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小和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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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远的小破镇显得有些安宁，在城西南的一座山上有所寺庙，香火了了，山脚下有座尼姑庵，香火钱也只是奢望。
巳时已到，月上梧桐。暗影浮动，颓圮篱墙。
墙是纸糊一般，几块黄土石粒推积而成，不过胜在高度挺高。对于没有武功的人是很难越过的一道墙。墙脚边却有一个小孩肩宽大小的狗洞。若非不是草木臻臻，一般人很难察觉。
而此时这洞口处有个黑影正在微微颤抖，一扭一扭的，像是拔萝卜一般突然冒出了一个光秃秃的小萝卜头。
只见一个穿着僧人衣服的年约七八的小和尚正在偷偷摸摸地钻狗洞。小和尚灰头土脸地钻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扫视了下四周，见无人察觉，轻嘘了一口气，再仔细拨弄面前长长的杂草，将洞口封住。
小和尚虽然梯度了却也仅仅是个记名弟子，没有受戒，自然也没有戒疤。光秃秃的脑袋配上清俊可人的面庞，像个下凡的仙童。
一双黑玛瑙般的眸子闪烁着灵气，干净透彻。鼻梁挺立却又小巧精致。一张薄唇微抿，有些干涩苍白，俊美的小脸也有些消瘦，似是营养不良导致。不过行动之间灵动轻巧，像一只山间顽猴。
只见她垫着脚步边观察四周边向一处简陋的小木屋跑去。当到了门前，急切的神情缓了下来，停在门口，有些犹豫。她深吸了口气，带着三长两短的节奏敲了敲门，随后听到一阵咳嗽声便果断地推开了门，眼里闪过一丝忧虑，走了进去。
屋内很简陋，空空荡荡，窗子半掩，不时有凉风吹过，窗边阳台摆放着一盆有些憔悴的兰花，细长的兰叶有些惨淡地耷拉着。像是诉说着主人许久未打理过的罪行。
小和尚轻轻地走到一张床前停下，怔怔的望着床榻上面无血丝，一脸病态的女人。女人很美，却也很冷。青丝缱绻，古灯为伴。她睁开眼，眼中黑幽一片，无波无澜，就这样静静的沉默不语。
半晌，小和尚诺诺打破寂静道“您……还好吗？”
女人淡淡地应了声，睫毛轻颤。
“功课呢？”女人的声音如山涧清泉，清幽；如空谷冷风，萧瑟。面上依旧是风清云淡甚至近乎于冷漠凉薄。
小和尚似乎很是欣喜，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藤纸，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正’字。字的风骨初现，清峻银钩，笔力稍稍欠缺，一看便是由书香世家孕育出来的气质。
“一共是两百个‘正’，一千遍静心咒，衍儿日日在地上书写，不敢懈怠。”自称衍儿的小和尚恭敬地双手奉上。
“嗯，将它放进匣子里。”女人似乎对此不甚在意，看也没看便道。
“是”小和尚没有疑问，很快便找到一个做工精细，似是贵族家才有的镶金钩银的匣子，小心地打开它，将手上粗糙的黄藤纸轻放了进去，匣子里是另外几张同样材质的纸张，它们整齐地叠放在一起。
小和尚放好藤纸，返回跪坐在蒲扇上，直直望着女人，等待吩咐。
“我教你的经文背熟了吗？”
“回娘亲的话，衍儿是在心里背熟的，没有他人听到。”小和尚规规矩矩地回答道。
“倒着将它背出。”女人不觉得这是刁难，带着命令的口吻道。
小和尚没有惊慌失措，嘴角微微挂起一抹弧度，但很快隐了去，张口便应道。
“私其成能故，邪私无其以非。存身而身其外；先身而身其后人圣以是。生长能故，生自不其以，者久且长能以所地天。久地长天。”小和尚背完后，纯净的眼眸里闪烁着期望的意味，在漆黑的夜里格外明亮动人。
“嗯……”女人面色苍白，眉目间尽是寡淡，因是重病的缘故多了分病西子的姿态。
女人从脸上是看不出年岁的，但这不影响她是个美人，天底下少有的美人。青螺眉黛长,弃了珠花流苏的妆点,反而有一股巫山云雾般的仙气。
可惜了自古美人多薄命!
