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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景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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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幼卿还没等到未婚夫的回应,就先见到了未婚夫的长兄。
春明景和,还未过得晌午,天儿不是太热,却也不算很凉。
卫幼卿正与长兄卫明琅,在亭子中对弈,长姐是不喜欢这等耗费耐心的事情。
庭院里的棣棠花丛初发黄蕊,嫩嫩的绿草芽浓密的一片,粉蝶翩翩起舞。
流萤还念了一句诗:“这像不像小姐以前学的那个,黄四娘家花满蹊,流连戏蝶时时舞。”
“幼卿你的婢女很好,有学问,就是都差后半句。”卫明琅左手抵着下颌,揶揄了一句。
卫幼卿淡笑一声,朝委屈巴巴的流萤招了招手,揉了揉她的脸颊,说:
“这说明我也算是半句之师了,总比长兄身边的小厮,每天跟在卫翰林您身边,半句都记不住的强。”
卫明琅就是这样,明知道有时说不过这个妹妹,还是忍不住要说。
现下自己吃了个闷腔,也唯有笑着认栽。
长姐一早就出门去了,带着两个丫鬟。
这导致卫幼卿一度怀疑,长姐跑来与自己和解,只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自己好跑出去玩。
卫幼卿想着,长姐应是在找洛小姐了。
前阵子为了傅云帧,颇为安静了一阵子,这几天,又本性暴露了。
将诗词书卷丢手一抛开,一溜烟的又去同别人相约,去看茶坊的湖景。
“爹娘以前不是说,我命中缺水吗,你瞧,我这次落了水,反而开窍了,所以得多多的看水才好。”卫宛凝对应付爹娘的说辞,简直是信口捏来,振振有词拿不出错处来。
卫明琅自然也知道了,冷笑两声:“她这话,也就骗骗爹娘了,我看,就是应该给卫宛凝找个大水缸,让她每天安心在家泡着就好了。
人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倒好,生怕淹不死自己。”
卫明琅和卫宛凝之间,从小到大,都是两个人在吵,更多的是口角拌嘴。
作为小妹妹的卫幼卿,唯有在中间劝和。
有时候劝不动,只好干着急。
卫幼卿倒是很高兴,姐姐恢复的这么快,笑道:“不正是这样才好吗,姐姐日日闷在屋子里,才不好呢。”
卫明琅太明白卫宛凝的固执了,不由得狐疑道:“她真的不是又去见那个傅云帧了吗?”
当初爹娘知道,卫宛凝有心上人这件事后,可是没少阻拦。
他甚至想要去亲自出手,揍一顿那个傅云帧的。
看究竟是个何等人物,将卫宛凝迷得神魂颠倒。
卫幼卿一手捧腮,笑眯眯道:“自然不是,当日我亲眼看见,姐姐将傅公子的东西,都让人拿了出去,看都不看一眼,可见,定是与从前不一样了。”
卫明琅饮啜了一口清茶,咂了咂舌:“算了,如果真的能想明白,也是好事,从前跟被灌了迷魂汤一样。”
提起张家和幼妹的婚事,卫明琅就想起,已经和妹妹定亲的张景柯。
在他眼里就是跳脱的家伙,心里很是不舒服。
自己的妹妹还年纪小小,就被外头的人给盯上了。
“哼,若不是爹娘因为宛凝,也不会这么急给你定了亲事。”
因为长女的前车之鉴,卫老爷生怕小女儿也如此不逊,直接在张家来提亲后,就为卫幼卿定下了亲事。
本来按照原先的意愿,心底是很想着,将女儿们多留两年的。
卫幼卿不好说什么,她倒不觉得,是姐姐的缘故。
张家的亲事对卫家来说,他们家里的长辈,本就是满意的。
“谁都没有她逍遥自在了。”卫明琅嘴上是这么说,心里还是心疼卫宛凝这个妹妹的。
卫幼卿也素来知道,大哥就是嘴硬心软。
小时候还常常把姐姐举过头顶。
她比较好静,又害羞,总是在旁看着很羡慕,姐姐随心随性地撒娇,活泼又讨喜。
“大少爷,是张大公子前来拜访了。”卫明琅身边的丫鬟青竹进来通禀道。
原不是张景柯,卫幼卿有点失望。
不必说张景虞了,卫幼卿连与张景柯之间,并没有特别清楚的见过彼此,若是现在让她与未婚夫打个照面。
若是没有人告诉,她都不一定能够认出来。
这在普世之间,又是正常的,盲婚哑嫁,不在少数。
卫幼卿相信哥哥是不会骗她的,告诉了她张景柯长得很俊俏,个子高挑,一点也不比他们家的兄弟们差。
她也不敢像姐姐之前那样,私下里偷偷大胆的,溜到外面去见对方。
“既然哥哥有客人到访,我就先退下了。”
卫幼卿站起来就要离开,却被哥哥大剌剌的叫住了:“没事,景虞日后也是你的长兄,你日后迟早也要见到的。”
“那就更不必急于一时了。”卫幼卿没有什么兴趣。
她知道未来夫家的长兄是人中翘楚,这已经让她的耳朵快听出茧子了。
有这个时间,她可以回去给自己的绣品,多绣两针了,不日也要到了祖父的寿辰了。
“你不是一直想要看一看,他们家人长得什么样子吗?”卫明琅笑眯眯地怂恿道。
卫幼卿发了灵魂的问句:“他们兄弟二人长得很像吗?”
