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术士伪装魔术师的可行性》璃石

90、情敌相见？

　　卫兵趴在城墙的墙头上，看着那个对抗海啸的背影，一时间连呼吸都遗忘了。

　　世间所有的光都集中在那个人的身上，他是那样耀眼，引人瞩目。

　　忽然头顶罩下一片阴影，他感觉到自己腰上一紧，随后整个人都悬空起来。
　　卫兵终于分出心神，低头看看自己的腰。

　　上面赫然钳着一只巨大的鹰爪！

　　身为莱耶的公民兵，他的体魄无疑是强健的，以往被称赞为“钢铁浇筑般”的健美肌肉，在这只真正像钢铁锻打出来的鹰爪面前，就像面团一样柔弱无力。

　　卫兵有些颤抖地看向头顶上方，那是一只神俊异常的白首巨鹰。
　　它的喙如铁钩般尖利，它的眼像烈火般闪亮，它的羽毛似刀片般锋锐，当它扇动翅膀，“呼呼”的风声好比炮火炸响。

　　卫兵正因这神俊的巨鹰而呆滞，忽然觉察到一种极速坠落的失重感，他匆忙看向下方，地上瘫坐着一个人，满面惊恐地仰望他，眼中倒映着不断放大的巨鹰。

　　地面飞速地贴近，即将撞上！

　　“啊啊啊！！！”卫兵忍不住大声叫喊起来。

　　呼呼。

　　巨鹰的翅膀扇动着，失重感陡然颠倒成超重感，随后视线再次拔高，地上原本瘫坐着人的位置却空了。

　　“唔、嗬——”
　　卫兵从超重感中恢复过来，对刚才的下坠心有余悸，这时候发现异常赶忙四处张望，一转头就看到那个人正被另一只鹰爪钳住。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

　　“傲慢的莱耶人，你们竟然也有今天，哈哈。”
　　一个粗犷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

　　“谁在说话？”可怜的卫兵，都要被这一次又一次的变故吓到精神失常了。

　　“除了我，还有别人吗？别找啦，是我，带着你们飞在天上的我。”
　　巨鹰的声音里满是骄傲，“要是能够重建城邦，可一定要好好记得你们欠了我们多大人情，千万别再建斗兽场了。”

　　一扇光芒组成的大门慢慢出现在眼前，卫兵听到巨鹰说：“好了，快到了，记住我说的。再见，讨厌的莱耶人。”

　　随着话语落下，巨鹰猛然加快速度向前冲，然后松开了爪子。

　　卫兵顺着惯性的力量继续向前冲，他在半空中回头，看到的最后一幅画面，是阴云下的城邦，还有天空中飞掠的无数巨鸟。

　　“幸亏听了我的话，我们来的还算及时，不是吗？”

　　他听到有人在说话，来不及看向声源，便一头撞进了门中。

　　.

　　马戏团和德鲁伊将要到达莱耶时，便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隆隆响声。
　　一只雨燕加快了飞行的速度，像一道闪电般掠出，没过多久，它拍着翅膀回来，尖叫道：“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一大片蓝色的水朝这边涌过来了！”

　　话音刚落，巨响轰然炸起。
　　整片大地都狠狠地震颤一下。

　　众人勉强稳住身形，耳中的嗡鸣稍稍平复，就见小丑指着前方，“我们都看见了。”

　　汹涌的海水仿佛撞在一堵无形的墙上，侧面不知绵延多少千里，却在城墙前不得寸进，积蓄得越来越高。

　　光芒在莱耶城中亮起，一个呼吸的时间就构建起一扇光门。

　　小丑用手在眼睛上方搭起一个小帐篷，眺望着莱耶，“界域之门，放大版的，看来也有人预见了这场灾难，提前做好了准备。
　　“朋友们，我们也该去帮帮忙，否则等到莱耶城被淹没，我们还能掏空谁的钱包呢？”

　　听完他的话，飞禽走兽们在各色光芒间纷纷改换形态，变作巨大无比的飞鸟，扇动翅膀带起呼啸的风，向着城中进发。

　　“对了，还有西境的其他城邦，海啸压境总不会只淹没一城。”

　　莱耶全民皆兵，哪怕是初入学龄的孩童都具备良好的战争素养。
　　哪怕莱耶的王与最高祭司缺位，官员与祭司们发现异常的第一时间，便做出了最恰当的反应。

　　负责探查的卫兵向城墙上爬去，大臣们开始下达紧急避难的命令。
　　但是海浪来的太快了，快到探查的卫兵刚刚看清蔚蓝的面貌，它就奔腾到了城墙前。

　　紧接着，就是那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一扇光芒构成的大门在撞击声响起的那一刻，便悄然出现在莱耶城的中心。
　　它比瞭望塔更加高大，比斗兽场更加宽阔，宏伟得像传说中通往诸神所在之地的神圣天门。

　　英灵从虚空中步出，带着圣地的象徽，告知莱耶人，通往高地的大门将会引渡他们，去往安全的地方。

　　随后，德鲁伊化作的巨鸟飞入莱耶城的上空。
　　在天灾面前失神脱力的、慌不择路远离城心的、贪图财物不愿尽快离去的人，都被铁爪钳起，扔进门中。

　　“姿态或许不雅观，不过时间紧迫，人命总比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来的重要。”
　　有德鲁伊所化的巨鸟不无幸灾乐祸地说道。

