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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出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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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鶥长叹一口气,缓缓道来:“在我居住的地球村,我们是自由恋爱的,所谓自由恋爱呢,就是可以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不一定非要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我们那里一夫一妻的风俗持续了很久,如果选择和一个人在一起,就不能跟其他人在一起的。”
“离开地球村之前我已经有一个名正言顺的恋人了,甚至双方父母也见过面,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他想跟我成亲,结果呢,突然被我发现原来他不知跟我自由恋爱,还跟另一个姑娘自由恋爱。”
妙然愤愤道:“真是太过分了!他怎么能朝三暮四,朝秦暮楚呢!”
郝鶥拿起一旁的书,道:“这有什么奇怪的,男人千百年来都是不变的,就算皇帝不也是后宫佳丽三千吗?你看书上写的,‘士也罔极,二三其德’不是很有道理吗?”
妙然认不得几个字,似懂非懂地点头。
“可是你想啊,女子如果有机会拥有无上的权力或者巨额的财富,总不会太吃亏吧。我身无分文来到京城,卖身契还在郝管家手里,不嫁给王爷,怎么翻身?懂了吗,傻丫头,这就是我‘心甘情愿’嫁给王爷的理由。”
“心甘情愿”几个字郝鶥说得咬牙切齿,她素来不喜欢别人威胁她,无奈现在什么都没有,自己和郝庄夫妇的生活很大程度上受制于郝府,她隐忍不发是为了等待一鸣惊人的时机成熟。
妙然红了脸,细若蚊声,道:“我还以为小姐是看上了王爷的美貌……”
郝鶥嘴角抽了抽,心想:果然还是太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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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天未亮,郝鶥被妙然从床上扶起来。
“小姐,快醒醒,起来梳妆打扮了,午时就要踢轿子进门,只剩三个时辰准备了。”
郝鶥睡眼惺忪,昨夜她想到要嫁人的事,本以为自己内心深处是无所谓的,哪知躺榻上翻来覆去大半宿没睡着,内心焦躁不安。毕竟她上辈子都还没结婚呢,明天就直接跟一个身娇体弱的陌生人洞房了,心理素质再好,也还是紧张的。
郝鶥翻了个身,从她怀里滚下,缩进床褥,蒙着脑袋说:“唉,不想起。”
妙然一听就慌了,生怕她反悔不嫁,忙说:“姑奶奶,再过半个时辰,王府的聘礼就一一送到了,现在可不能不嫁啊!”
“知道了,你先出去让我自己待会儿吧。”
她还要再做一下嫁人前的心里建设,身体毕竟不是她的,不能肆意妄为的使用。虽然郝梅死了,她的魂魄很可能不会再回来了,但是现在的使用者是她,好不容易重生到异世界,可得好好珍惜这次生存的机会。古代不比现代,结婚离婚没那么自由,嫁给这个体弱王爷,不管是福是祸,很可能余生都绑定在王府。
如此一想,这是决定她人生命运转折点的大事啊,必须好好把握,慎重选择。
妙然都快哭了,道:“那可不行,万一小姐跟大小姐一样偷溜出去了,奴婢可怎么办呀?”
郝鶥轻啧一声,回头说:“那你就在旁边等着,我再睡一刻钟,等会儿叫我。”
说完背过身不再理她,妙然没办法,只能坐在旁边的板凳上守着她。
约莫过了一刻钟,郝鶥不等妙然叫她,自己起来了。她伸了个懒腰,看着窗外隐约泛白的天空,似乎做了重要的决定,轻声道:“走吧,去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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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冠霞帔,灯酒器皿,摆在桌上一样不少。
好命婆用木梳从头顶往下梳,边梳边念:“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好不容易熬过梳头和繁琐的化妆,又饿又困的郝鶥绝望地看向屋外。
屋外天大亮,室内的烛台点满了红色的蜡烛,已经坐了整整两个小时一动不动的她逐渐失去耐心,穿着厚重嫁衣的郝鶥稍微活动胯部,便被一旁宫里来的嬷嬷喝住。
“王妃坐好莫乱动,这红盖头要由郝夫人亲自来上,不能假她人手的之手的。”
无奈郝夫人迟迟不来,下人们催了又催,实在是王府松开的聘礼太多,一时半会儿清点不完,一拖再拖,拖到王爷都在迎新娘的路上了,郝夫人还是没来。
郝鶥可不对这个假亲娘抱有什么希望,只想抽个空,趁嬷嬷不注意,自己把盖头盖上。
郝鶥可怜巴巴地说:“嬷嬷,我一早醒来什么都没吃,可否给我一点糕点垫垫肚皮。”
碍于身份,嬷嬷把手中的脂粉搁在红木梳妆台上,柔下声音劝导:“好王妃,只要过了今天,您想什么时候吃都可以,出嫁前的闺女不吃不喝,表示身体干净,等晚上宾客散去,只剩您和王爷了,想怎么吃喝便怎么吃喝。”
这该死的成婚习俗。
郝鶥忍住翻白眼的欲望,换了语气又说:“若是我等会儿拜堂没了力气怎么办?”
