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番外·互相安慰（补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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糜稽在家门口看到了不请自来的人。
他没说什么，旅途的疲惫已经让他懒得注意现在的时间和天气，也不差一个人。他在门口停下，示意对方开门。
他没力气。
来人也没说什么，侧身，推开门，撑着让他进去，也跟着进来。
糜稽走。
他不想叫车，操纵小型车的那些步骤和指令，麻烦得超出他脑容量。
好像之前那些已经把他的脑袋脂肪和糖分都用掉了，只剩下无用的硬件哼哼唧唧启动不了。
“好像心被挖掉一块那么疼”，糜稽想，真是那样该多好。
他的心一点都不疼，但是，似乎整个不见了。
连同整套内脏，空空荡荡的，只要动一动，那个空虚的地方就晃荡着，弹着他的身体，提示着缺失。
从那天起，糜稽就再没饿过。
也从来没吃饱过。他的胃不见了。
刚开始，糜稽还会经常摸摸腹部，敲敲胸腔，确定它们还在那里；后来他想了很多疯狂的办法，该怎么把那里填满；再后来，他知道没用，忍着；现在连手都不想抬。
原来忍耐，经常不是种选择。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糜稽只是还认得回家的路。
一路看见管家、女仆，视而不见。“不要家人”，糜稽想，不遇见家人，他就可以不用费力气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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糜稽站在二楼走廊，自己的门前。他很久没回来了，觉得这里陌生。更重要的，他设的防御，要解开很难。
站了许久，才蹲下开始对付自己的防御系统。
输密码，接驳金属线。手不听使唤，不着力，一抖，一个错误的接触，滋滋啦啦，被电翻。
自家里的防御，而且主要可能是防奇牙那小子。糜稽没下狠手，只是点电击，可惜是针对奇牙的电击。
糜稽倒了一会儿，爬起来，再次输密码。
第二次倒下，糜稽感受肆虐的疼痛。
第三次倒下，可以分神注意肺腑。
第四次倒下，确定他的身体里面还是空的。疼痛也到达不了那里。
第五次时，手比之前更抖，糜稽觉得他一辈子都进不去了。
后面的人把他推开：“我来，怎么做？”
糜稽转了转舌头，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更愿意说，或者他的语速是不是够快，记忆是不是清楚。但是他可以试试。
换人了，此人手稳，反应快，出事之前也有预感，能躲掉大多，被电了也没声音不抱怨。
那人被电五六次，终于把门打开。一边推门一边抱怨：“你把自己家门正这么复杂干什么？不觉得回家不方便？”
糜稽望天，因为他和小哑要出去很久，自然可以设复杂，而且，之前，这些对他一点都不复杂。
他进门，关掉两个系统，开灯开空调。之后扯过两张椅子：“坐。”
那人坐下，西装革履，十指交叉，上身前倾，手臂放在膝盖上。
糜稽开口，声音很平，不太哑：“莱努嘉，你来做什么。”
莱努嘉笑：“你发布的资料，一看就是她。”
沉默。
“跟我说说当时。”莱努嘉打破沉默。
糜稽陷在椅子里，眼睛垂着，对着左边的床脚，却没拒绝这个要求。
“你知道哪些。”能少说，就少说，说话是消耗巨大体力的。
“流星街，位置，C区的老大声明毫不知情，临近的B和D区老大和副手也说不知道，当时周围人的口供就是你发布的那些，物理生物学家什么什么的取样分析之类的，我看不懂。就这些。”
糜稽没动，C区老大是他料理的，很少有人能毫无反抗能力地在揍敌客面前不说实话，BD区老大也说不知道了，但是牵扯太大时间也紧，副手他没动。既然莱努嘉说他们说不知道，那他们一定是真不知道。最重要的在场人的口供莱努嘉没去验证，说明他清楚也信任揍敌客的能力。物理报告他看了，因为是事后才做，不够准确详细，但是能看出不是被正常劫持的，是突然消失。念能力，或者，突然消失。
“她……”糜稽开口，突然就说不下去。镇定一下继续:：“她突然消失了。”
说出去这句，接下来的简单多了：“物理报告我看了，显示那里有异常，她是突然从那个空间消失的，可能是某种念能力，或者是正常的，时空问题。”
结合外星人是怎么出现的，似乎很好理解。
“我现在正找，谁有时空类的念能力。”茫茫人海，念能力者都不知道躲在哪里，念能力又不是可以公布的东西，太渺茫了。
“你在悬赏。”莱努嘉说。
“啊。”，糜稽道，“她还没有出过任务，比较容易出现怨恨的实验之类，也都不是她主持，多半有我。只是寻仇，没道理只找她。”而且我明显更好对付，糜稽想。
“她还没出过任务？”莱努嘉有点惊讶有点意外，感觉有点复杂，笑：“你把她保护得真好。”让一个人不杀人没什么，作为揍敌客却没出过任务，可不容易。他做不到。
