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尘》鱼争

1、第 1 章

　　“桃红~桃红~”整洁精致的房间里，传来几声呼声。听上去便是一女子的声音，可柔弱中便却夹杂了莫名的沙哑无力，断断续续，就像是几岁大的小孩子刚刚学话一般，间断阻滞。

　　正在院子里修剪花枝的小姑娘，听见呼声，立刻放下剪刀，跑进了房间，“姑娘，你醒了。”急忙上前，扶起床上的女子。

　　一头青丝毫无装饰，如瀑布一般，沿着瘦消的肩头滑下，素面朝天，五官没有多么精致倾城，但眉眼之间，却是一派温柔。此时眉头轻瘪，更是可怜。

　　“傅尘~呢？”

　　“姑娘，不着急。还得小心您的嗓子。爷出去办事了，午后便回来了。走之前，交代过，要姑娘先行用过午膳，不用再等他了。”桃红解释道。未防姑娘多说话，她也能啰嗦些。也交代过，姑娘刚清醒过来不久，嗓子也还未好全，不能过多言语。

　　服侍姑娘起了床，就开始梳发，只是一根簪子、一条发带，就弄好了。不是她懒散，只是爷说喜欢姑娘这样。

　　替姑娘一一布了菜，便退在一旁等着了。今日的午膳依旧很丰富，毕竟主子身居丞相之职，又与陛下从小一起长大，很受陛下信任。那日主子听说皇宫内有一个擅长淮扬菜的厨子，只顺口提了几句，陛下第二日就将那厨子送到了丞相府。只是桃红在旁边看着，每每这淮扬菜上来，主子看上去倒也不像是特别爱吃的样子。

　　一声轻响，将桃红从思绪中唤醒了过来，原是姑娘放下了筷子。“姑娘，怎的只吃这么一点？可是今天的菜不可口？”

　　姑娘只轻轻摇头，却不愿意再动一口。

　　“那便又是耍孩子脾气吗？”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淡的声音。

　　原本还郁郁寡欢的女子瞬间转过身去，“你~你回来了~。”

　　一身白衣，满头乌发，只用同色的发带竖起。衣袍拂动，配上倾城容颜，好象谪仙一般，乘风而去。无怪乎京城那么多的女子为之倾倒。

　　“不是与你说了，你嗓子还未好全，不能多言语。”

　　“你的~事情办好了？\"

　　轻抚了抚她的发，“办好了。”看了眼桌上的饭菜，薄唇轻启，“桃红，撤下去。吩咐厨子，再送一桌上来。”

　　阿慕忙拉住他的袖子，“不，不。饭菜很~好。”这淮阳菜很合她口味，总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她用不下饭，从不是饭菜的原因。

　　“那阿慕便多用一些。桃红，再去添副碗筷。”

　　“顾尘，你~也还没有~用午膳吗？”

　　“嗯。”

　　今日陛下召他入宫，是与他商量黄河水患的事情。事毕，留他在宫中用午膳。可他还是婉拒了。

　　\"吃过午饭，阿慕若是无事，便来与我学字吧。\"

　　\"学字？\"她原本竟是不识字的吗？

　　······

　　午后的阳光总是安详静谧的，时不时吹来的清风，格外的让人心旷神怡。

　　书房内，书桌前，男子拥着一名娇小的女子，手执狼毫，带着素手正一笔一笔地习着字。白衣和青衫相互交织。

　　“阿慕，需得专心。”身后的顾尘忽然出声。

　　终是将疑问问出口， “顾尘，我~以前竟是~不识字的吗？”

　　“是。阿慕识字不多。\"

　　\"哦。\"不识字虽也不是丢人的事，只是还是有些失望和郁闷。

　　“不识字也没关系。这些我日后都会教给你。”

　　女子抬起头来，看着眼前如谪仙一般的男子，仿佛有什么要说，但偏偏又好像颇为难言，耳梢也新添了一抹红色。

　　顾尘也不急，只静静地等着她。

　　终是问出了声， “那我~可擅长什么？”

　　语气里难掩忐忑。

　　顾尘放下笔，仿佛在细细回想，半晌，轻抚衣袖，“阿慕擅长什么，我还真的想不起来。”

　　阿慕立刻转过身去，低头盯着纸上的字。只是眼睛里分明有些伤心和失望。

　　此刻的阿慕若是转过身去，便会发现身后人的眼睛里，分明一片无奈和凄凉~

　　没什么擅长又有什么要紧？

　　\"这是我的名字。\"

　　修长的手指指着纸上的两个笔锋凌厉的大字。

　　\"你的～名字？顾尘？\"

　　\"是。\"笔走龙蛇，旁边便又出现了两个字。

　　\"阿慕。\"她认得这两个字，\"我的名字？\"

　　\"对。阿慕会写自己的名字。\"

