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复年年》任雪飘

4、第 4 章

　　戏是打算在晚上唱的，所以，现下倒是在许久的忙碌中难得偷到了那么一丝清闲。繁落靠在漆着红漆的廊柱边上，春天的阳光很好，前几天的阴霾早就不见了，现在那柔柔的阳光就温文的撒了下来，淡白色的，打在繁落白皙的脸上，秦伍看的有些发愣，他想，真的很好看。
　　那样的午后，懒散而温暖的阳光，让人有种很幸福，也很美好的感觉。繁落隐隐的听到秦伍亮了嗓子。
　　秦伍的嗓子很亮，不是那种带着脂粉柔柔的清脆的亮，他的嗓子里总是带着那么丝金戈铁马的味道，有时候听上去还有丝宁为玉碎的壮烈，繁落微微翘起嘴角，粉红色的唇瓣弯出姣好的弧度看上去就带了淡淡的惊艳。他不止一次的想过，为什么那样窝囊性子的人会有那么一副那样的嗓子。说起来他是真的没看起过自己的师兄，但是，即便再看不起，他依然很亲近他，因为他大概是自己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很久很久以后，繁落再度回想之时才发现，他内心里一直看不起的师兄，他觉得自己必然记不住的往事竟然每一件都像是那烙在绢布上的画，清晰而惨淡。那样带着泛黄记忆中那个暗香浮动的午后，那嘹亮的唱腔竟然真的永远成了记忆，烙在了骨子里，刻骨铭心。
　　霸王别姬是他们两个成名的戏，可是却是不合适在这个时候唱，那样的戏太过悲壮，总是不合适这般喜庆的气氛。用绢布缝制的戏册，繁落一笔一划的勾着戏目，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出戏写在了最后。他修长白皙的的手捧起绣着暗色花纹的戏册有些怔忪。这个时候的他突然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自己的师兄倒真的有个霸王一样的性子，好斗，威武，可又是从什么时候变的如现在般窝囊呢？
　　“繁老板。”繁落回过神，笑着把戏册交给了管家。落日的阳光血一样把一切浸染的通红。

　　秦伍躲在廊子的角落里，红色的灯笼照耀不到的暗处，很多感情就像是藤草般蔓延滋长着，似乎因为今天是红玲玲出嫁的日子，所以他也变的怀旧起来，就比如他想起自己第一次碰到红玲玲的时候，他的第一个反应是，这个女子和师弟好像，再比如他记得繁落冷笑着对那些达官贵人说过，谁说我在戏里扮着女人戏外也要像女人一样？

　　秦伍回过神时就看到一个人站的老远冲着他招手，似是叫他过去，秦伍犹豫了一下，想来可能是戏哪里出了问题，便抬起了脚步。他回头的时候，月已上了柳梢，明晃晃的，却冷的让人发颤。

　　点第一出戏时，是老王妃，老人喜欢热闹，就点了出八仙过海。繁落等了很久，秦伍都没有出现，人有点急了，但是更多的是恼，他恼恨秦伍不知进退，想来，那个人怕是又想起了红玲玲便不来了。匆匆找了人代替，戏热热闹闹的唱罢，人却还是没来，繁落皱了皱眉头，找人去催，又等了半天，人回来了，却是说看不到秦伍的踪影。

　　那夜焦急的人不单单只有繁落一个，刚刚纳了名妓红玲玲的蔡王爷同样不好过。万管家低声道：“那位大人还是没到。”蔡王爷瞪起了金鱼一样的眼睛，冷汗哗哗的就往下掉。“那位大人可是有什麽不满意？”万管家流着汗只管摇头。蔡王爷香肠似的手指紧紧抓在了红木椅的把手上，“到底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王爷不用操心才是。”蔡王爷跟着声音回了头，就看到经常跟在那人身后的常随笑着附在他一边道。蔡王爷听了这话，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下去，想来自己是要尽地主之谊的，才又问道，“那大人可是有什么不满？这次我可是请了有名的戏班来，和宫里的比起来虽是有些不及，可那秦伍繁落的戏还是可以听上一听的，大人他这么错过了，岂不可惜？”
　　那人一愣，才又笑道，“原来王爷说的那人叫秦伍啊，不用担心，我家主子可是对那人的声音满意的紧。”蔡王爷看那人笑的极暧昧，心里却不由的打了个寒战，就着灯光看过去，就见那眉清目秀一个人，目光却是电一样，心里暗骂道，真是什么主子什么奴才。
　　------
　　厄，短了点，汗，大家凑合吧，最近实在是忙啊

　　作者：任雪飘 2008-11-19 19:12 　 回复此发言

　　--------------------------------------------------------------------------------

　　12 回复：【连载】年年复年年（美强）
　　文看的好有感觉，字里行间都带着淡淡的愁，就好像秦伍的心思浸透了全文。
　　等看续章。

　　作者：柳零星 2008-11-19 20:28 　 回复此发言

　　--------------------------------------------------------------------------------

　　13 回复：【连载】年年复年年（美强）
　　- -|||一般戏子之类的文就是古代的现实文,唉,虐啊

　　真是无奈.....要做GAY,先有钱,果然到哪里都一样

　　作者：全盎司自 2008-11-20 10:03 　 回复此发言

　　--------------------------------------------------------------------------------

　　14 回复：【连载】年年复年年（美强）
　　嘿嘿，看到回帖了哦，啊啊啊，动力来鸟，嘿嘿，厄，我会加油更的，楼上两位亲你们好啊

　　作者：任雪飘 2008-11-20 16:50 　 回复此发言

　　--------------------------------------------------------------------------------

　　15 回复：【连载】年年复年年（美强）
　　4
　　繁洛再见到秦伍那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早春在这个城里轻轻停驻待你回首才发现她已走了很久很久，仲村的城里，各色的花都开了，这城里的花多，树多，这个时候看上去，整座城似乎都被笼在一片迷蒙的缤纷之中，然后它又在暗香浮动中歌舞升平。
　　只可惜这个时候，桃花已落尽了。

