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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对峙 ...

  •   卫幼卿和张景虞同处一室,虽然也有彼此的仆从在侧,难免有些不自在,指尖摩挲着甜白瓷的茶碗边缘。

      卫幼卿以透气为借口,起身稍微打开了窗扇,后院碧绿的芭蕉涌起一道波浪。

      正可以看见芭蕉树下,相对而立的二人。
      长姐不知说了什么似乎有些激怒对方,傅云帧怒气蓬勃的样子着实骇人。

      她攥紧了手指,一面担心长姐,可是,一个人又无法离开。

      卫幼卿咬了咬唇瓣,折身走到张景虞面前,掀起浓密的羽睫轻颤,轻声央浼道:“大公子能不能帮我去寻一下长姐,我担心……”

      张景虞凝定了卫幼卿低垂的眼眉,隽秀长敛的远山眉掠过眉骨,乌青的眉头犹如洇开的一点水墨色。

      “在这别动,我去。”

      他走出去是一片青天翠柳,身形好似一座巍峨的高山。

      此时,与卫宛凝“谈谈”的傅云帧,两人一同去了酒楼的后院。
      二人面对面,正是一个赛一个的面如寒霜。

      以前,只有傅云帧给卫宛凝摆脸色的道理。
      断然没有对方如此对待他的可能。

      这次,他们明明之前好好端端的,互相鸿雁传书,鱼传尺素。

      “你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找你也没有回应,又是为什么要那么对待洛姑娘?”
      傅云帧一直深谙先发制人的道理。
      尤其是在卫宛凝这种大小姐面前,决计不能够落了下风。

      他冷然质问道:“我不是和你说过,我需要日后洛家的支持,要你好好和洛姑娘相处吗?”

      卫宛凝现在也想不通,傅云帧有什么资格,用这种口吻对她说话。
      要知道,如今他可还是个一穷二白的呢。
      她昂然冷笑一声:“你有什么脾气,都不该迁怒了别人,朝我发作就是。”

      傅云帧没想到,只是落了一次水,对他一向倾心的卫宛凝,忽然就不知缘由的冷淡了。

      “我这不是正在朝你发作,急什么,一个一个来,还怕我会放过你不成。”

      卫宛凝:“至于我为什么生气,你应该知道原因。”

      傅云帧立刻又想到了洛汀菡,难道是他和洛汀菡往来,被她发现了不成。

      不,不可能。
      洛汀菡和自己虽然会见面,但每次都没有留下什么痕迹的。

      听洛汀菡说,她上茶坊那日,就发现卫宛凝落水后的性情大变。

      傅云帧脸色阴晴不定。

      卫宛凝见状冷笑:“你这不是知道原因了吗?”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明明说好了要隐忍,为了一己之私,就朝卫宛凝下手,也不看看时机。

      “这件事我会回去问明白,给你一个交代。”傅云帧放软了口气,但是还带着一股我屈尊为你主持公道的味道。

      “不必了,我不需要你的答案,这次就是为了告诉你,日后你我之间没有……不对,之前也没有任何关系。”

      “你当真要如此断情绝义?”

      卫宛凝盛气凌人道:“日后你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让人不客气了,凭我卫家的势力,你也不过是个螳臂挡车,轻敌且自不量力罢了。”

      “你……”傅云帧没料到,一向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卫宛凝,不过是月余未见,就敢威胁他。
      当即脸色阴沉地压抑了下来,看着还怪唬人的。

      但夫妻多年的卫宛凝,太了解这厮。

      傅云帧是个多么会隐忍的人,他可不会一时冲动的。

      “你好自为之。”卫宛凝言罢,转身就要离开。

      “你站住。”傅云帧上前一步就要去抓她,卫宛凝一躲一避,被对方扯了个踉跄。

      她骤然发觉自己的力量,在一个男人面前是有多柔弱:“傅云帧,你放手!”

      “我不放又如何?”傅云帧欺身逼近了她。

      “这位兄台,”张景虞在芭蕉树后站了片刻,见此才上前压住了傅云帧的手臂,暗暗施力。
      他笑眯眯道:“纵然为情所困,但威胁女子一道,却不系君子所为。”

      他斯文面上儒雅随和,气势却带着十足的压迫。

      不知是不是真的怕张景虞,还是身为文官的张景虞,真有那么力大无比。

      傅云帧冷静下来恢复了理智,居然真的松开了手,垂首咬牙坚忍道:“大人教训的是。”

      日后,迟早有你自食其果的一天。
      卫宛凝却还在暗叹,到底不愧是单单以开弓之力,就震慑了下属的张景虞。
      轻轻松松就压住了傅云帧。

      张景虞施施然地松开手,对卫宛凝煞有其事地一摆手:“卫大小姐,请吧。”

      她想起了受到惊吓的妹妹,突然去而复返,又笑眯眯地补了一句:“想必你也不愿意,丢了在红衣侯麾下的差事。”

      那次见到张景虞后,傅云帧有一天喝醉了,看起来心情很坏。
      他醉醺醺地回来坐在桌边,狠狠地一拍桌面,红着眼怒声问:“凭什么,他就是侯爷,而我只能做他的从属。”