这可把卫明琅问住了。
他皱了皱眉头,沉吟了一瞬:“我也很久没见到张景柯了,不过像不像的,总也不会太有差距的。”
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正是抽条变化的年纪,几个月可能就截然不同了。
反正同窗的脸和身形,他是觉得毋庸置疑的。
卫幼卿说不好奇是假的,其实,她还是一度很羡慕长姐的勇敢的,谁让她同张景柯在同一场合的次数,寥寥可数。
见面就更不要提了。
作为男方不提出来,卫幼卿自然也不会不顾礼数,主动邀对方见面。
开始,她也曾想,是不是对方不满自己。
后来听父亲说,张家在提亲之前,就常常命人送来一些茶点蜜瓜之类的。
这一切越来越让卫幼卿迷惑,明明是很清楚的一桩婚事,似乎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迷雾。
“那我就看一看。”卫幼卿在长兄的劝说下,只好留了下来。
此时,张景虞已经过来了,她不好再离开。
今天家里没有别人,他们来招待客人也是常理。
“景虞兄,多日不见了。”卫明琅笑着迎上前去,煞有介事地朝好友拱了拱手,长长的作了揖礼道:“知府、不对,我该称呼阁下为张御史了。”
卫明琅交友广泛,但能让他为之钦佩的,却寥寥无几。
张景虞就是他近两年,常挂在嘴边,极为推崇的那一个。
说来也很有趣,两家的交情这么多年,这还是卫幼卿第一次,正式见到张景虞。
张景虞坦然的受了礼,抬起手指压下了卫明琅的手腕,嘴上却在附和他:“哪里哪里,不及卫兄在翰林院清贵。”
卫明琅哈哈大笑。
卫幼卿:太幼稚了长兄。
张景虞比卫幼卿想象中要年轻许多。
清瘦且高挑的乌袍青年,颇有些古君子的意味,面孔斯文隽秀,眼中含笑。
从衣着看得出,是个克制严谨的人。
并非如卫明琅一般,宜笑含嗔,神采潋滟的桃花眼。
而是也正是因此,他漾出的笑意更加特别,既不会过分冷淡,也不显得格外疏冷。
只是平和与澹然,清光内敛。
她听父兄他们说过一些,都察院里的那一班人,大凡都是难缠又凌厉的。
简直就是指哪打哪,下笔如刀,口舌似剑。
这含蓄冲淡如春山的眉眼,一点都不像是即将进入都察院的人。
卫明琅第一次会试名落孙山,第二次才中了二甲进士。
经过了被称为“朝考”的庶吉士考定,又经过了复试才进入了翰林院。
在他们这种人家,读书考学就是本分。
考上举人只能是最基本的,卫明琅这样在父亲不大满意的道路上。
比起其他很多学子来说,却还算是一路坦荡的了。
张景虞在卫明琅落第那一科,考中了一甲进士探花。
如今已经经过了翰林院和外放,又因治水有功被提前调任都城。
不说在同辈之中了,就算是与很多前辈相比,也是仕途通畅了。
卫明琅过了半晌,突然问道:“不过,你怎么突然进了都察院呢,这我是真没想到。”
进了六部,好歹还有恩师,和同朝为官的长辈照应。
都察院既不是平步青云的最佳途径,也并非张景虞当初的心之所向。
“只是一点意外而已,不会有何影响的。”对此张景虞讳莫如深。
卫明琅也很默契的不多加追问,会读书和会做官其实是两回事。
很多人读书读得天花乱坠,结果做官做得一塌糊涂。
尤其是他们这种很多天生,为了读书而读书的官家子弟更甚,五谷不识,时节不分。
真的到了下面去做了父母官,碰上府衙干净的还好,若是鱼龙混杂的,那就要被骗惨了。
他们可也没少听过见过,去的时候还是志得意满,想着新官上任三把火。
回来的时候就是囚犯的官员了。
张景虞似乎不大爱言语,偶尔也是附和卫明琅,接一两句话茬。
卫明琅也不在意,可见这般相处方式已经很久了。
“我听说你在当地颇有些事迹,若不是我听同僚说起,都不知道呢。”
卫明琅聊到兴起,完全忘记了,一旁还有妹妹也在。
“他们说你在当地官员中,可是一举震了威名,将他们都震慑住了,这个太了不得了。”
“他们所擅长的,与我所学过的,必然有重叠之处,只要在抵达之前,摸清楚他们的底细就可以,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件事,就要与人脉有关了。
“去之前做好万全准备,也是应当。”卫明琅深以为然道。
卫幼卿听不到张景柯的半点消息。
她一个女儿家也不好多问。
哥哥虽然和张景虞交好,但和张景柯交集并不多。
他一个男人自然也不明白,自己妹妹女儿家的心思,天南海北的聊。
倒使得卫幼卿听出了,张景虞此人的厉害之处颇多。
“那你是怎么就知道,每次何时何地,一定会出现洪涝的?”
“都只是巧合罢了。”张景虞并不引以为荣,反而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
卫幼卿不着意地说:“巧合的背后,也许是必然。”
张景虞适才掀起眼皮,多看了她一眼,卫幼卿额头饱满,面皮如雪似玉,双眼清凌凌的如同新泉,脸颊充盈,没有多余的线条。
这春纤玉白的女孩走出去,应是非常惹人喜爱的。
张景虞将目光挪开,反而看向了卫明琅:“说话的这位,想必就是令妹了。”
“对啊,这是我家幼妹。”卫明琅很骄傲的表情。
卫幼卿学着他们的样子,朝张景虞见了礼,口齿生脆清甜,含笑道:“久仰,早闻大名。”
张景虞很正经地回礼:“彼此。”
卫幼卿闻言便笑了,这哪来的彼此呢?
张景虞呢,也没有收回那句话的意思,而是翩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