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长姐为妻》昙桃

4、放下

　　秦老夫人一听说顾青柠要过来，喜得不行。本来已经准备睡下，现下却坐在椅子上，满脸殷切地望着门帘处。
　　门帘被轻轻挑开，秋夜里的冷风灌进来，老太太却好像感觉不到似的，只是看着门口的人，眼眶已经红了。
　　“修菀……”轻如呢喃的声音从老太太口中漏出。
　　齐嬷嬷站在一边，知晓老太太这是看错了人，忍下心中的悲切，轻声提醒：“老夫人，青柠小姐过来了。”

　　“娘，刚刚我在门口那儿险些没认出青柠呢。青柠这样貌，就是我一个女子看了都要心动呢。”
　　唐氏笑着走到秦老夫人的旁边，搀着秦老夫人起来。
　　唐氏明白，老太太这是伤心了，所以才如此说话。果然，老太太听了，眼里的悲切少了许多。

　　顾青柠原本站在门口处，有些情怯，不敢上前。
　　七年未见外祖母，外祖母的白发似乎更多了些，远不如记忆中那般精神了。
　　母亲身死，自己身为她唯一的女儿，却再也不愿踏入秦府，外祖母的心中该是何等悲切？
　　顾青柠想着，泪已浮上眼眶。
　　唐氏见自己刚刚劝住老太太，那边的小姑娘又是一副泪眼婆娑的样子，登时急了。

　　“哎呦，这么好的事情，可都别哭了。青柠生得这般好看，要是哭伤了眼睛，舅母可是要心疼死的。”
　　唐氏插科打诨般地说着话，倒是逗的顾青柠转哭为笑。
　　她缓步走到老太太身前，福身作礼，“青柠请外祖母安。”
　　“好好好……”秦老夫人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拉着顾青柠就在她身旁坐下，“好孩子，你要过来，提前说一声就是，我们也好派人去接你。现下这么晚过来，要是受了风寒，可怎么办？”

　　秋夜里凉，顾青柠身子从小就不好，若是受了风寒，必定是要病上好一段日子的。
　　“青柠就是想外祖母了，一时忍不住，就赶着过来了，外祖母可别生青柠的气。”顾青柠撒娇似地说道。
　　秦老夫人一把把她抱进怀里，笑着道：“哪能呢，外祖母高兴还来不及，可舍不得怪你。”

　　秦老夫人拉着顾青柠说了好一些话，直到困意上头，才被韩氏劝着去睡下了，睡前还不忘叮嘱顾青柠明早到她这里来用早膳。
　　昏暗的走廊上，丫鬟拿着灯笼走在前面，韩氏走在顾青柠的旁边，唐氏有些耐不住，便先回去睡下了。
　　“听说你要过来，我便命人将修菀曾经住过的屋子收拾了出来。只是太过匆忙，明日我再叫他们添些东西进去。你要是哪里不舒服，尽管跟舅母说。”

　　顾青柠自知是自己来的太突然，韩氏能这么快收拾出屋子，可见对自己的上心。
　　“都是青柠没有事先通知舅母一声，让舅母这么晚了还要为青柠忙活，实在对不住。”
　　“可别说的这么见，舅母可是要生气的。你娘的院子本来就一直有人在打扫，不过也亏傅将军差人来提前通知了一声，不然这会还收拾不出来呢。”
　　顾青柠听着，脚步微顿，而后又跟着韩氏往院子走去。

　　院子里灯火通明，一群的丫鬟嬷嬷正站在院里等着。顾青柠刚进屋里，便觉得一阵暖意夹杂着清幽的花香袭来。
　　屋子的摆饰不多，很是清雅，倒是很合顾青柠的意。
　　“也不知你来的路上有没有吃，我着人备了些暖粥。你喝了也好暖暖身子。”
　　韩氏说着，就有人端了一碗八宝粥上来，还冒着袅袅的热气，旁边还放着几碟子精致的点心。
　　顾青柠从顾府中匆匆忙忙出来，本来因为紧张不觉得，现下看着这粥便觉得饿了。

　　韩氏看着顾青柠安静地喝着粥，微微摆手，惊蛰领意，一群丫鬟们便尽数退了出去。
　　顾青柠正捻起一块点心，转眼见丫鬟们都退了出去，便明白韩氏是有话要与自己说。
　　“青柠，有些话舅母不知当问不当问……今夜，你当真是准备来秦府的吗？”
　　韩氏是见过钱娆的，自知那女子的手段，所以她生怕顾青柠是受了什么欺负，现下才忍不住问了。

　　顾青柠双手紧捏着手帕，指尖都泛出了青白色。她抬头看着韩氏，面上带着苦涩，“舅母，青柠不想瞒您。原本今夜，青柠是要出城的。”
　　韩氏一听，大惊，“顾府有人知道吗？”
　　顾青柠摇头，韩氏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是钱娆与你说了什么吗，可是由于赐婚的事？”

　　傅良辰回京不过两月，宫中就传出消息，说圣上意欲赐婚于顾青柠与傅良辰。如果不是皇帝突然病重，只怕那圣旨早已下了。
　　若是没发生五年前那事，韩氏说不得还要高兴。傅良辰青年才俊，对青柠又一向上心，实是一个良人。
　　可是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如果。