      傅云帧对张景虞生出了无端的敌意,他最恨看不起自己的人。
      卫宛凝也了然他的脾性,同时亦很清楚,丝毫不必为张景虞担心。

      这位眼下的御史大人,可轮不到她来关心他的安危。

      卫宛凝端庄温雅地将两手叠在身前,问道:“张御史怎么会过来?”
      “令妹忧心此人不轨,拜托本官前来看看,果然是个难缠之辈。”张景虞负手折身向酒楼里走去,轻袍缓带。

      卫宛凝垂下眼帘去,不知道是什么心境。

      等他们才踏入门口后,就听见身后有人请示道:“主子,是否要清净一些,让这些闲杂人等,速速避让。”
      “不必了,人家开门做生意,何必惊扰了其他客人。”男子疏淡懒散的腔调。

      “听说了吗,红衣侯不止首战告捷,后来更是捷报连连,还破了敌军的三座城,这是何等赫赫之功。”

      “不愧是陛下钦封的红衣侯,果然没有看错人。”
      “谁说不是,打一出生就被封了小将军,现在更是成了真将军,咱们哪有这样的好福气。”

      听到下面的人这么说,卫宛凝不禁放慢了脚步。

      红衣侯温诀的确是天纵奇才。
      出身高贵无匹,母亲是承平长公主不必多说,不过二十出头,就屡立战功。
      以红衣侯的封号而名声大噪。

      人人都说,若是见到了那个男子,就会以未能嫁给他引以为憾。

      卫宛凝有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红衣侯,可那是在她嫁给傅云帧之后。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卫宛凝听见身后的年轻人,在众人的议论声后,发出了一声低笑。
      她皱了皱眉,下意识扶着栏杆侧首看去,这一眼不要紧,直接将她的目光和心神锁住了。

      清亮的眼眸中,倒映出了一个绯衣青年,那张眉间一点朱砂痣的玉白面容,惊艳绝伦。

      张景虞走上去了两步台阶,见前面的卫宛凝回首发怔。

      他也随之疑惑地回过头,见到了那张如玉面孔。
      思及卫宛凝直勾勾的目光,面上一时变得难以言喻的古怪。

      无可否认,这个人的容貌,远比傅云帧要出色得多。

      温诀仰着头,将目光不着痕迹地从张景虞身上,游移到了卫幼卿的眉眼间。
      他随即掩下了眸底的探究之色,含笑道:“这位姑娘,在下有这么引人入胜,连路都不让了吗?”

      分明是过于轻佻的的话语,从对方嘴里吐出来,却听着一点都不让人讨厌。
      也许是对方面如冠玉的脸上,呈现出的神情太真挚。

      张景虞对他意味深长的笑意,选择了不动声色,抬手一让:“请。”

      温诀嘴角笑意更深,眸光继而定格在卫宛凝的身上,挑了挑眉:“姑娘?”

      卫宛凝的嗓子里,似是被塞住了东西,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她倏然收起了扶着栏杆的手,避开了拦住的台阶,随后,眼睁睁地看着红衣男子就离开了。

      绯衣青年似乎对这种目光习以为常,甚至在步上了二楼后,回头对他们拱了拱手。
      张景虞立在卫宛凝身后,敛目回之以礼。

      “长姐,你终于回来了。”卫幼卿出来看见长姐正慢慢的往回走,便迎了上来。

      她先是面带谢意的,朝后面的张景虞欠了欠首,彼此报之微笑。
      卫宛凝这下才清醒过来,拉着妹妹的手,轻声说:“你看见方才那个人了吗?”

      “谁啊?”
      “我应当见过他。”卫宛凝蜷起了攥着帕子的手指,轻声自语道。

      她确信自己见过那个人。
      她对见过面的人,一般很难忘掉,她比别的人记住一个人的脸,更加深刻快速。

      这一直是卫宛凝为之骄傲的优点之一。

      温诀,他就是温诀。
      这个轻佻夺目的红玉莲冠的男子,怎么也让卫宛凝无法和前世见过一面,冷如刀锋的兵马红衣侯爷,联想到同一个人。

      难道说,红衣侯本人少年时,其实就是这样的活泼。
      毕竟鲜衣怒马少年时。

      人人都说他名为红衣侯,是因为敌人的血,染红了他的白衣。
      卫宛凝那时候还暗叹血腥。

      现在看来,没准人家就是单纯的爱穿红衣。
      唯独有一点很奇怪,红衣侯的战功赫赫不假,但他回到都城不该是现在,绝对不该是现在。
      也不该是这么悄无声息。

      她思忖无果,抬起头茫然地唤了一声:“妹妹。”

      “长姐,那个傅云帧没事了?”卫幼卿关切地询问道,她亲自结果丫鬟斟的茶水,递给了迟迟不能完全回神的长姐。
      “放心,他已经走了。”卫宛凝唇畔挂起了一抹笑意。

      得知傅云帧已经走人后,卫幼卿才舒了一口气。
      她心有余悸地对卫宛凝说:“长姐,这种人日后还不是不要再见了。”

      “是我疏忽了,不会再有下次了。”卫宛凝眉头舒展了开来,放下手里的茶盏,以温热的手掌握住了卫幼卿的手腕,带着深切的歉意道:“抱歉。”

      卫幼卿失笑道:“这又不是你的错,何必如此。”

      卫宛凝也不能否认,傅云帧确确实实曾经救过她,也是她一厢情愿找上去的事实。

      她可以对他们冷言冷语,对他们目前的行为做出回击,以及未来可能出现在状况,进行以防不测的防备。

      但不能因为这一世,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对他们加以自己所谓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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