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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温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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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抬起头,目光触及卫幼卿的那一刻,略微苍白的面庞上,立时浮现出了震惊之色,眼眶里充满了晶莹的泪水。
卫幼卿看她躺在床上,说话也不方便,将姐姐稍稍扶了起来:“姐姐,不要害怕,你已经回房间了,我在这陪着你。”
此时,阴阳诀别多年的妹妹,正面容鲜活,关切的询问她:“对了姐姐,究竟是谁害你落水的,母亲绝不会饶了他们的。”
还没等她说完,一直盯着她的卫宛凝,突然回过神过来一样,眼里放出光来。
她顾不得自己还算是卧病在床,猛地扑上来,抬起双臂抱紧了妹妹,顿时放声大哭:“幼卿,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不是那个死于流产的妹妹,不是躺在棺材中的冰冷遗体。
而是她,活生生的亲妹妹。
“嗯……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卫幼卿听不懂,姐姐在说什么。
从她进来后,姐姐就一直抬着头看自己,眼眶也红红的,想着姐姐许是被吓到了。
长姐就神情凄楚的抱着她,满满的自责道:“都是姐姐对不起你啊!”
卫幼卿无所适从地张着双手,对长姐的热情分外纠结,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谁能明白的告诉她。
落了一次水,就这么痛心疾首的,舍不得她了吗?
想到妹妹凄惨的死相,卫宛凝就哭得更悲戚了,上气不接下气,抑制不住的悲伤。
她的耳边再次响起那个贱人的话,夹杂着刺耳尖利的冷笑声:
“你那个蠢妹妹,真是好笑,你明明都对她那么冷淡了,几次登门被你拒之门外,真丢脸啊。
只因为看见你给我的金钗,就将我迎为座上宾,死前居然还拜托我照顾你。”
虽然在父母面前,幼卿一直都比她得宠。
出嫁后,她听信了外人的挑拨,姐妹俩人又变得生分了,但妹妹居然到死都记挂着她。
“长姐,你,你这究竟是怎么了?”卫幼卿被长姐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有点蒙。
她的话,更是让卫幼卿摸不着头脑,什么叫太好了,她还活着啊。
她本就好端端的没事啊。
卫幼卿一头雾水,又怕她哭坏了嗓子,柔声道:“好了姐姐,你不要怕,已经没有事情了。”
姐姐还是很脆弱的孩子脾气,这还是卫宛凝第一次在她面前,这样不顾形象的大哭。
卫幼卿又想到姐姐这遭差点丢了性命,安慰地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也难怪如此了。
随即想起卫宛凝该喝药了。
她摆手让丫鬟把蜜饯先端来,轻轻安抚着受惊的姐姐,细声细气的说:“你别害怕,我已经让人等着父亲他们去了,等父亲和母亲回来,就会来看你了。”
“嗯,”卫宛凝挽了挽她的手,格外温和地应声道:“我知道,不急。”
虽然此前一直希望,和姐姐像别人家的姊妹一样和睦相处,但这样突如其来的亲热,还是让卫幼卿不能适应。
而且之前,长姐对她,一直敬而远之的样子。
这让卫幼卿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阴影的。
她趁着说话的功夫,站了起来:“长姐,我先去给你端药来,大夫说吃了药,身体才能完全好的,已经让人给你准备了,你最喜欢的杏肉蜜饯。”
卫宛凝看着妹妹纤弱单薄的背影,眼眶浮起一阵久违的温热。
有时候,妹妹比她更像是个姐姐,爹娘会对妹妹好,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卫幼卿重新端了药回来,想到长姐一直很讨厌喝药,心里一阵发愁。
是以,到了卫宛凝面前,她并没有先把药递过去:“姐姐你要不要先吃一颗蜜饯?”
“不用,”卫宛凝疲倦的摇了摇头,难得温柔地朝妹妹笑了下:“端过来吧。”
“啊?”卫幼卿还没反应过来,药碗已经被长姐从手里拿了过去,仰首饮尽了碗中苦涩的汤药。
“姐姐,你不是一直怕苦吗?”卫幼卿抿了抿唇角,这味道,她光是闻着就不想喝。
她真的被长姐惊住了,不苦吗。
难道这死里逃生一回,长姐的味觉都失灵了。
“没事,我已经不怕了,”卫宛凝像是乖巧的孩子一样,抬手把青瓷药碗递给她看:“你看,不是喝光了吗?”
这算是什么苦,她吃得苦,要比这难过的多。
可惜,前世的她,至死才明白,自己一生何其荒唐,又辜负了多少人。
“唔,这就好。”卫幼卿被这笑容看得有些恍惚,心下却满满的惊疑不定。
长姐怎么好像,换了个性子一样?
变得温柔平和了不少。
大概是因为没什么精神的缘故吧,她暗暗猜测道。
而且,也没有因为母亲不在身边,没有无理取闹。
卫宛凝握住妹妹温暖纤长的柔荑,让自己缓了一会。
不管对方满是疑惑的眼神,满心庆幸,真的,真的回来了。
她死了,又活了。
卫幼卿看着姐姐的神色很奇怪。
但想到她才落了水,许是受了惊吓,才导致如此。
父亲原本也不看好傅云帧,说此人心思狭隘,又野望极大。
怕是日后不会善待于她。
可她不信。
她居然不信自己的父亲。
可怜了她的孩儿……卫宛凝愁肠百转,忍不住低喃:“荻儿……”
这时候,卫幼卿耳朵反倒怪尖的:“姐姐,荻儿是谁?”