“将今日的易元丹服用了便回去吧!”女人说罢闭上了眼眸，不欲再言，只是咽喉里似乎哽咽了一下。像是被触痛到了心事，又或者仅仅是喉咙干涩。
“是……您多保重，衍儿改日再来。”小和尚有些失落，她接过一枚赤红色丹药，熟练地吞下它。原本神情黯淡的她将情绪掩盖，忧伤转瞬即逝，她扬起一抹琉璃般干净纯洁的笑容，十分可掬治愈。
“不必，往后都不用再来。丹已尽，书已教完。你我再无瓜葛。”女人冷清的声音传来，像千金石一般重重地砸在小和尚的耳畔，心间。
“娘亲!是衍儿无能，让娘亲沦落至此...衍儿...会为了复国竭尽全力...娘亲，您能等等我，等到我成功的那天吗？”小和尚转身，掩盖住苦涩的嘴角，声音却平稳清晰如故，固执地盯着床榻上的女人，像是在等待一个满意的回复。
女人不答，似是睡着了。她总是那样漫不经心，总是那样轻易忽视她的认真，她的承诺。
半晌她似被吵醒了，或是不想再看到面前在说诳语的人，便回应道：“苏衍，我活不到那天了，你非让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吗？”
“我不管你是真忘了，还是性情大变，如果你今后被人发现了，那么复国只能是你今后唯一的目标，你只能是梁太子!咳咳...如果你想当普通人，能够自保...咳咳...便将那盆兰花带走，扔了或是怎样随你。你想躲着就永远躲着，一辈子都别记起来了!”
娘亲，你终究是给了我选择的机会吗？苏衍怔怔得，说不出来话。
“带走它吧，别回来了。”女人又强调了一遍，叹了口气，似乎是自暴自弃，觉得复国无望。
“是，衍儿会好好照料它的。”苏衍走到窗前，不知是不是凉风太冷，一双眼睛冻的通红，一手颤巍巍将那盆花护在怀里，一手将窗子关上。
“夜里风大，容易着凉，您身体不好，还是得注意些，我知您是不愿示弱的，您不让衍儿见着您这样，衍儿便也不来了吧，可是您要好好养着，衍儿会一直等着。”
苏衍是见惯了她的冷漠，即使女人在身份上是她最亲近的人，但女人除了教导她课业外，不会说半点体己的话。
娘亲就像是万年不破的冰封雪山，令人望而却步。
而她就是不惧风暴的攀山人，因为那是她的娘亲啊，在这世上，她唯一的亲人!
当苏衍渐渐远去，脚步声再也听不到了，女人睁开眼，流露出一丝脆弱，呢喃道“娘时日不多了，这是唯一的法子，别恨娘。”
女子神情哀恸，嘴角隐约有丝血迹，寿命怕是要走到尽头了。
苏衍熟练地通过山涧小道回到自己的住处，将兰花放置在床头边，早晨第一抹阳光可以照射到的地方。
她的住所是一间柴房，床便是些稻草铺就，被子上补丁很多，麻棉从破洞处翻开。
她对此却很满意，因为长年累月从娘亲那里食得易元丹，身体由内自外散发一股热量，整个人都暖洋洋的。何况被子还是可以抵御风寒的。而且不用和其他臭和尚睡一个屋子，娘亲说过不能让其他人发现自己的身份，哦，就是自己是女子的身份。
六岁那年落了水，失去了之前的所有记忆，她不记得自己是曾经的梁太子，不记得她的国家是怎么亡的，不记得她是怎么和娘亲东躲西藏隐姓埋名到此地并且苟且偷生，晃晃五年过去了，她始终对这个世界生疏排斥，似乎她并不属于这里。
可是她忘了，她只是个孩子而已，哪里有那么多的臆想！
小小的人儿因为整天吃素又是女孩的缘故，发育的不尽人意，肌瘦弱小的很，导致寺里的其他小和尚都喜欢欺负她。
或许是嫉妒若尘长的好看深受长老们喜爱，又或者是自个儿心理阴暗，毕竟现在当和尚不怎么吃香，寺里香火钱少，勉勉强强养着寺里的和尚。僧多粥少，苏衍又得长老偏爱，其他小和尚便看不下去了。心道：同是天涯沦落人，凭什么你便能得宠，宝宝不服，因此各种栽赃陷害频出。
时间久了，三人成虎，苏衍的风评便差了。最后被诬陷打架斗殴，被长老贬到小菜园，做苦力。不过这样也好，得了个清静。随便折个树枝也可以在地上练习书法，完成功课。也没什么辣眼睛的人出来在眼前显摆。日子过的是真真极好的。
但是令人心忧的是，娘的身体也越来越衰弱了，也没力气鞭笞自己了。哦弥陀佛，她可不是抖m的体质，只是心疼，心疼风华绝代的美人儿娘亲现在只能病卧在床榻上，说句不好听的话，那是在苟延残喘。
抖M？她又想到了奇奇怪怪的词了，欧弥陀佛，子不语怪力乱神。
“唉，至少她今日心软了。”苏衍看着床头蔫不拉几的兰花，感叹了句。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小和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