　　人力拦截海啸能够支撑多久？
　　卡路德拉远离大海，许多人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说过海洋的存在，甫一见到，就被它的狂暴所惊骇。

　　让渺小的人类去拦住它，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但有人做到了。
　　时间在他手上停驻，直到城中大部分人通过天门，只余寥寥几人还在赶往城心。

　　滔天巨浪轰然塌下。

　　就在此时，一个闪烁着金光的庞大护罩，将整座城池牢牢护住。
　　是莱耶的祭司们聚集到神殿里，在战神的祭坛前祷告，用最快的速度和最强大的防备神术构建起城邦的防护。

　　海浪拍击在护罩上，金光摇晃。
　　水势狠狠地在周围冲刷着，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溃散成光点，城心的天门在水花将要溅入的瞬间消失。

　　巨鸟载着最后几个逃难者，在天空中盘旋。
　　那些莱耶人在巨鸟的背上、爪间望着下方被巨浪冲毁的城邦，不由失声痛哭。
　　他们是莱耶的将领、大臣和祭司，留在所有公民的身后，尽全力履行了他们的职责，却依旧失去了自己的城邦。

　　同样在巨鸟的背上，一条蔚蓝色的小蛇从女人衣领间游出，“放我下去，让我把那家伙从水里拖上来。”

　　蓝色的小蛇从鸟背上落下，美到妖异的人鱼跃入水中。
　　浪花中一摆鱼尾，尾鳍便如同巨大的花朵一样，在水中绽开。

　　.

　　赫里斯站立着。
　　自站到海啸前起，就仿佛站到了永恒。

　　双眼紧紧闭合，耳中听不到半点声音，浑身上下从皮肤到骨骼都疼痛到麻木。

　　前一刻与下一刻没有任何分别，只除了离崩溃更近一步。
　　脑中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念头漂浮，只有一根隐形的弦，越绷越紧、越绷越紧，直到——
　　断裂。

　　力量陡然松懈，海啸失去束缚，霎时间朝他倒来，浪涛重重地拍击在他的身上，混合着血水将他淹没。
　　冰冷腥咸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拼命挤入他的耳鼻，仿佛要流入他的脑海，抹除他属于自我的意志。

　　赫里斯陷入昏迷前，感觉到一双柔韧的手臂抱住了他，把他往上方带去。

　　意识随着重力感坠入黑暗。

　　.

　　再度睁开眼睛，柔和的光芒在眼前一点一点地收敛，最后显露出一只洁白的手。

　　那只手移开，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放大的脸。
　　很斯文的长相，眉眼和嘴角都挂着浅淡的笑意，看起来很温柔。光线从他身后洒落，脸部周围的轮廓被模糊，像带着圣光一样。

　　“你醒了，感觉还好吗？”那个人问道。
　　仿佛生怕惊动花瓣上的露水，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任谁听到都会产生自己正被珍重对待的感觉。

　　赫里斯想要坐起来，却被按住。

　　“你内伤严重，现在不要乱动。”是先知的声音，从旁侧传来。

　　赫里斯微微侧头，看到了先知。
　　年长者坐在他身边，正拿过巾帕替他拭去额头的汗。

　　赫里斯很听话地躺了回去，然后思索着回复问话的人，“比之前好多了，程度上来讲，大概是骨头被碾碎和骨头上出现裂纹的区别。”

　　赫里斯很明显地看到那名医者脸上的神情略微僵硬了一下，随后用一种他不太看得懂的、似乎是同情又十分怜爱的眼神望着他。
　　“这样的痛苦不会持续太久，我会尽快医好你的。”

　　赫里斯被他看得有些心底发毛，迟疑地接话道：“感谢你，请问你是——”

　　医者笑了笑，开口，“我叫……”
　　突然卡壳。

　　埃米及里想起一些盛传于卡路德拉的流言。
　　譬如，他是先知的新情人。

　　坚定认为先知使者是一对爱侣，并为他们贡献过不少书面上的支持的埃米及里猛然停下口中的自我介绍。
　　如果他报出自己的身份，而使者恰好听说过这些流言呢？
　　是不是会给他们两位造成误会和困扰，并且会直接影响自己在使者心目中的第一印象？

　　埃米及里在心中迅速衡量一遍，然后重新给出回答：“我是光明与至善之主的祭司，因为专精医疗，所以被找来为你医治。”

　　圣者自觉应对得体，颇为满意，然后就听见有人在身后喊他的名字，“埃米及里！！！”

　　想在使者面前隐瞒身份的圣人：“……”

　　回过头，看见一只半精灵欢快地朝他跑来，给了半蹲在地上的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埃米及里，我好想你——”

　　听到这句话，埃米及里的神情不由地柔和下来。
　　算了，拜恩不是故意的，一切都是因为他们之间深刻友谊的羁绊。

　　他伸手摸摸半精灵的头，刚想回一句“我也想你”，就听曾经的伙伴很快地补充上了后半句。

　　“……做的烤肉啊。”

　　做烤肉超级好吃但目前更希望被思念的是他本人的圣者埃米及里：“……”
　　人间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