　　又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纸上只两个名字，阿慕却看得心里欢喜。

　　————

　　夜间，阿慕坐在窗前，看着远处的海棠花树，也不知在想什么。

　　自她半月前醒来，就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顾尘告诉她，她从小在京城长大，一次上山采药救了他，于是双方便许下了婚约。只是却在一个月前忽然得了病，竟昏迷了半月之久，醒来之后，就再不记得前尘往事，嗓子也受了创伤，需得些时候才能恢复。

　　他虽告诉了她许多，她却还是丁点未想起来，就像是听着别人的故事。可这却并不妨碍她的好奇，桃红也说了，没有人愿意一片空白的活着，总是想要了解自己的过去。而且她喜欢顾尘讲述关于她的事。只是今日下午，他又出去了。

　　\"顾尘还没～回来吗？\"

　　“没呢。”桃红将手中的披风披到女子的肩上，“姑娘久病初愈，小心再着了凉”

　　阿慕却再没有回答她。她自清醒之后，说话虽然变得更加利索，但是还是很明显的间断，所以她不爱说话。在顾尘面前，却总是想要再多说一些，虽然偶然也羞涩难堪，可是还是想要多说一些，恨不得把心都剖个明明白白。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或许也知道。可顾尘这几日都很忙。

　　“姑娘，可是感觉无聊了？若是无聊，我们明日可以去街上走走。听说那望春楼里新来了个唱曲，唱的十分动听，据说长得也十分英俊，直把小红迷得魂都快没了。”

　　“望春楼？”那是什么地方？

　　“姑娘，你竟然不知道望春楼嘛。哦，对了，瞧我这记性，姑娘失忆了。哪里还记得什么望春楼？”

　　小小丫鬟哪里能去得那种销金窟，只是此刻却仿佛也亲身去过一般，直讲的眉飞色舞，“那望春楼在整个京城里是出了名的，在京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不仅是饭菜十分味美，重点是还在里面那说书唱曲的人。那些人倒并不是些卖艺讨江湖的，反而还都很有才情，据说随意挑出来一个，都是能够出口成章的。而且唱的都是些民间小调，但是却很是动听。据说就连皇上皇子都喜欢经常去。”

　　“只是这望春楼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即使有的人很有钱，也不一定能进的去。不过爷肯定就可以。而且爷还很喜欢喝那里的碧螺春。”

　　是与他有关吗？那倒可以出去看看。

　　“阿慕想要去望春楼？”从书案后起身，将人迎了进来，安座在桌后的太师椅上。门口的风太大了。

　　“是啊。我想~出去走走。听说那里~不错。”

　　“那待我处理完公务，边带你去那里看一看。”

　　书桌后的椅子被阿慕占了，他也不另寻。十分自然地将她抱起，放在腿上，一手持笔，另一手便环着怀中女子的腰，便处理起了公务。也不在乎这军机大事是不是会被人看去。

　　只累得阿慕满脸通红，坐立不安。

　　而这薄薄的一册公务处理完，却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之久。来到这望春楼，倒刚好是往日用午膳的时辰。倒没有阿慕想象中的人山人海，反而是颇为雅致，不像是饭馆，倒像是一间文人的书房。

　　“爷，您来了。”

　　这望春楼不愧是京城第一楼，就这迎宾的人，也是一身蓝衣，长身玉立，气势不凡。

　　二楼的包厢，精致优雅，桌上摆着一杯正热的碧螺春。

　　“顾尘，是经常~来吗？”

　　“倒也不算经常，怎么了？”顾尘淡道。

　　“可这包厢？”而且这碧螺春好像也是为他准备的，桃红说过顾尘尤爱这里的碧螺春。

　　“只是有时会在这里谈事，为了方便，便长期包下了这个包厢。”

　　“哦。”

　　“阿慕，想吃些什么？”

　　“我不清楚~这里有什么？还是顾尘~来吧。”第一次来的她哪里知道这都有些什么好吃的。

　　顾尘随口说了几道菜，分明全是阿慕爱吃的。

　　“顾尘，我听说~这里~有唱曲的，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到？”

　　“阿慕想听？”

　　阿慕点头。顾尘摆手，身后的蓝衣公子立即躬身退去。

　　可不一会儿，那个蓝衣男子就回来了，说道，“爷，那云生在六王爷那儿。”

　　顾尘轻挑了下眉，没说什么。抬起手来，为阿慕斟了杯茶。

　　那男子立即弯膝跪下，“爷。”

　　看起来，这个蓝衣男子好像很怕顾尘的样子，只是阿慕看着眼前动作行云流水的这线，也不知道有哪里值得人怕的。还不等阿慕说些什么，隔壁就传来了一些声音。

　　阿慕好奇地走到墙壁边缘，原来这包厢的墙壁看似坚实，却并不隔音的吗？

　　“嗯嗯~放开~”

　　阿慕脸上立刻翻起一片红云，怎么有人光天化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