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3、第 83 章 ...
-
内容接之前番外四的部分
一晃半个多月过去以后,到了小殿下该启程回国的时候了,众英雄免不得要去送别。
场面声势浩大,一套流程走下来后都快正午了,安吉罗使团人马众多,井井有条地排着队准备离去。
法比安此刻还站在长安城楼上,默默看着众人离开,他的位置在使团的中心,轮到他动身还有一会儿。
小蓝忠心耿耿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后不远处。
长安众英雄此时也陆陆续续回返,不多会儿就走的差不多。
一个人影无声地登上城楼,慢慢靠近法比安。
小蓝最先看见来人,却像是一点儿也不意外一样,对来人微微颔首便抽身离去,只留下法比安和来人独处。
扁鹊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默默站在他身边,两人沉默地看着人群,许久无语。
终是扁鹊最先受不了沉寂,开口道:“上次那个事情……我仔细想了想,却是对你不公。我会让鬼谷先生帮忙,洗去复制给我的,你的记忆。”
法比安侧头,改双手托腮为单手,好认认真真看着他的脸,半晌才笑到:“怎么?不用来威胁我了么?”
扁鹊无奈一笑:“你都要走了,也不用担心你再整我。你放心,没人知道的。”
法比安的笑容也转为了苦涩:“无妨,你留着吧。”
扁鹊有些诧异的微微瞪大了眼眸:“为何?”
法比安转头看了看天,再没了一贯欠扁的轻佻笑容,眼眸中满是幽怨,喃喃道:“其实……我倒是挺希望你能留着我的记忆。就好像在长安还生活着另外一个能和爱人相互厮守的幸运的自己……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此刻没有任何人会比你更了解我。”他又恢复了一贯阳光一般和煦的微笑看着扁鹊,认真道:“秦缓……”
扁鹊:“……”
法比安:“替我……好好地和所爱的人厮守余生,因为……于我,今生今世,都绝不会有这样的机会的。”
扁鹊微微叹了口气,许久才说:“好。”
正在这时,安吉罗的侍从开始催促法比安动身了,他最后又对着扁鹊笑了笑,便越过他,朝城楼下走去。
“殿下……”
就在法比安的身影快消失在楼梯口时,扁鹊叫住了他,想了想,才说:“秦某曾经和殿下一样以为……今生今世都绝不会有幸福的机会。然而当那一刻来临的时候……殿下会和秦某一样明白,哪怕拼上性命也要去守护的人,即便只是能守护,也已经足够。秦某……也望殿下能够好运。”
法比安没有回头,背对着他听完他难得冗长的一席话,举起手在空中晃了晃,就算是招呼过了,然后他再没有停留地离去了。
六个月后,安吉罗。
“大皇兄!”一声兴高采烈的欢呼后一个娇小的身影飞鸟投林一般扎进法比安怀里。
“乖。”法比安宠溺地将怀中孩子一头金发揉乱,一边拉下围巾兜帽,露出绝美精致的五官。直起身来,他看了眼前来迎接的队列,最前面站着的,是一个十五六左右的少年,相似的精致五官带着天生的傲然和倔强。
法比安一笑,走过去正想伸手,那少年急忙一躲,闪开了。“别这样!”他斥道。
法比安噗嗤一笑:“怎么了?皇兄还不能揉你的头了?年许未见,长高了不少嘛,快和我一样高了。”
安吉罗的三皇子皱皱眉,不满嗔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这样成何体统,我可毕竟是……”
他还没说完,法比安就打断了他接下去可能会跟着的冗长的自吹自擂:“好啦好啦,父皇的身体怎么样?”
三皇子翻了个白眼:“老样子呗,又卧床了。”
法比安凝重地点点头:“你二皇兄呢?”
三皇子哼了一声:“人家现在派头那可大了,父皇病倒后都是他在代理国事,日理万机的哪里会有时间来接你?”
