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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台前幕后有心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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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李光正择好的北上的日子愈来愈近,整个李府都笼罩在一片轻松愉悦的氛围中,所有人都紧紧的围绕着主公主母身边转,纷纷诉着忠心,表示誓死追随主子。
李燃留意到,自从周康康与邵锦瑟大吵了之后,周康康似乎安静了许多,往日里若是来请安,也是老老实实的作出了一副小伏底状,对人谦恭有礼,让人无可挑剔。
邵锦瑟自然不将她放在眼底,屡屡看见总是撇撇嘴两眼朝天的从她身边经过,两个人互不搭理,又相安无事。蒋氏两边都不得罪,打着马虎眼儿,也就这样糊弄过去,李光正对此事儿也完全不知。
“姑娘,今儿府里来了可多人了!”婉儿从外面进来,满脸的喜气洋洋,发髻上还插着一小枝儿灿烂的迎春花。
“嗯!”李燃放下手里正在打的络子,听着外面咿咿呀呀的声音继续问道:“外面在唱戏?”
“是的,可热闹了!姑娘,我实在是不明白了,为什么我们在大娘子那里住得好好儿的,你非要回这冷冰冰的西院儿呢?那位又不待见我们,我们昨儿晚上就回来了,周小娘连个关心的话都没有。”婉儿发着牢骚。
李燃听了不以为意的笑笑,昨儿她与蒋氏提要回来的时候,蒋氏一口就答应了,她岂能不明白她的心思,她是一家主母,又最喜欢做好人。她在东院儿住得时间越长,周康康和她之间的猜忌就越多,蒋氏岂能不明白。
“哎呦,我们草窝里飞出去的金凤凰终于舍得回来了?”李燃正和婉儿说着话,屋外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李彦便捏着嗓子夹枪带棒的说道。
“姐姐这是要去听戏?”李燃并不将她的讽刺放于心上,笑意盈盈的跟了过去,“我与姐姐一同去!这样子的热闹,我也去凑凑趣儿!”
“你吃错药啦?真是活见鬼!”李彦从未见过这样子的她,眼见着她靠近,她反而后退几步,伸手直指结巴道:“你不要耍什么花样,我可不怕你!”
李燃轻笑,上前一步跨过她胳膊,“六姐姐现在很不讨其他几位哥哥姐姐的喜欢,要是六姐姐再不和我好,岂不是要成孤家寡人了?”
“孤家寡人又如何!”李彦恨恨道,只是原本想要抽离的胳膊却情不自禁的放弃了缩回,“我警告你啊,你可不要在我眼皮子底下耍手段,我……我整你的手段多着呢!”
“好!”李燃笑道。二人刚转过垂花门,沿着曲折迂回的雕花长廊一路走,耳听着婉转清扬的唱戏声愈来愈大,纵是之前有过争吵,在这叫好声此起彼伏的时候,心情也不禁随之上扬。
远远儿的,邵锦瑟已经带着她的三儿一女坐在戏班子斜对面的看台上了,身边围了七八个伺候的年轻侍女。
“七妹妹!”李芯看到她的到来,蹦跶着从看台上飞奔而来,见她与李彦站在一起,很不满的上下打量一番,而后说道:“你怎么和她在一起?”
“谁愿意和你们在一起啊,正是败兴!”李彦也是个不受气的,袖子一甩将李燃抛在一边,径自挑了个位置坐下。
“切!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李芯撇了撇嘴满脸不屑。
“宰相肚里能撑船!”李燃晃了晃她胳膊讨好献媚道。
“真没想到你会来,昨儿晚上你不在,我怎么都觉着不自在,空落落的!”李芯嘟起了嘴巴,“真奇怪,明明我是姐姐,可是在你面前我却像妹妹,总想粘着你!”
