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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封神(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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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余荫。
一日,三月的道业终于暂告一段落。
宫廷错落,琉璃青瓦,紫气氤氲。云雾飘渺,仙鹤往来,其间灵植遍地,奇珍异兽更层出不穷。
紫霄宫。
此地是道祖鸿钧的道场,也是如今天地混沌之气仅存之处,故此称为余荫。
沌枫渊的枫叶落满山路,一地金黄。顶峰被削平造了一座问天台,白玉铸成,又引来天水入池,种了目不可穷的青莲。通天才至,坐于蒲团之上,还未入定,身后一阵风过,又一位闲者显出,一团白色微微泛红的云气笼罩,不见真容。
通天无奈,睁眼,也不往身后看,“红云。”
云气一敛,化作一个八九岁的着白霞衣红绶带的女童,“三师兄!”
“今是何事啊?”对他今日现出的容貌通天也不在意了,随口一问,显然已完全习惯了。
红云没逗趣到他,自觉没趣,换回了众人原本习惯的红衣男童模样,“二师兄说……”
“红云!”一声略带焦急的轻斥打断了他的话。
两人闻声望去,问天台下,一位清隽肃整的男子现身,看容貌之间,与通天很有几分相似。
同样道骨仙风一身清正,非说不同,便是通天更多些潇洒清雅,元始则略显严谨正直,打眼便知是道的守卫者,并且时刻践行。
他也的确如此。
见兄长也到了,通天站起身,行了一礼,“兄长。”
他们三位兄弟一同成长,彼此之间再了解无比。
最是知道二兄元始惯常重礼,重人资质跟脚……惯常对他说法便是,“吾等乃是盘古大神精气所化,自当秉承先神遗志,明辨正邪,同行者当乃当世圣人,立身当稳,跟脚当正,须臾旁门左道不堪入眼,即便入仙道,也难成大器。三弟,须知众生芸芸,与仙无缘之徒良多,吾等当以慧眼识断,不可凭一时心喜,坏了自身道业……
等等。
通天已有预料。不过道之一字,于各自所求,终有不同。他也希望两位兄长听他一言,不必追究出身,有缘则授业。推己及人,元始对他说跟脚不正难成大业,希望他入阐教兄弟一心,通天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为自己的道,他们都做不到如此宽容罢了。
出乎意料是,此次元始只是对红云说了句,“红云,修行之地,勿要嬉闹。”又对通天道,“紫霄宫中,该唤我师兄才是。”
这话不轻不重,比之前所言,不得与湿生卵化之辈为伍的言语可是轻了许多。
通天:……?
红云:……
他与平素不同,通天暗觉莫名,莫名是莫名,跟在人身后,重新正坐在蒲团上了。
元始闭目坐了一会儿,忽而发问,“几时收了徒弟,何以都不闻我耳?”
通天愣了下,看红云也是一脸疑问,只好稍作解释,“吾等证道之后,各自定下道场,通天虽选了金鳌岛,却并未直接前去。近几年四处游历炼心修行,机缘巧合偶遇此子,相见之下甚是投缘,便带他回了碧游宫收为弟子。”
元始慎重道:“莫不又是什么被毛戴角之徒?”
通天闻言,微有不悦。“师兄又是何意?同为通灵灵物,同有仙缘慧根,自当一视同仁,何须分那皮毛跟脚论人道妖。”
元始顿时也皱了眉,“三师弟,你这……”未免太过宽容。仙道,不容劣物染指。
红云左看右看,心道这问天台又不能安定了。
上一次道祖讲过万物众生之后,这两兄弟各自闻道,得了启发,便一心专于教化众生之上。
偏生二人同源却殊途,元始以为,唯跟脚正才能得大道,通天一心只论仙缘,不分门类出身。
致使这近千年来,他们凡一相见,就开始针辩,旁人难以制止……唯有太上那位真人,他出声了,他两位弟弟才能稍微消停一些。
道祖对于他们二人的传道观点,倒一直没做看法。
作为一团气,对于人的各类表情,总分得不太明晰。红云因此怠于察言观色。可恰巧对于老师鸿钧前身,红云有些听闻。即便老师也不一定就是元始口中端端正正跟脚,所以老师虽未明言,见到通天之时,也会表现的,大概是,温和一些……
些微的不同,也许正是这二人近些年来愈发争论激烈的直接原因。
只盼现下老师也能过来管管,或者,任意来人,救他一救也好。如此下去,只怕……
战场无闲人,红云不出所料受了战火波及。
已经开始辩论的元始脱口问目前在场正想方设法降低存在感跑路的第三人,“红云,你又如何答?该不该看准跟脚,该不该择人授业?不分门类,只怕其心不正,还损了师长圣途!”