法比安脸上一贯温和的微笑僵了僵,没说什么,只是蹲下去抱起他最小的一个弟弟,一边依着他的要求给他讲着一路上去长安遇到的趣事,还有带回来给他们的长安特产。
不出半日,大队人马回到了安吉罗王宫。
法比安自去拜见了病了的父皇和照料着他父皇的母后。
他母亲对于他的回归,表现得很冷漠淡然。
其实这也是法比安意料之中的事情,对于他任性自私地放弃了王位继承权一事,他母亲估计是永远不会原谅的。
而最疼爱他的父皇病着,也没法对他表现出更多的关心。
拜见之后,法比安默默退下。
路过王宫议事厅的时候,他朝里面远远的看了一眼,透过精美繁复的雕花镂空窗,隐隐约约看见一个穿着一袭暗绿色安吉罗礼服,高大挺拔的身影端坐在首位,正认真严肃地聆听着下面群臣参奏。那青年有着一头柔美的深棕色短发,冷峻秀美的五官,狭长好看的双眸带着天然的冷冽,眉目不怒自威,浑身散发着属于一个上位者的气度。
仿若天生的王者。
法比安怔了怔,默默退了去。
他走得太急,以至于没有看到那青年觉察到被人注视而警惕地抬头打探的眼眸。
一袭金色的身影自他眼前一闪而过。
青年漂亮的绿色眸子暗了暗。
低下正同他说话的一个中年大臣怔了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看到法比安身后跟着的一众侍从从窗前路过。
大臣道:“是法比安殿下回宫了吧。”
另一人应和道:“正是。殿下刚去王上那里请的安。”
二皇子凯伦收回目光,又重新投入到处理不完的政务中去。许久过后,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众臣纷纷告退,走的差不多只剩下他的几个心腹。
避开众人,有些不方便的话,也就可以敞开来说了。
心腹大臣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定不会有外人听见,便压低了声音对凯伦道:“殿下,现下法比安殿下回来的正是时候,估计着不久,王后就该有所行动了。”
另一人道:“王上平日里最为宠爱法比安殿下,敢动法比安殿下的人,必定会惹到陛下雷霆震怒,更何况,是他亲生母亲呢?”说完,那人竟阴恻恻地笑了。
原先那人道:“王后此举昏招,真真是狗急跳墙,可惜她做梦也不会想到兵行险着居然被我们的内线提前得知了她的计划,这次她真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们必然要让她砸到自己再不能行不可。”
“本也是顺水推舟,求个自保。王后想重伤法比安殿下嫁祸给殿下您,只要顺势借她之手除去法比安殿下,王上知道她居然为了嫁祸您拿自己的亲儿子开刀,必然不会饶了她。如此一来,法比安殿下一除,王后和三皇子势力倒台,才再无人能够同殿下相争。”
低下两人又开始认真商议细节。
座上的二皇子却有些神游太虚。
两心腹看向自己的主子,也知他是为何。因而又劝导:“殿下,虽法比安殿下称放弃王位继承,他毕竟是王上最宠溺的嫡长子,一旦反悔,我等功亏一篑,不得不除啊。”
“正是,留下法比安殿下,即便他信守诺言不继位,我们斗倒王后顺利登位,王后的势力也无法死绝。法比安殿下毕竟,即便不是皇子,作为安吉罗圣泉英雄之首,在民众中威望也不容小觑,心腹大患,不得不除!”
“更何况,王后出此杀招,我等一旦心软,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
几人左一个“不得不除”右一个“切不可留”,搅得凯伦心烦意乱,挥手遣走了几人。呆坐了许久,他才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花园里的景色,怔怔地发着呆。
他记起第一次见到这华丽花园时,自己的震惊和恐惧。那时,他才五岁。
不同于天生好命的法比安,二皇子凯伦的母亲,地位低下,他甚至并非出生于宫廷,而是在宫外养到5岁才被接回宫中的,理由,正是因为他母亲的亡故。
从小战战兢兢地被养在宫外的孩子,突然失去了所有仪仗的壁垒,从此只能在陌生的宫廷中更加战战兢兢地求存,即便还在不懂事的年纪,依然敏感地意识到自己命运的多舛。他更知,宫廷是怎样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所以,看到那巨大华美的花园时,他没有惊艳也没有喜悦艳羡,只有恐惧。
那恐惧被一个还不懂隐藏心思的五岁孩子生生写在了脸上。
宫人对他不屑一顾,更不会安慰。
于是他便带着惊恐,步步维艰地行走着。
直到,那个如同阳光般绚丽夺目的人猛然出现在他眼前。
他记得那人牵着他的手时,手心的温度;他记得那人对着他微笑时,笑容的和煦;他记得那人挡在他身前时,背影的坚定。
法比安。
无人不会艳羡嫉妒的天之骄子,同时也是整个安吉罗的宠儿。
真心或者假意,他不愿意去猜,因为他是这二十年里唯一坚持不懈对他好的人。
他恨他嫉妒他防备他,亦,依赖他。
命运有的时候对人多么的不公。有些人轻而易举能得到的东西,有些人却拼尽全力也未必能够到手。
最尊贵的出身,最出众的容貌,偏生又聪明伶俐,性情讨喜。他是唯一一个能在安吉罗王面前任性的人。先生教学的东西轻而易举地学会,偏生又有灵根,得沐圣泉,做得了圣泉英雄。放弃王位继承,恣意随着自己的喜好出入宫廷,他按着自己的心意,活的这般自由自在。怎能让人不妒恨?
凯伦回头,看了眼自己刚刚坐着的位置,属于这个国家最高统治者的位置。他想着自己这些年为了能够爬上这个位置而做出的努力,不禁有些感慨。
从他那样的出身,到坐上这个位置,岂是易事?
费了多少心思做出多少牺牲和努力,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支撑他的只有一个信念,他要爬上那个王座将所有人都狠狠踩在脚底!包括那个法比安!
而如今,他离这个目标只有一步之遥。
只要这最后一步,他便坐稳这个位置,再无人能够相抗。
而这最后一个必须牺牲的棋子,正是那个他妒恨了多年,又依赖了多年的人。
而他,一点都不意外。
因为,早在多年以前,卜卦的那个术士,便告诉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