“那你叫我姐姐!”李燃存心逗她。
“不要!”李芯嘟囔着塞给她一个青果子。
“怎么没见到大哥哥?”李燃向四周瞧了瞧,并没有看到李燚的身影。
“不知道!一早上连高野那个傻大个子儿都没见到,也不知去哪里了!”李芯满不在意道。
台上戏班子唱的铿锵有力,引来台下一阵阵叫好。蒋氏被一众女眷围绕在一起,正接受着所有人的恭维。
“大娘子真可谓是顺风顺水,夫君高升,娘家又得力的很,听闻大娘子的哥哥年前也是刚刚升的官,圣眷正浓,以后哪里还需要愁大公子和二姑娘的前程哦!”
“孩子们自有造化,燚哥儿打小就是那样好上进的性子,就连今儿原本他还想去学堂的,要不是官人拦着,这傻孩子还是要去的。不说其他,就这数九寒天,这傻孩子的功课竟一日也不曾落下,这不,屁股墩上竟然还长了冻疮,你说说他这日日练剑的身子,本应该不会有这问题的,还不是因为寒天起得早冻出来的!”
天下所有的母亲都是一样,谈起自己儿女来,没一个不喜欢自己骨肉的。
“燚哥儿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毅力,以后何愁没有加官进爵的机会,大娘子以后有得享福嘞!”
“是啊,是啊!以后在京中立稳了脚步,燚哥儿再考取个功名,京中女眷可不是要上赶着说亲?这再得一个得力可靠的老丈人,来个锦上添花,燚哥儿的前程可不就是一路顺畅了吗?”
“等燚哥儿婚事稳妥了,芯姐儿的夫家不是王公就是贵族,以后必定也会是一府的当家主母。为人父母的不就是操心女儿的前程和婚姻大事儿吗?这两桩事儿办完,也就可以享清福咯!”
“谁说不是呢!所以啊,我这一门子心思都在他身上了!”蒋氏显然很享受这样子的谈话,“燚哥儿以后的大娘子,我可是得擦亮着眼睛找了呀!”
李燃默默的听着这高高低低的谈笑声,台上戏班子唱的什么竟是一句都没有听得下去。
“大哥哥的屁股上长冻疮了?”李芯同她一样,同样没听得进去戏,倒是脑回路清奇的落在了李燚的“私密”事儿上,继而爆笑出来,“难怪前几日我看大哥哥坐在房里的时候,总是坐立不安的,原来是腚痒……”
对于李芯这搬不上台面却又异常真实的结论,李燃除了表示认同外,心里更多的是对李燚的同情。
大哥哥那样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不要面子了吗?
哎呦!好可怜的大哥哥啊!
“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除了吃你还能做什么!”
“小娘……”
李燃正和李芯说笑着,却听得邵锦瑟猛的咋呼了起来,再看看李昶,满手油乎乎的,嘴角边还粘着一小块油卤的猪蹄皮儿,被邵锦瑟这么一打,正委屈兮兮泪眼汪汪的看着她。
“你看你现在都吃成什么样儿了,你再看看你大哥哥,你看你胖得像个小猪仔一样,除了吃就是睡,浑身上下都是肥肉。叫你读书,你便打瞌睡,叫你练剑,你又说提不动剑,你大哥哥四岁开始启蒙,你呢?连个数字都数不利索,还不好好向你大哥哥学学。”
“大哥哥是嫡长子,自幼就聪慧,以后必定也是有大前途的。昶儿只要好好的将自己吃得胖胖的,睡得饱饱的,长好身子,健健康康的,活得岁数大一点,好一直陪着大哥哥就好了!”李昶一脸的委屈,眼睛眨巴两下泪珠子就断了线般的滚了下来。
“就是你没出息!你大哥哥冲锋陷阵做将军,你就不能立志跟着他学吗?男孩子整天动不动哭鼻子,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窝囊废啊!”