她一直在开发能力，伊尔迷一直报告她在开发能力，并且说正在开发的能力有多必要。小哑很努力很努力，起早贪黑，思考练习，能力一直开发不好，自然任务就落下了，糜稽自己倒是真没做多少，顶多是多接点任务。
也许当时，外星人跟他走也不错。糜稽看着莱努嘉。
莱努嘉本来低头不知道想什么，这时候也抬头，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莱努嘉噗哧一下笑开了，他抹抹眼睛，身体颤着，无声笑得停不下来：“你不会是在想让她跟我就好了之类的事吧？”
糜稽牵牵嘴角，猜对了。
起码她还能伸胳膊抻腿地活几天，也许，她能一直在这里，不会消失。想的时候，可以去看看，不想的时候不用互相忍受。也不会有内脏消失这种事，更不会被自己的门电个半死。
莱努嘉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糜稽一动不动摊在椅子里，眼睛干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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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去流星街，在一个聚居地停下来，解决了几拨人，弄到了食物，她看着满眼垃圾，争抢和游戏的小孩，几个种地的人，感叹说那里真好，希望她早就在那里。我问我当时亏待你了，你宁愿在流星街也不愿意在我那儿。她说最开始我捡到她时只是玩玩，而对她却是在狼笼子里挣扎生活。确实没错。她说她当时想过自杀。”糜稽平板地说，很自然地，开始之后就停不下来了。
“我生气就走了，离开了可能有两百多米，背对，不过能听见她。她坐在那里一会儿，之后起来从地里拔了点菜，去杂货店求了点调味料，又抢又哄地从几个孩子手里要到点东西，管帐篷里的人借了口锅，煮东西。她说那是火锅，我们是因为那个才认识的，我很爱吃，所以捡她回来。”
说她不是做给他的，理智也不信吧？根本不能信。
“她走到离我远的那边，端起锅，之后突然没声。我回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糜稽自己也跟着少了一块儿。
不是没说过这段，但是第一次这么带主观情绪地说。
因为，这个人，能理解吧？糜稽抬眼看对面。
莱努嘉已经抹干眼泪，笑：“你想听我忏悔说当初把她让给你了吗？”
糜稽低头，他不知道自己想听什么。
“让”，糜稽不能反驳，当时的状况，看起来马上要失去的时候得到了她，确实是被让了。
“最后一天，你们做了什么？”他的监视器只录到两人对面而坐。
“问候，我说了她的脾气几句，告别。”，莱努嘉回答，“她问刑讯之后为什么刑讯师不出现。”
“……那也是我想问的。”因为这，他才得到了她。不管她爱的是谁，外星人会选择彻夜陪着她，并且被她扑着哭了三小时的人。
那是真正的雏鸟情结。
如果这只雏鸟碰见两个人，就说不定了。
想想外星人来这里五年，前几天被毒药折磨，没几天就瞎了，半年的时间在外奔波找解药，那半年还有一个多月在食不果腹地流浪。
回来之后留她一个人，得了抑郁症，醒了睡醒了睡浑浑噩噩又一个月。之后还是毒药。好不容易好点，似乎能交流了，说句话把一切都毁了，进刑讯室。糜稽知道很多人，愿意减寿十年换取少在那里呆一天。呆了几天，扯掉两条手臂逃出来，只为治好自己。
意识清醒地躺了十个月，独自十个月。生生被电醒，电醒之后就是训练，训练了几年。
简直是纯白无辜倒霉可怜。
如果是莱努嘉，她就不用训练那么久。
看着她束手束脚地艰难生活好几年，转个身都担心磕着。她似乎总是被家里弄得施展不开，做什么都有点小心翼翼，就像对着一个不稳固的栏杆，她可以碰碰推推踢踢按按，但是不会把身体重量靠上去。
她只敢在当中站着，缩肩低头。
“你得到欢乐，你承受痛苦，很公平，别抱怨。”莱努嘉说。
是，糜稽抬眼，这个人比较倒霉，连欢乐都没得到，也得痛苦。
。
“你为什么喜欢她？”糜稽问。自己喜欢也到罢了，那是恰巧。可是他横竖没看出外星人有啥特殊魅力迷倒眼前这位。
这个人对外星人不仅仅是利用。
“唔……”莱努嘉苦笑，“她是第一个打破我能力的，而我认识的女人实在很少……”而且，你说她傻吧？她知道你要利用，心领神会，但是微微一笑，愿意朝你指的路走。
他对自己能力下的人多少都抱有点特殊感情，自我带入，没办法。不巧的是，从他手里活下来的，也不多。
互有需要，相处相处，互相了解，有点共鸣，产生感情太容易了。
“你家那位长得还是不错的，下手够狠有决断，心理也有点问题。”莱努嘉最后回答。
也不算同病相怜。碰上和自己同一类型的，莱努嘉一点不介意把人家再往下拉拉，典型的“我得不到你们也别想好”损人不利己类型。但是碰见跟自己不同但是也有问题的，就会觉得“唉，原来还有这种，也很惨嘛～”地跟着玩。情势所迫，不得不帮一把，帮帮就帮出感情了。