正头疼时,冷不防闻此一问,红云果断沉默:……该如何作答?能如何作答?
万幸他的碎碎念总能成真,有人相救了,远远听到镇元子跑来打圆场,“道兄!几位如何烦恼!”又上前道,“元始道兄若是担忧通天道兄为弟子所累,大可直言,何必如此委婉隐晦。看通天道兄不解,平白生了误会。你等乃是正经的亲兄弟,何必在问天台争论这些,实不可取,不可取。”
“红云,你我不是正论起通天道兄那位新弟子?近来道兄弟子在东海解了龙凤之争,又寻回了镇海之宝引龙珠,可成了龙族大贤,积了功德。有弟子周全安分如此,通天道兄大可安然。元始道兄也不必担心。”
元始冷哼了声,“那弟子跟脚如何?”
镇元子语噎。若是姜穆在此,大概可以为他做个总结: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通天口答:“昆仑紫金葫芦。”心想:作为一个刚刚化形的葫芦,徒弟竟如此过得,嗯,如此风生水起。可见他这师父,当的果然称职。
元始毫无犹豫回道:“总不是那般跟脚不正之徒。”
通天:“……”
太上终于姗姗来迟,闻言面无表情,冷漠,“原那葫芦是被三师弟摘了。”
众人道,“大师兄。”
镇元子道,“太上道兄。”
紫霄宫中,除却三清因为元始脾性规规矩矩互称师兄弟之外,他人未得蒲团,只算是记名弟子,愿示亲近了便称一句师兄,道兄,记恨抢蒲团之事疏远一下也就是称人道号,总体而言,便是这两种称呼。
红云与通天交好,镇元子与红云交好,与三清关系也说得过去,二人皆称兄长。至于女娲却因男女之故,互称了名号。
见他态度,通天隐觉不妙,“大师兄此言何意?”
太上抬了下眼皮,“哦。无妨,散落的灵宝本就是见者得之。”
平素三清之中,只他一人笑眼盈盈,极为和善,今日如此,凡稍有头脑的都知道事有不对了。
通天暗暗掐了掐指,算了算前因,一时情切,“大哥……”
太上坐到他的蒲团上,闭上眼睛,摆手制止了通天,“师弟不必多言,今次之事,只是缘分不足罢了。”
“……”
葫芦徒弟被大师兄定了封印。
葫芦徒弟还是化人的先天灵宝。
通天坐在蒲团上:……
葫芦既有灵识,自然已生,上头却挂个封印标记,他还以为有人不愿这葫芦成形,有意为之。
太上坐了一会,“那葫芦化人了?”
通天闻声,“不错。”
太上一掐指,“倒是奇也怪哉。”他沉吟一瞬,才开口道,“吾观命之术虽比不得老师,却也不差。那紫金葫芦命途中并无人形可言,何以如今还化人拜师。”
“怕是得了旁的机缘。”
太一一时不语,这才叮嘱通天,“紫金葫芦本事先天灵宝,论起资历却也差不得吾等,既能成就人身,想来也福缘深厚。如今它既入碧游宫,师弟便好好教导,日后定也能出凡入圣。”
通天未听他恼怒之意,暗暗松了口气,“是。三弟受教。”
他与元始之间,因阐截之事,这千年来已升了不少龌龊,虽是兄弟,却总是言语不和,平素幸有太一在上调停,才没闹出事。
虽有心重修旧好,但见元始素来言行,心知不能称心。
不过,既已有自己所想要追求的道,又岂能因年幼兄弟之情而犹疑不决。
大道至高,本就不容情。
若是如此,他也不是元始,他,也就不是通天了。
红云上前一步,“既然诸位师兄对小葫芦都感兴趣,不若此次老师讲道结束后,吾等前往碧游宫拜访一二。”正好三清之中只有通天师兄定了道场,前去看看,也好修整一番自家的道场啊。
通天:嗳?
镇元子道:“说来贫道手中养了棵人参果树,同为鸿蒙灵物,论起与紫金葫芦也有些渊源。物是好物,只可惜长得日子太久,一直不见果子。上一次见得果子,都是七千年前了。”
通天弯着眼睛一笑,“如此。碧游宫来者不拒,诸位是知道的。”他转头看着身边二人,“二位师兄,可愿来紫芝崖一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