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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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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韵夕好像还做了好多梦,乱七八糟,杂乱无章,所以早晨醒过来的时候一片茫然,毫无头绪,却是一点也想不起了。
眼睛有些涩,睡眠不足的结果。她很无奈,足足做了三分钟的思想斗争,才跳下床。
洗脸刷牙,还做了个美白补水的面膜。
收拾妥当后看表,八点三十五分,还早。于是又开了冰箱,取出剩下的半盒牛奶,用微波炉热了,再打开电视,边喝牛奶边看着新闻,顺便想了一下什么时候去超市买点东西,冰箱里已经空了。
八点五十五,她提着礼物准时下楼。
黑色的Lamborghini毫无异议的停在了小区的楼下,陆良生倚在车门上,手里夹着烟,眉头微蹙着,似乎正在想什么。抬头看见她时,他正好吐出一个淡淡的烟圈,烟雾缭绕中,穆韵夕看不清陆良生的神情,只是那如同黑曜石般幽深的眼眸定定的停在了她的脸上,一双桃花眼里盛了太多的东西,终究复杂的难以看懂。
因为今天是寿宴,穆韵夕穿的较平时正式些,无袖浅紫色的素纹织锦改良旗袍,正好到膝盖位置,衬托出她完美的身体曲线,透露着温婉大方而又不失高雅的风韵。V字型的领口里露出了精致性感的锁骨。脚上是一双镶满星星点点碎钻的银色高跟鞋。鞋跟很细,衬得脚踝更加的纤细嫩白。
“你能来,我真的很感谢。”穆韵夕首先打破车内的沉默。
“嗯。”陆良生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谈。
穆韵夕不知道该说什么,打开了手中精致袋子中的一个,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盒子,看不出什么材质,有着复古的花纹在盒面上绕来绕去,她侧首朝驾驶座里的人解释道:“你就拿这个孝敬老爷子吧!”
打开盒子,黑色的丝绒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块浅粉色的石头,晶莹剔透,可以清楚的看见中间萦绕着丝丝白色的细纹,穆韵夕拿出来,只觉得触手温润如玉。这块石头还是她托国外的朋友带回来的,没办法,谁让她家老爷子除了酒,最喜欢的就是收藏乱七八糟的石头,她曾经大着胆儿在穆建国面前提起,被老爷子一顿狠骂,直接给她撂了一句: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她无奈的翻翻白眼,只恨自己多嘴。
陆良生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不动声色,但还是不得不佩服她的细心,想得很周到。他这样的身份,送的寿礼既不能太寒碜,显得过于小家子气,也不可以太奢侈,否则老头子又要开始骂骂咧咧他们这些小辈整天就知道花天酒地,那样倒是鱼没吃到反惹一身腥。
“他们身体还好吗?”
“嗯,挺好的,我妈现在也没有代课了,退休在家,整天闲的就打麻将。”说来也怪,罗莉华是堂堂的S大的数学教授,按说喜好应该很高雅,可偏偏啥都不爱,就喜欢和小区的大妈们凑一块儿打牌。穆韵夕真真是服了她这两个宝贝爹妈。从前有一次周末,她和陆良生回家吃饭,正好遇上罗莉华和另外两个阿姨急着搓麻将,三缺一,硬是拉着陆良生入了座,把她打发到了厨房去做饭。后来晚上他们回去,陆良生苦笑着跟她说,头一次发现打牌竟然是件苦差事儿。他刚不小心赢了一把,老太太脸倏地就拉长了,第二把他赶紧忙着给她点炮,点着炮老太太自然高兴了,另外两个却满嘴嘟嘟囔囔。他输了一晚上的钱却还是没落下好,只能跟穆韵夕抱怨。那也是第一次穆韵夕发现陆良生可爱的一面。
陆良生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旁边不由自主扬起嘴角的人,清清浅浅的笑容挂在略施粉黛的娇颜上,找不到丝毫的阴霾。想到这半年自己是怎样过来的,陆良生细长的的眼眸一暗,深不可测的眸光闪了一闪。沉浸在回忆中的穆韵夕自然没有看见这细微的一幕。
此后一路无语。
车子上了高速后,陆良生就一直开的很快。
路上有一个小小的插曲,高速路上竟然出了车祸,一辆大货车把路边的护栏撞得飞出去好远,车子险险的停在了路的边缘,交警正在处理着,他们的车子不得不停了下来。不过也只是耽误了四十分钟左右,陆良生在其间抽了几支烟,只能在车里等待着。
所以平时只需要两个半小时的路程,他们走了三个多小时。
M城和他们所在的B城离的很近,所以他们从前都是开着车回家,时间匆忙的时候偶尔也会订了机票飞回去。途中,穆韵夕接了罗莉华的电话,告诉他们不用回家了,直接赶到宴会地点。
到地方后,陆良生找车位停好车。这是一家私人的会所,位于城郊,依西山而建,幽静的环境,不同于闹市区的那些。此时此刻,却是门庭若市,看来,她老爹即使退居二线,余威仍存啊,居然来了这么一大票人给捧场,很多的车子聚集在门口,穆韵夕一眼扫过去也不禁咂舌,中国的官员真是有够腐败的,这些名贵车可都是老百姓一摞一摞的票子垒起来的啊!
