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世界】我只想回家!!》糖Seven

262、灵魂空间·二

　　漫不经心，嘴里说着让人畏惧的话。
　　他似乎一点也不在乎。

　　【恐怖吧？明明都死了，还像个活人一样行走世间，和这种东西相处是不是很恶心？】他眯眸笑道，谈论这话题仿佛很有趣。
　　他又坐下，晃着腿，手撑在水晶上，【你们知道吗？死的时候，割开的皮肉流着血，躺在那被一群人注视的感觉；瞎了眼睛在无尽的黑暗里摸索光明……哈哈。】

　　下面的人沉默着。
　　良久，有人出声，“你很难过。”

　　他眨眨眼，然后恢复微笑，【怎么会呢，我不会感到悲伤，也不会感到痛苦。死亡不过一种状态，睁眼闭眼那刻，又是新的一天。】
　　【让你们来这里，不过是想让他亲眼见证你们的死，这一条线断了，他的愿望就实现了。】

　　众人愣了愣。
　　“伽尔的愿望……是什么？”

　　他看着雷狮：【你知道的不是么？】

　　雷狮皱眉，想起伽尔以前好像说了什么，明确内容后又觉得不太可能，但如果如面前人所言，那……
　　“他不会。”

　　他捏拳敲了敲水晶壁面，【听见了吗，他们不相信你的愿望，真可悲，你想做的事总有人不希望你如愿呢。】

　　“他听得见？”

　　他搭手，耸耸肩，【谁知道呢，我反应过来他就变成这样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遇到那种东西，他绝望也是正常的吧。】
　　他对地面扬了扬下巴，众人看去，发现固定地面的锁链开始被周边染黑，逐渐融为一体。
　　【这里的黑暗在不断侵蚀我们，有来自魔物的，来自祂的，还有人类的。在过去的一百多年里，数不清的战斗让他渴望死亡，他尝试过自杀，但诅咒令其失效。】
　　他抬头，身体往后仰着，【只要他得不到解脱，我们就会一直徘徊在这黑暗世界里，到最后意志泯灭，灵魂消散，成为黑暗中的一部分，那是魔物的期待。】

　　安迷修咬唇，“伽尔……我们会救你的。”
　　格瑞敛眸，“这是你一直不告诉我们的理由？”
　　神近耀看着手里的苦无，又想起Gal的事情，“所以还有办法吗？”

　　【有啊。】
　　他笑笑，又泼下冷水，【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别忘了，我可是他的暗人格，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破坏美好的东西。你们是他珍惜的人，所以杀了你们，他就会更快得到救赎。】
　　【只要死了，真正死去，才叫解脱。】

　　……
　　这个地方似乎没有时间概念，空旷充满黑暗的世界里回响着战斗的铿锵。神近耀他们与从黑暗里汇聚的怪物对峙着，按照少年的说法，这些都是伽尔曾经经历的恶念。
　　恶念在这里是没有意识的怪物，内部有一个核心，对比人类应该是心脏。破坏核心，这些恶念会暂时消失，不久又会凝聚。当然，也存在梦境乱斗中的魔物，它们吃掉恶念会变得更强，更难对付。
　　魔物原本是不会来这里的，但伽尔的妥协让其聚生，突破界限闯进最柔软的地方。
　　可以说只要它们想，少年必死无疑。可迟迟没动手，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众人也察觉到这些怪物不攻击少年，当事人不仅不着急，还坐在那看戏。
　　瞥到逐渐失力的人，【怎么？这就不行了？就这点本事还想救赎我们？】望着那不见头的黑暗，人在这里渺小如沙，再高点说不定就没了，到头来还是只有这片黑暗。
　　哼，人类真是傲慢。

　　安迷修刺死一头，“可恶，根本打不完，这群家伙不断涌出，虽然我们是意识体，但时间长了对精神有损伤。”
　　雷狮嘁了声，“都来到这里了……”
　　格瑞：“神近耀，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听到我们说话？人格在这里，但是不能证明只有他能和伽尔本人沟通。”
　　嘉德罗斯：“那个水晶真是他的灵魂么？”