　　顾青柠没有作答，算是默认。
　　韩氏叹了一口气，重又坐回去，握着顾青柠的手，道：“舅母知你心中难受，可是五年了，青柠你也该放下了。当初修菀不顾自己救下傅良辰那个孩子，不是要你这般仇视于他的。若是修菀天上有知，又怎能安宁？”
　　这些话，顾恒也曾说于顾青柠听过，可是当时的她，听不下去。

　　五年前，秦修菀带着两个孩子还有老太太去寺庙上香，不想一日秦修菀和傅良辰出去竟遇到了刺客。秦修菀为了保护傅良辰，被生生刺了好几刀，当场就身亡了。
　　那些个侍卫赶到的时候，刺客已经死了。
　　那时，傅良辰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短刀，短刀上还滴着血。

　　秦修菀身死，顾青柠根本接受不了，连着昏睡了好几日。傅良辰就那般陪在她身边，不吃不喝。
　　顾青柠醒了，可是她看着傅良辰的眼里，却只有恨。
　　那恨意，刺痛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时值边境不安，顾恒重回边境，傅良辰便一道跟了过去。
　　这一去，便是五年。

　　顾青柠眨了眨眼睛，忍下泪意，带着释然的笑看着韩氏，“舅母，青柠想通了。之前五年，是青柠太蠢，受人摆弄不自知。从今往后，青柠不会再怨不该怨之人。舅母，青柠明白，他无错。”
　　一开始，便是她将自己的愤懑加诸在傅良辰身上。若不是自己，他根本不会那么匆忙地上战场。

　　韩氏看顾青柠的模样，心知她是真的想通了，“好孩子，难为你了。以后若是有什么为难的，尽可跟舅母说。舅母绝不会让你受欺负的。”
　　顾青柠感激地点点头，待韩氏走到门口，却又叫住了她，“舅母，青柠在这儿的消息，还请舅母不要通知将军府。”
　　韩氏一愣，略一思索，明白了顾青柠的意思，“好，你心里有数便行。舅母先去歇息了。”

　　韩氏一走，尔容和清秋便进屋来。其他的丫鬟端着洗漱的用具站在一边。
　　顾青柠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清秋，便让她去外间伺候。清秋心里不满，但也只能乖乖退了下去。
　　“小姐是不满清秋吗？”尔容见顾青柠那副态度，便试探地问道。
　　以往小姐最是亲近清秋，对她和尔青倒是很是疏远。就连这次，若不是自己央着，小姐怕是不愿带自己出来的。

　　顾青柠看出她的想法，冷笑道：“以往是我识人不清，才被她蒙骗。这几日我住在秦府，你着人看着她，不要让她往府中送信。顺便给尔青一封信，告诉她我住在秦府，不要让她担忧，但也不要告知旁人。”
　　尔容一听，便知自家小姐是想通了，只是这性子，似乎变得冷了些。
　　不过也好，钱姨娘那样的人，你越是示弱，她便越是得寸进尺。

　　尔容服侍了顾青柠上了床，正准备退出去，却听得她家小姐突然问了一句，“尔容，现下是承德几年？”
　　“小姐，是承德二十二年。”
　　“嗯，你出去吧，让清秋守夜。”
　　屋子里很快安静了下来，唯有一只红烛闪着微弱的光芒。
　　顾青柠不喜欢太黑，所以睡觉时屋子里总要留一盏灯。

　　承德二十二年，一切竟然提前了两年。
　　顾青柠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所以，傅良辰离开京城是五年，而不是七年。
　　事情的轨迹，似乎都在发生变化。就连皇帝病重也是。

　　顾青柠思虑再重，也抵不过困意，终究是皱着眉头睡了过去。梦中，又是前世噩梦般的两年。
　　顾青柠只觉得喘不过气来，恍惚间，似乎有人轻拍着她的后背，一声又一声地道，没事了，没事了……
　　那声音仿佛有镇定人心的效果，顾青柠终于安然睡了过去。

　　第二日，她醒来时，天已大亮。
　　尔容早已等在室外，见屋内终于有了动静，才让人端着盥洗用具进来。
　　顾青柠一夜安眠，连着心情也好上了几分。她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带着丝丝凉意的风便吹了进来。袖子落到手肘处，露出手腕内一块红色的胎记。
　　尔容见此，赶忙走过去，关上窗户，“小姐要开窗，也得先把衣服穿上，不然受了风寒怎么办？”

　　顾青柠笑着点了点尔容的鼻尖，“你啊，比嬷嬷还要啰嗦。”
　　尔容被说了，也不反驳，拉着顾青柠到里面，伺候着她穿好衣服。
　　“小姐，表小姐一早就过来了，现下正在外间等着呢。”

　　顾青柠一听，有些慌乱，“你们怎么不早些说？”
　　“小姐难得睡得这么好，尔容也不忍心吵醒小姐，况且……”表小姐说了，不要吵醒你。
　　可是顾青柠哪等得及听完尔容的话，已经撩了帷幔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