“邵小娘这话就不对了,昶哥儿天性喜欢过恬淡的小日子,不求功名利禄,有什么不好?更何况龙生九子,子子不同,你又何苦强求他和燚哥儿相比呢?再说了,这整个苏州府众年轻后生里能比得上燚哥儿的,又能有几个?”周围人劝解道。
“就是……就是……”
向来劝架这东西,往往是劝架的人比吵架的人还兴致高,恨不得所有人都来掺和上两口。
邵锦瑟的脸色越发的挂不住了。
“今儿是大好的日子,让孩子们自由点吧,不就是多吃了一两口吗?有必要弄得这么尴尬的,教导孩子,也不是靠打骂就能行的!”
蒋氏挥了手,招呼李昶过去,亲手帮他擦干净了嘴角,而后对一边的许嬷嬷道,“带着昶哥儿去戏台后面玩玩,那里瞧着挺有意思的!”
“我也要去!”李远在一旁欢快道。
“那可不就是四公子最喜欢的岳将军吗?”周康康不知什么时候从一边走了过来,在蒋氏身后坐下。
“哎!终于出来了!”李远被成功的转移了注意力,一心只扑在戏台子上。
另一边早有嬷嬷来带了李昶从看台的一侧绕了出去。
“国难当头,你有何打算?”台上戏中岳母道。
“上阵杀敌,精忠报国!”岳飞扮相的人又道。
“好!有志气!”
台上演戏,台下入戏,只女人们四处谈天说地......
“七妹妹今儿穿得倒是喜庆啊!几日不见,小脸儿上似乎长肉了,不再是原先来时干巴巴黄瘪瘪的模样了!”李渊抬手落在李燃脸上掐了掐,像是打量着一个小玩偶。
“三哥哥也是几日不见,越发的长高了不少呢,燃儿和三哥哥说话时,都需仰视大哥哥呢!”李燃道。
“你还真别说,我的个子确实是窜得快,我还高大哥哥一小截儿呢!”李渊显然很受用。
“小马屁精儿!”李芯捅捅她的咯吱窝儿,李燃吃不住痒,笑嘻嘻的躲到一旁。
“话本还想不想要了?这一次可是我新得的。”李渊凑到李芯耳边贼贼的说道。
李芯闻言,立马两眼放光,眼眸子瞅了瞅四周,继而拉着他俩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背着人压低了声音道:“是那样子的话本?”
“想要?”李渊故弄玄虚道。
李燃有点蒙不明白他俩在捣鼓着什么,又见李芯双颊红如胭脂,心下慢慢的明白过来。
“就知道妹妹喜欢!”李渊慢悠悠、慢悠悠的从怀中将油纸包裹得很好的话本掏了出来,稍稍露出里面的一角,李燃瞟过一眼,只见油纸中约莫藏了三四本薄薄的话本,其中第一本封面上小楷写着“卖油郎与花魁”几个字样。
“老规矩,一个手镯换你这几本,可好?”
“二姐姐你疯了?”李燃咂舌,这代价也太高了吧?
“七妹妹你还是个黄毛丫头,不懂的!”李渊果断打断道:“这东西很难得的!值!”
“三哥哥给!”李芯眼不眨的将手腕上的玉镯除下塞给李渊,从后一把从他手中将话本拿下,拉着李燃像做贼般瞅了眼正在与一众女眷互相吹捧的蒋氏。
二人偷偷从前院戏台子边跑回后院儿,也不理廊下偷懒的侍女,一回屋子就嚷嚷着要午睡。再然后果断的放下了帘帐窝在被褥里看起了话本。
春日暖阳从窗棂间投射到青色帘帐上,李燃只觉着整个人暖暖的,软软的,本想着给李芯打个掩护的,却不知不觉打起了盹儿,最后索性依着李芯睡着了。
“大娘子,大娘子,不好了!出大事儿了!”
“蒋玉兰你给我出来,你说说你到底是按的什么心思?你把我昶儿藏哪里去了?你快把他还给我?”
“大呼小叫什么?还有没有一丁点规矩了?”又是一声呵斥。
李燃朦朦胧胧中听到外间似乎吵起来了,再看看身边的李芯,话本藏在身下,哈喇子流得枕头都湿了,也是睡得正香。
只是外面发生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