糜稽哼，这是什么原因。但是像是真的。
“你呢？”莱努嘉问。
糜稽慢慢叙述，回报真实：“最开始她很顺从，后来我发现她下手干脆，倔，身份也有意思。那段时间我们一直生活在一起。我给她食物。”如果一个人只能靠你活着，你会发现很难把她放着不管。
“她眼睛毒瞎了，正好我也找解药有用，就带她出去找。途中丢了一次，犹豫很久，还是把她找回来了。”现在想想，太快，太快了。为什么那么快就不想扔掉她了？
“解药找了几个月。”发生了很多……事，也更能理解外星人。
“回来之后她突然学会了通用语，性格也活泼了很多。后来你也知道，她伤了我，其实似乎是想安慰我。然后又救了我。”打破莱努嘉的能力，打破重重防御，用两条刚刚还是断着的腿走过去，而手臂还只是骨头。耗着生命力救他，昏迷一年。
不感动吗？有点难。
糜稽发现他在汇报时间表，他说不出为什么喜欢小哑。他不太清楚。或者，知道也说不出口。
不过，要怎么说？她长相萌了他，身世萌了他，动作萌了他？他们相濡以沫她对他毫无保留？胡扯。他女人见得少，有一个就日久生情？搞笑。
他明白莱努嘉说得匪夷所思的理由了。理由是借口，原因说不清。
沉默。
“她不可能跟我走，我也不会留下。”莱努嘉开口。
这么一个“二少未婚妻”，经前家主亲自教导，更别说之前造成多大破坏了。自己人就一切好说，不是自己人，那是怎么都赔不起的，顶多二少奶奶和刑讯师搞一个婚外恋，也许揍敌客家风开放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他不会一直在揍敌客，因为这里根本没什么“对象”。
“即使跟我走了，也不见得有什么好。”莱努嘉说，“你知道我有病。” 折磨人，不是爱好。
“也许她不用训练那么久，但是也许会被我折磨那么久。”就近下手，很有可能。
“用不了多久，她要是无法忍受就会离开你。”糜稽说，只是她很难离开揍敌客。
“是啊，她能破我的能力，但是如果她伤到我呢？她会治好我，她会留下来。”莱努嘉笑，老实说不是没想过。有个这样的人陪在身边，很不错。
“……我想她宁愿被你折磨。”糜稽低声，转头。
“……”
“喂，不用这么消沉，她明显很喜欢你。”莱努嘉朝着糜稽方向抬胳膊做了一个拍拍肩的手势。
“哦。”糜稽消沉地，“只是她明显爱你。”垂头，语气酸的。
这回莱努嘉没声了。
糜稽等了等，出离愤怒了：你这是默认了怎么的？抬头，正对上莱努嘉一个促狭的笑。
大•打•击•。糜稽暗自默哀一下自己的智商，貌似它们都跟着内脏去了远方。
“你看，你自己也知道她爱你，非得继续刺激我怎么的？”莱努嘉摊手。
“两个都爱？这样不能算好女人吧？”话题往诡异的地方发展了，糜稽口气平稳地道，说得自然，心里却为为什么这么自然而惊叹。
“什么叫好女人？不是心里爱了几个，而是跟了谁之后再没对不住他过。她对你好，跟你在一起，让我离开，之后难道做出过让你觉得她想着我的事？”得到糜稽的否定回答，莱努嘉继续：“而你竟然在这儿纠结她是不是爱过别人！”想咬牙切齿啊……
糜稽想了想，发现自己是不合逻辑了。也是，如果你爱你女朋友，非得在意她竟然曾经对前男友付出过感情？一描述出来顿时可笑了，但是放自己身上怎么这么……别扭？
糜稽笑，看莱努嘉。
“喂喂，别以那种看‘前男友’的眼神看我！”
一来二去，不觉心情气氛就轻松许多，糜稽问：“你的伤怎么样了？”好大的血味焦味，之前懒得问——搞定两个区老大的副手不是打两个副手那么简单。他当时收集情报用了点外交手段，最后几乎是打折揍敌客的大旗在当护身符，这个人没这么“幸运”。
莱努嘉抿嘴笑，大大方方地把没扣子衬衫连着媳妇外套一起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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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不用治疗？”糜稽观察了一下黑焦的伤口，得出结论——死不了，但是就算他要治也治不好，小哑走了之后揍敌客家没有那种能把身上少了的肌肉凭空补上的存在了。
“不用。”莱努嘉说，放下衣服。
糜稽点头，不用。
“你到底来干什么？”糜稽问。也不用担心用词是不是太生硬。
“就是来看看，交换信息。顺便听说你状况不好。”笑得谦逊，很有绅士模样。
“唔。”安慰？谢谢，你的目的也达到了，滚吧。
“还有什么事吗？”糜稽等了一会儿，客人也不告辞。转头。
“建立合作吗？”莱努嘉问。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番外·互相安慰（补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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