根柴火,在火堆里随意地拨弄着,“此次全靠你往山下这一滚,不然若被皇后拿住,不知要给我编排出什么样的罪名。先前还不知道要如何跟皇兄解释,不过,现在我突然想到了。”
“什么?”
“你到时候跟我一起去面见皇上,自然就知道了。”
天很快亮起来,两人沿着野道行了半日的路程,顺利到了鄢县。
李澹受不了狼狈的形容,到了鄢县便径直去了布庄,梳洗打理了一番,换了身素白的锦袍,上面绣着兰草的暗纹,又复华贵神气的王爷。
再往酒楼好好吃顿午饭,顿时神清气爽,查案也有劲了。
上午巳时,到了鄢县县衙,正是办公时辰的县衙却大门紧闭,似乎无人在内。
姜云道:“我记得鄢县的县令已被抓了?”
李澹道:“鄢县知县名陈子澜,目下正被关在大理寺中。但即便没有安排新的知县,也该由县丞代理县内一应事物才对,断没有关门闭户的道理。你先去敲门。”
姜云走到门前,扣响了门环。
半晌,咯吱一声,县衙大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缝,一个圆溜溜的脑袋鬼头鬼脑地伸出一半,小心翼翼地窥探,待看清姜云和李澹后,不耐烦地说道:“快走吧,今日县衙不办案。”
姜云奇道:“为何不办案?”
“今日县衙查档案。”“圆脑袋”随意答了一句,急匆匆便要关紧大门。
倏忽一下,一柄小巧地弯刀塞进了门缝中,抵住了将要关上的大门。
“圆脑袋”吓得一个咕噜跌坐在地,姜云一脚踹开大门。
李澹负手身后,正步跨过县衙高高的门槛,淡淡道:“让何县丞出来见我。”
“圆脑袋”大惊失色,颤声问道:“你,你是何人?”
李澹若无其事地撩了一下白色的宽袖,“宁王。”
“圆脑袋”眼珠子几乎都掉在地上,“宁王?什么宁王?”
李澹又不紧不慢地重复了一遍,“让何县丞出来见我。”
“圆脑袋”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奔进了县衙大堂。
姜云不解道:“他们在干嘛?为何如此慌张?”
李澹沉思着往里走了几步,猝然加快脚步,“不好。”
两人疾步冲进大堂,却见里面空无一人,刚刚的“圆脑袋”也不知去了哪里。
姜云急问道:“怎么了?”
“他刚刚说县衙今日查档案!”
“所以?”
“想必是有什么东西在档案库中!”
两人绕过正堂,往后院的档案库奔去,果然见十几个银甲卫士腰跨长刀,围在档案库门口。
李澹缓步走近,厉声道:“谁让你们围在这边的?”
银甲卫士彼此对视了一眼,走出为首的一个,“我们乃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陪大理寺尹少卿查鄢县舞弊案,不知阁下何人?”
“瞎了你们的狗眼,我是宁王!”
李澹的严词厉色让几个银甲卫士大惊失色,为首一个怔愣了瞬间,立刻单膝跪地,拱手行礼,“宁王殿下赎罪。”
“给我滚开!”
银甲卫士们垂首低头,嘘若寒蝉,却谁也不让开,依旧紧紧守住档案库的大门。
“再不滚开,我赐你死罪。”李澹似已动了怒气,一脚踹在为首的银甲卫士身上,那卫士晃了晃身子,却依旧稳如磐石。
姜云心中也着急起来,那人刚刚说的虽然是,大理寺的尹少卿正在里面查询档案,但皇后既然派了她的人来护卫,想必那尹少卿已倒向皇后,若被他在档案中找出为几位大臣脱罪的蛛丝马迹,只怕断不会将它拿出来,多半要毁尸灭迹,以绝后患。
光天化日之下,银甲卫士绝不敢与李澹正面起冲突,只要自己格开几人,便可以让李澹进去查看档案。
想着,姜云欺步往前,挡在李澹身前,目光冷冽,手中已握了弯刀,一步步往前。
姜云和李澹步步逼近。
银甲卫士神色犹疑,却绝不退让。
就在这两方胶着之时,衙门院中突然涌入了一伙黑衣剑客,约摸二十多人。
为首的剑客玄衣窄袖,面容冷峻,正是剑客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