嬷嬷一听,大喜过望,咋咋呼呼地说:“那就是最好不过了!三王爷这两日染了风寒,咳得人都虚了,您要是表现的很有精神,王爷萎靡不振的,看起来多不好。不过您放心,老奴们会在旁扶着您们二位,欢欢喜喜拜完堂的~”
郝鶥气不打一处来,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恰好这时郝夫人风风火火赶来,一身檀色华服,大方贵气,颈上和耳朵上的珍珠大颗又圆润,浑身充满着喜气。毕竟外人看来,今天就是郝府掌上明珠出嫁当王妃的好日子。
嬷嬷露出欢喜地笑容,道:“郝夫人,您可来了,请吧~”
郝夫人同样笑着,接过布料柔软的红盖头,半蹲在梳妆镜前,郝鶥侧过脸,安静的等待她盖上盖头。
郝夫人看着这张与亲身女儿有八,九分相像的脸庞,逐渐与真正的郝鶥身影重合,心中一酸,竟湿了眼眶。
郝夫人稍微整理下情绪,哽咽着说:“鶥儿,如今你马上就要嫁进王府,明儿一早就要以王妃相称,万万不可再任性妄为,以免被人落了话柄,指责你爹和我的不是。娘为你准备了整整五十箱嫁妆,由陪嫁丫鬟楚翘替你打点,你无需担心。”
五十箱嫁妆是个什么概念,郝鶥不清楚,但是看嬷嬷夸张的惊讶表情,五十箱嫁妆在这里肯定是不少的。不过郝府这些人精定是留了后招,东西在楚翘那里,恐怕以后她想动嫁妆还得这个叫楚翘的同意才行。
饶是如此,郝鶥低眉顺眼地说:“多谢娘亲,女儿谨记娘亲教诲,定光耀门楣。”
郝夫人的眼睛恢复清明,不见了泪意,背着下人们,她异常冷静地对郝鶥说:“嗯。王爷的八抬大轿马上就要到门口了,娘让大妗姐背你上轿子,妙然和楚翘同你一起出嫁过去,往后可要照顾好自己。”
“是。”
郝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将红色盖头盖在郝鶥的头上,扶正,彻底盖下,挡住她的视线,郝鶥眼前只剩下一片红。
侧耳听盖头外声音的郝鶥,正惊异于郝夫人嫁女儿不哭,一旁的嬷嬷捏着时辰,率先开口提醒:“郝夫人,该哭了。”
郝夫人点头,不知从哪里找出一张手帕,说哭就哭,眼泪跟自来水水龙头一般,不停往下落。
边哭还能边指挥下人们的行动,可不是位简单的夫人。
隔绝了外界的郝鶥面无表情地坐在凳子上。她也想清楚了,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
正发呆时,妙然的声音在她的左侧响起。
“小姐,大妗姐来了,你快上背吧,切记脚不可落地。”
这是出门的礼仪,郝鶥前两天听妙然提起过。她稍微提起裙摆,在丫鬟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趴上大妗姐的厚实的背。
大妗姐走路很稳,并不算颠簸,一直到上花轿,郝鶥也没等到她摇晃起自己盖头的机会,同样没能一睹骑马迎亲的未来丈夫长什么样。
接到新娘子,吹锣打鼓的迎亲队伍再次奏起喜乐,几十个人浩浩荡荡打道回王府。
郝鶥坐在轿子里,红盖头和发饰扎在一起,她怕毁了发型,小心翼翼掀起盖头一角,透过轿帘勉强看清楚轿子外的环境。
路上行人众多,却都停在道路旁,驻足观看这场盛大的娶亲。
“这轿子里的是郝府大小姐呀!”
“那可不是,珠联璧合的一对佳人。”
“说的好听,还不是为了冲喜。”
“嘿!你想冲喜也轮不到你啊~”
路人嬉笑,只是看着热闹。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郝鶥并不喜欢这种被围观的感觉,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吸引了太多目光,若真能如路人所说,做一对长久的璧人还好,要是最后凄惨收场,很可能贻笑大方。
郝鶥在心里默默祈祷,但愿她这位相公身体虽弱,但内心强大,能多活一段时间,给她更多帮助。
轿子突然稳稳停住,打断郝鶥的思绪,她放下揭起盖头一角的手,深吸一口气,做好应对未来任何事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