　　闻声，众人愣了愣。这个可能也不是没有，但从人格的话来看，亦真亦假，只不过他们不知道那个度在哪。
　　他说的话有多少是真实的，有多少是虚假的呢？

　　安迷修往水晶下方移动，同时又格挡怪物的攻击，“伽尔！我们会救你的！”
　　虽然是意识形态，但受伤还是在他们身上留下痕迹，看起来有些狼狈。

　　见他们动作一致，人格皱眉，【别做无用功了，你们这些人类无非是嘴上说着救人，心底是巴不得我们死吧……和那群人一样，觊觎着我们身上某种东西！】
　　他指腹很白，落在锁骨上，戏谑道：【是这副神造皮囊，还是神赐力量？又或者是全部都想？】

　　“不是！我们并非要寻求什么！”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们？你们凭什么值得我信赖？】

　　“无论发生过什么，我们都会救你的！！因为我们是——”

　　他猛然起身，像是被触动什么，拳头攥得很紧，殷红顺着手腕滴落，瞳孔泛着怒意，那双亮起来的瞳眸竟然与这个世界相连共鸣。

　　他咬牙切齿：【闭嘴！】

　　言语坠落的瞬间，地面宛如潮涌的波涛，裂痕使其塌陷，在那破碎大地的下方更是深不见底，从那溢出的孤独冰冷让人麻木身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窒息撕扯着他们，眼前飞过数不清的光亮碎片，耳边是人声鼎沸，拥挤般的吵闹让人十分难受。

　　所有的一切如光带般向身后离去，明明没多少时间，如今却非常漫长。

　　光带的尽头下着雨，周边的浓烟逐渐扑灭，残缺的房屋与人群，砖瓦碎裂。淅淅沥沥的世界里出现一个疲惫的身影，他走得摇摇晃晃，身上的衣服嵌进肉里，头上的血因雨浸染，顺着下巴落在地上，融进泥泞里。
　　少年身上几乎没一处是好的，战斗在他的身躯上留下痕迹。他喘着粗气，奋力在废墟里寻找什么，即便玻璃划破皮肤也没在意。良久，他搬开一块石头，看见一只早已僵硬又布满污泥的手，它保持那个动作，哪怕知道没有可能，它也想再度拥抱光明。
　　安静的世界里回响着雨声和重重砸下的水声，少年跪在那，颤着手去握它，他哽咽低头，靠着冰冷。
　　‘对不起……我没能救你……没能带你走向光明……对不起……’

　　这个国家在魔物的袭击下无人生还，即便如此，少年也驻足片刻，在这里待了一天。明明是司空见惯的场面，他本该麻木，本该和人格一样陷入混乱，可他没有。
　　他只是静静坐在废墟上，观望这片受难的土地，仿佛这样做，会让那些无辜死去的生命得到安息。
　　他怜悯他们。

　　‘这场荒诞的游戏，何时才会停止呢？’
　　受难的是这个世界，魔物要拉世界一起下水，身为神造物，他不允许这种事发生，那是他的使命。
　　‘还要多久才能得到安宁呢？’

　　他在大雨倾盆的废墟中坐着，望着天空不断坠落拍打在脸颊的雨水，面色苍白不已。他闭上双眼，仿佛在对谁说话。
　　让那些徘徊在孤独黑暗中的无辜灵魂们，得到救赎吧。
　　神之力量带来的水洗净罪孽，希望能给这片土地带来生机。

　　他们注目着，眼前的少年和原来的他完全不一样，或者说这才是他自己。
　　光芒四射，画面一转，众人身处不知名的地方。这里建筑奇特，像积木一样搭耸屹立。雷狮认得这里，是他之前做梦梦见的平行世界学校，按照Ray的说法，应该是伽尔原本生活的地方。
　　人很多，他们虽碰不到，但还是被眼前人山人海的景象吓了一跳。