两人正走进自动旋转门,外面嘀嘀直响的喇叭声使得穆韵夕停步,回头一看,呵,招摇的世爵来了。
“就知道嚷嚷。”穆韵夕看着走近的白蕙葉,不满的嘀咕着。
白蕙葉扫了一眼站在一旁沉默的陆良生,小半年没见了,这厮还是原来那般丰神俊朗,丝毫没有离婚后应该有的元气大伤,他细长眼眸微眯:“好久不见。”
白蕙葉干嘿嘿了两声,这厮难道忘了曾经被她臭骂了一顿吗?!那还是他刚和穆韵夕离婚,她知道后直接一个电话就挂过去,骂他始乱终弃,见异思迁,水性杨花,猪狗不如,反正是逮着什么词就用什么,愣是把人家骂的一句话没有还口。
三人一路迤逦而来。
到了主厅,白蕙葉眼尖,先看见了罗莉华,就嚷嚷着好久没见了想你啊之类的话赶上前去,听得穆韵夕一阵鸡皮疙瘩往上冒,不得不感慨,真是比自己这个正牌儿的还要真啊!正看着呢,就听见身后陆良生的声音:“爸,生日快乐!”她一急,转身,果然,穆建国不知道打哪里冒出来的,正站在那儿盯着陆良生直看,那眼神,穆韵夕觉得自己都被看的有点毛了。
“爸,你从哪里来啊?吓人一大跳。”穆韵夕掩饰的拍了拍胸口,柳眉微蹙地埋怨道。
“哼,你做啥亏心事了吓一跳?”穆建国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穆韵夕乐了,老头子铁定是因为她好久没有回家了,所以心里有点儿不大乐意,这不就给她找茬儿了嘛!
“行了行了,有啥话回家说,这会儿有客人在。”罗莉华拉着白蕙葉走了过来,瞪着穆建国插了一句嘴,这爷俩一见面就没好事儿。
“妈,最近身体好吗?”陆良生找准时机开口。
“挺好的,啊,良生什么时候回来的?工作是不是很忙?”罗莉华用手推了推向下滑的眼镜,她听韵夕说前阵子陆良生出差去了国外,公司的事儿挺多的,所以两人都没有时间回趟家。年轻人有事业是好事,现在他们还没有小孩,就应该多打拼打拼,罗莉华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也回来没几天。”顿了顿,陆良生昧着良心又接了一句,“这不爸过生日么,怎么也要赶回来的。”听得穆建国刚才假装拉长的一张脸又乐呵呵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真理!