　　天很蓝，瓦蓝瓦蓝的没有一丝云，这样的天幕纯净的连仰望它的人都觉得寂寞。而繁洛站在房室门口，看着轻柔白皙如雪般的柳絮自梢头轻轻脱落，坠下，然后又因风而起，飘忽不定。这样看着看着，他不禁去想，是否人生也如此这般身不由己，沉浮不定。
　　那个时候，整个城都被这样的柳絮笼罩着，像是下着春天温柔的雪。
　　耳边一开始原本是寂静的，今天放了班子里的孩子们出去，想来也没人再留下辛苦练功。没了他们稚嫩的咿呀声，园子里就突然寂静了，于是这般他便独享着这份难得的寂静。
　　繁洛靠在现今已经满是郁郁葱葱绿叶的桃树上，就突然想到了秦伍，虽然不想承认，其实，真的很担心。他抬起自己白皙的腕子，看着自己修长秀美的手，他想，记得那人的手上满是厚厚的老茧，他还记得师傅对大师兄总是最严的，他甚至还记得，原本大师兄的手上是没有一个茧子的，那在后来练功的时候茧子才一点点蔓延上去，让它失了开始的柔和。但是，那双手似乎一直都很暖很暖，拉着他的手时一直都暖着的。
　　也不知道大概又过了多久，繁洛只知道那个时候太阳已经挂在了头顶烈烈的晒着，然后，大门方向就喧闹了起来。他皱了皱眉头，不久，就又师弟跑来报信。那孩子脸跑的通红，不知道说是高兴还是着急的表情，他说，大师兄回来了。
　　繁洛闭了眼，良久，才直起了身子，他说，我们看看去。那声音听上去，隐隐带了丝丝异样，带了丝绝望。
　　有些事情，其实一开始，他就知道。
　　只是，冥冥之中，他都在期盼着那一丝不可能，他一直都希望，猜错的人是自己。

　　和秦伍一起回来的，还有一箱子亮澄澄的银子。那么一大箱，放在厅堂，打开了，就让人觉得似乎连眼睛都被闪花了。

　　繁洛最先看到的，就是摆在面前的这一大箱银子，然后，就是王府王管家那张总是笑着的，却让他觉得恶心不已的老脸。
　　王管家笑着说，“我家那位贵客真是爱极了秦老板这嗓子，于是就留他少住了几日，还希望繁班主通融一下。”言罢推了推身边的箱子，复又抬头“这是我家王爷赏赐的。”
　　繁洛看了看那些银子，又掉转了头，那一旁的是发着高热，仍在昏迷中的秦伍。久了，才垂头，道：“不过都是我们的本分。”
　　他其实一直都希望自己猜错的。他希望他那有些憨直的，偶尔也会莽撞，曾经牵着他的手在山野里跑着的大师兄永远也不会碰到这样的事情。
　　说不清是不是认命的感觉，他让人送了王管家，让人抬了秦伍回他的屋子，让人去请医生。繁洛其实原本也是知道。那医生本来就是熟人，很多事情本就知道，于是也不多话，只是言语上总是多了那么一丝遗憾，可惜连这秦伍也遇到了这样的事情。罢了，才又对繁洛道，秦伍的嗓子怕是坏掉了，话还能说，可是那戏，估摸是再不能唱了。
　　听到这话时，繁洛才抬了抬头，他说知道了。如是而已。

　　秦伍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场噩梦，无论自己如何挣扎，如何求饶，都无法醒来的梦。他眯着眼睛看向窗外，外面阳光已经很好了，他想，春天的阳光一定很暖。他朝着门口看去，角落那里有一簇野花开了，桃树上是郁郁青青的叶子，花早已落光了，他看着看着，泪就下来了，流了满脸，如何也止不住。这是他在那场梦里唯一没有失去的东西，可是现在，他们也离开了。
　　秦伍突然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

　　繁洛这两天一直皱着眉，直到他看到秦伍醒来，才展了笑颜，虽然，看上去很勉强。他拉住他的手，一样满是茧子的手，只可惜有着似乎无论如何也捂不暖的温度。“师兄，外面的阳光不错，出去晒晒吧。”
　　秦伍也笑了，点点头。他不说话，他早知道自己的嗓子不行了，在那场梦还没醒的时候，他就隐隐知道了结局。
　　两个人都尽力遗忘着一些事情，然后试图记起一些事情。他和他那么那么久之后再度拉起了手，虽然两个人的手都是冰冷的。

　　秦伍那之后就不再唱戏了，对外只说是发热烧坏了嗓子，虽然当时不少人惋惜不已，可是很快就又有了新人替代他，于是，有的人便缓缓被淡忘在记忆里，然后再也无法忆起。

　　秦伍只是笑笑，也不说什么，事情便这么过去了。
　　时间本来就是很快，不为任何人停留的东西。

　　夏天来到的时候，满城的花都谢了，只剩下郁郁葱葱的柳树，在炽烈的阳光下招摇着自己的身姿。

　　秦伍刚刚出门回来，就听到有小师弟说有人来找他。秦伍疑惑的摇了摇头，他实在想不起都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来，笑着打发小师弟下去，人就去了厅堂。
　　厅堂里不知是谁摆上了冰块，一进去，就完全感觉不到外面那种难受的闷热，秦伍暗想，也不知道是谁，抬了头，却看不到，正疑惑着，却听到一个几乎可以说是带着调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不知道秦老板的声音是否还是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