　　“那个应该是平行世界的你吧，神近耀。”格瑞侧头看着那个拿魔方的人。

　　‘Ninler，你们下节课的老师是不是Rag？’
　　‘嗯。’
　　‘那、那Ray会去吗？！我和他一个班的，教授让我给他带一份资料，我没他联系方式，也找不到人……’
　　Ninler：‘他们关系不好，只要是Rag老师的课，他都不会去的。’

　　这点倒是和他一样呢，雷狮如此想到。

　　‘啊？那怎么办啊，那个学术研究需要他帮忙啊嘤嘤嘤！’
　　Ninler叹气：‘我帮你带给他吧。’
　　‘那谢谢了，希望不会很麻烦你。’

　　Ninler下课后带着东西走进一条僻静的大理石道，这边几乎不会有人来。随着深入，一座建筑也逐渐出现在视野里，没有门牌注释。众人跟着他踏入感应门，看见过道里站着不少人。

　　安迷修看着那个戴着眼镜的自己：“真的是一模一样啊……”
　　格瑞不解：“他们站在门口做什么？”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而且面色凝重，看起来很紧张。

　　嘉德罗斯略过另一个自己，望着玻璃对面，他看见伽尔戴着呼吸机躺在手术台上，身上很多测压线，脑袋处戴着一个头罩。

　　Ninler：‘情况怎么样？’
　　Camil：‘教授又制造一个比原先还结实的，希望这次能多撑一会。’
　　Lemon：‘他又在做噩梦了。’
　　Reid泪眼汪汪：‘小伽尔快醒过来吧！’
　　Anmicius：‘如果不行的话，又要清除了。’

　　“清除……什么？”

　　〈记忆。〉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所有人惊愣，他们偏头，看见伽尔站在旁边的阴影里。

　　“伽尔？”

　　〈嗯。〉

　　他神色温和，嘴角带着笑，但整个人却散发着淡淡的悲伤。他转身看着灯光下的五人，没有往前走。
　　〈我似乎做了很不好的事，对不起。〉

　　安迷修忍不住跑去，“伽尔，你现在……”果然，他的手穿过眼前人的身体。
　　雷狮看着他，视线宛如要把他盯出个洞来，“现在你是什么情况？”
　　他嗯了声，垂眸看着手指，〈不太妙的状态，你们也听见他说的话了吧。〉
　　神近耀：“他说你是自己变成那样的。”

　　〈对。〉

　　嘉德罗斯皱眉：“原因？”

　　他望着玻璃那边的自己，〈我一直在寻找一样东西，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在不断地寻找，可即便付出很多代价，我也没能找到它。〉
　　他闭了闭眼，指尖相交互蹭，〈你们也看过我的记忆，无论过去还是眼前，我已经一览无遗了。我其实很不想谈论这些事，但还是想问一下——〉

　　〈你们觉得我还是人类吗？〉

　　在看过那么多骇然场面及血雨腥风后，在死了又活的无限循环中，在不断因魔物的攻击和记忆磨损下，他还是人类吗？
　　你们会觉得他是怪物吗？

　　“你就是你。”

　　闻声，琥珀瞳睁大，眼睫颤了颤，他垂了会脑袋，然后抬眸微笑。
　　〈这样啊……〉
　　他转身，似要离开，安迷修叫住他，“伽尔你要去哪？”
　　少年回眸，〈回到我该去的地方，我知道我很久以前就死了。因为神的诅咒，我已经给世界带来太多麻烦，规则容不下我，若不是神的力量让我苟活于世，我如今应该和当初的同胞们走向共同的结局。〉
　　〈我本就不是该继续活着的人，况且那些因我而死的，更不允许我苟活，我要去该去的地方偿还我的罪。〉

　　神近耀有些激动：“可如今的你是被魔物桎梏的，它们影响着你，深入灵魂，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他说的没错，事实也许如此，但你现在想做的是发自内心还是因魔物干扰？”
　　嘉德罗斯哼了哼：“那群怪物说不定正是想看见你这样，所以之前在那个空间才想杀我们吧！”