穆韵夕貌似不经意的瞥了眼一旁浅笑的陆良生,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某些时候。
的确不出韵夕所料,老头子一看到那块石头,嘴就快要咧到耳根上去了,高兴地拍着陆良生的肩膀说不错。被夸的人不着痕迹的侧首看穆韵夕,黑眸中闪过点点了然。
白蕙葉的礼物自然也深得老两口喜爱。而穆韵夕的礼物,是一只烟斗。前两天她出去应酬吃饭,很幸运的看见了这支烟斗,初见之下,就喜欢上了,十足的符合她家老头子品味。在这些多彩缤纷的礼物里,这支黑曜石烟斗,也丝毫不逊色,没有被比下去。
饭局结束,很多不是大腹便便就是聪明绝顶的显贵们轮番上阵的给穆建国敬酒,韵夕嫌包厢里吵的心烦,趁着没人注意,一个人溜出了屋子,进了位于风口处的阳台上,从透明圆滑的玻璃里望出去,外面是一片宁静,西山的树木很多,郁郁葱葱,一眼望过去波涛似海,因为离的很近,几乎可以看清山上的层层陡峭的石梯,弯弯曲曲的在树丛中盘绕着山头,其实树都是很矮的。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山顶的风景应该很不错吧,等哪天有空了一定要来爬爬这山,穆韵夕突发奇想。她低头吸溜了一口杯中的咖啡,苦的忍不住皱起眉头,余味却在舌尖晕出了淡淡的香甜,她又喝了一大口。
就像是爱情,明知道是举世无双的鸠酒,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喝下去。为的只是那仰头时绝美的姿态。
这个世上,究竟谁是谁的毒,谁又是谁的药?!
几不可闻的叹息声自穆韵夕的口中逸出,她转身,却在看到背后悄无声息的人影后怔住了,脊背有些僵硬,兀自直直的挺着。他什么时候走近的,怎么她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陆良生从烟盒里摸出了一根烟,叼在嘴里,举着烟盒朝韵夕晃了晃,她下意识地摇摇头,她很少抽烟,偶尔也只是抽抽薄荷香的女士烟。那个香烟尼古丁的味道很淡,唇齿间还有一股子清香,所以她虽然谈不上喜欢,但并不是很讨厌。
陆良生见状,收起了烟盒,又摸出火柴,呲——淡蓝色火苗亮起,点燃后猛吸一口。然后微微眯着眼,神情如常。穆韵夕静静的等着,她知道他跟出来就一定有话要跟她讲。
陆良生吐了几个烟圈,终于开口:“你——这样算不算欠我一个人情?”低沉的声音萦绕在烟雾中,似乎变得有些不真实了。
穆韵夕侧首看向他,Dior的黑色西装里是同色的衬衫,佩戴着银白的纯色领带,贵气十足,严谨中透露出一丝威严。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挺拔,乌黑的头发,衬得整个人看起来像是面如美玉的贵公子,但那双狭长的眼眸却破坏了这一美感,眼神犀利阴郁,看的韵夕有些不寒而栗。她不着痕迹的稍稍退后一步,身体离他远了一些,这才不动声色的开口道:“我一向不喜欢欠人情债,所以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只要我能做到。”
“那么,等一下结束后不要回家了跟我去一个地方吧!”陆良生弹了弹已经很长的烟灰。他不是瞎子,自然看得见她的闪躲,哼,他是病毒还是瘟疫,就那么急着避开他?
穆韵夕听罢,轻轻的唔了一声,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事情她何乐而不为?
他扫了她一眼,似乎没有什么反应,难道她就一点也不好奇究竟他想带她去哪里,还是说她对他的耐心已经消失殆尽,懒得再问?陆良生心底忽然就有点火了,但是掩饰的很好,脸上还是一片平静,似一口无波无澜的古井。没有再讲话,他转身走了回去。
就在韵夕暗自松口气的关口,身后的人突然又折了回来,逼近她,她的眼前就是他冒着青色胡茬的下巴,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些暧昧的味道。穆韵夕抬头看了一眼,眉头微蹙,退了两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陆良生紧跟着步步紧逼,直到她的背抵在了冰凉的大理石墙面上,穆韵夕终于忍无可忍的开口:“你究竟要怎样?”说话的同时用肘部抵住他的胸口,阻止他的继续前进。
陆良生伸出长臂,按住她的肩,死死的盯着她的脸,黑眸中是深深的无奈和伤痛:“我要怎样?穆韵夕,你不觉得这句话应该是由我来说吗?”肩上的手犹如铁箍,紧紧地抓着自己,穆韵夕眉头微拢,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她偏着头看向窗外的山丘,贝齿咬的嘴唇泛白,隐隐有种让人心疼的倔强。陆良生见状,手上的力道稍稍松了一些。他低声喘气,努力平息着自己。半晌,终于放手,漠然的走了出去。
而他身后的穆韵夕,脸上是历经千帆后的沧桑和荒凉,看着窗外的眼眸里已是一片浓雾。
世界在这一刻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