卫宛凝看眼前少女一脸迷茫,这才清醒过来,连忙摇头:“不,不是谁。”
她的荻儿不在这里,她还没有嫁给那个狠毒冷血的家伙。
一切都没有发生,卫宛凝闭了闭眼,叹了口气,让自己头脑清醒一些。
最后,她故作无意的问道:“幼卿,你方才说我落水了,是我和卫锦冉采荷花的时候,落得水吗?”
“是啊,长姐,你也太不小心了,现在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卫幼卿皱眉询问道。
今天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姐姐仿佛哪里怪怪的。
不舒服?她一直都很不舒服。
卫宛凝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安然无恙的秀颈,面露痛色。
那种被人缢死的痛苦,她永远都不想再经历了。
卫幼卿一脸茫然地,看着她的动作,关切道:“姐姐,你嗓子不舒服吗?”
“没事,很快就好了。”卫宛凝摇摇头,声音微低。
晌午过后,看姐姐露出倦色,爹还没有下朝,娘也没回来。
卫幼卿先是去祖父祖母那里回了话,回禀了长姐的状况,不出半个时辰,闲云阁补品流水的进来。
见过祖母后回来的卫幼卿才进入院子,就听丫鬟说,一同采荷花的卫锦冉来探望长姐。
她本是有点怀疑,姐姐落水事有蹊跷,便想着旁敲侧击的问一问。
谁知,才一踏进门槛,就听见二人在房中对峙。
“我是怎么落水的,”卫宛凝恢复了往日的骄横,对一同出游的堂妹不假辞色,冷冰冰的说:“你应该心知肚明。”
卫锦冉脸色微白,手指悄悄地攥紧了帕子,干笑一声,咬牙道:“堂姐你糊涂了不成,怎么能这么说,难道以为祖母疼你们,就能污蔑别人了吗?”
“呵,既然不想承认,就赶紧离开,我可不想看见你们气得吐血,否则祖母又要心疼我了。”
卫宛凝倒也晓得,打蛇打七寸,家中的一众姐妹祖母,最是疼爱她。
“你……卫宛凝,我好心好意来看你,你自己不小心落水,反而怪到我头上,做人可别太过分。”卫锦冉气鼓鼓的说。
卫幼卿撩帘入内:“堂姐来探望病人,还带着这么大的火气,这阳春三月,倒是让你变成三伏天了。”
在大房的地界,她当然不能容忍别的人,来欺负自己的姐姐。
卫宛凝瞧了一眼妹妹,不由得心中大赞了一声,自家妹妹来的太是时候。
卫锦冉正打算反驳,卫宛凝突然来了一句:“看在咱们堂姐妹的份上,劝你一句,话别说得太满,小心遭报应。”
她还真的不敢往下继续说了。
其实,卫锦冉自己也说不清,具体是怎么回事。
她和洛汀菡、卫宛凝一起看荷花,就是突然一阵大风,船娘似乎也没撑住,整个船就开始在水面上打转。
慌乱之间,她也没站稳,明明也不是那个方向,不知道怎么撞到了卫宛凝。
她当时只想着自己不会水,随后,就听见有人喊着落水了。
回头就看见卫宛凝掉下去了。
她还窃喜了一下,谁叫卫宛凝平常那么讨厌,掉下去吃吃苦头也不错。
而且,就算她是故意的,她也没想要卫宛凝怎么样啊。
反正很快就有仆妇把她救上来了不是。
“既然没有别的话可说,麻烦堂妹回去吧,别扰了我的清净。”卫宛凝早已不是旧年里,那个暴躁易怒的大小姐。
她也能明白,卫锦冉这个年纪小姑娘的性子,并非真心想要做什么坏事。
但是看见别人倒霉,心虚偷笑也是有的。
卫锦冉恼火的说,要回去告状。
可谁怕她。
卫幼卿甚至还跟出去两步,笑眯眯的在后面说:“堂姐先想想,怎么和祖父母交代,今日撺掇姊妹们出门去的吧,自己还没收拾干净,就先跑来找别人的不痛快。”
最后,卫锦冉被羞得脸颊通红,又羞又愤地重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快步就回去了。
“你这样,真是不怕她去告状?”
卫宛凝没看出来,这个素来文静的妹妹,如此伶牙俐齿。
真是一大收获。
卫幼卿扬了扬眉,一字一顿道:“谁怕她。”
她心里更是亲近,遂笑嘻嘻的说:“说得对,活该让她来自讨苦吃,咱们自有道理,祖母可不会向着她的。”
这倒是符合了姐姐的性子,半点亏不肯吃的。
卫幼卿微笑道:“有理不在声高,长姐能明白最好。”
“你和那个张景柯,可有往来?”若非是张景柯宠妾灭妻,她好端端的妹妹怎么会红颜薄命,早早去世。
“长姐,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啊?”
卫幼卿才想起自己折断的钗子,目光凝了凝。
她掀起眼帘,发现卫宛凝出神地望着她:“长姐,你不会是想借我……”
卫幼卿如鲠在喉,有些说不下去了,如果长姐想要自己去用婚事帮忙,要挟爹娘成全她和傅云帧。
饶是亲姊妹,她也不能接受。
以前比这荒唐的事情,长姐也不是做不出。
她害怕也是情有可原。
卫宛凝先是怔了怔,仿佛回忆起了什么,迅速摇头道:“不放心,我并不是这个意思,罢了,我有些累了,你也忙了半日,先回去歇息吧。”
卫幼卿在她的不住催促下,只好回自己的房间去休息。
落水后,长姐居然变得可亲贴心起来。
卫幼卿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她很快又克制住了即将溢出的欢喜,告诉自己,万一只是暂时的呢。
卫宛凝看着卫幼卿的背影。
妹妹似乎没察觉出来异常,才低低的吐出一口气。
她闭上眼开始盘算,怎么样解决了傅云帧,再拆散妹妹的这桩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