　　〈所以你们为什么要来？〉

　　他知道答案，但如今却不想承认，因为他觉得自己是没有资格的罪人。他手里的鲜血太多，整个人身处黑暗边缘，被所有人厌恶的他凭什么能得到这些珍贵的东西？
　　他不配。

　　“因为我们是朋友。”
　　“所以没有理由。”

　　良久，他背着光，声音哽咽着：〈我这样的人，你们还把我当成朋友吗？〉

　　嘉德罗斯抱臂挑眉：“废话，不然为什么来这里？”

　　〈不顾性命跑来这里，就为了我这种人？〉

　　雷狮咂嘴：“这种人那种人怎样都好……笑什么？”
　　不知何时伽尔已经转过身看着他们，他视线落在平行世界的人身上，有些感慨，〈你和Ray真的好像。〉
　　雷狮一开始是不爽的，但在意识到话里的问题后怔住：“等一下，这里是你的记忆吧？”
　　〈嗯，过去的记忆。〉
　　“那为什么能和我们交谈？”

　　显然格瑞也觉得奇怪：“确实，过去的记忆无法与现在交互信息，那你……”
　　神近耀蹙眉：“有魔物的气息，但是很奇怪。”
　　伽尔靠近玻璃，将手放在那透明壁面上，〈你们现在看见的我，只不过是因怀念而产生的残影，换句话来说是记忆的影子，本体因魔物被困在灵魂空间。〉
　　神近耀抿唇：“它们对你做了什么？”
　　他看着昏迷不醒的自己：〈两百多年前，族群被灭，我在重伤死后，灵魂本能回极寒瀑域时被魔物拦截，虽然我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但从结果来看，确实有一半灵魂没了。〉
　　〈创世神不希望我死，所以祂让我变成现在这样，而世界不满破坏规则的我，于是便给了条锁链——重生会失去记忆。〉，他握拳露出指尖，贴着头，〈特别是这里承受不了的时候。〉

　　安迷修颤着声音：“所以你……”经历了多少次这样恐怖的……

　　像是看出安迷修想说什么，他耸耸肩：〈不记得了，谁会去记这种事情啊？〉
　　〈魔物抓我是想吃掉我的灵魂，但它们知道我不好对付，所以硬碰硬没用。那群家伙也学聪明了，看来没少吃人，不然怎么会想着从我身边的人下手……哎。〉

　　“这就是你不希望我们插手的原因吗？”

　　他点头：〈可就算插手了，该出现的结局终会到来，魔物不过是加快速度促进现象的发生。〉
　　他注视众人：〈所以就算你们救了我，也改变不了什么。〉，视线缓缓落到手心，〈毕竟这具祂制造的身躯已经到临点了。〉

　　雷狮瞥到Ray的背影：“总会有办法的，但是在那之前你得给我们稳住，别被那群家伙影响！”
　　格瑞点头：“他说的对，既然那群怪物能从里攻击，那我们不能中计。”
　　安迷修斟酌道：“还有一件事就是，另一个你……他好像很讨厌我们……但无论如何他也是你。”

　　伽尔愣了愣，〈他只是……〉，话还没说完，他脸色一变，紧抓胸前衣物，似乎很难受的模样，慢慢蹲下。
　　见他倒在地上抽搐，众人紧张地问他怎么了。伽尔似乎很痛苦的样子，身体开始透明，他艰难咬字，抖着声音：〈不好……他生气了……唔！〉

　　嘉德罗斯发觉走廊尽头那边涌出黑影，正在吞噬周边的环境：“怎么回事！？”，那边传过来的感觉让人毛骨悚然，冰冷刺骨。
　　“啧，这边也有。”

　　〈他也被魔物影响着……好、好黑……没有光……〉
　　安迷修急切地叫他，但并没有用。
　　眼前的影子不见了。

　　涌动的黑暗在伽尔消失后的瞬间直接扑了上来，所有光亮都被吸了进去。宛如潮水一样的沉重感吞没众人，窒息和黑暗袭来的瞬间，他们直接没了意识。

　　【我果然还是该杀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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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调整更新周期，尽量缩短时间（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