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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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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眠所住的别馆附近没什么人家,所以连馆长主人也未提起当晚的异动。他们三个人都深知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全都按捺了出门了解情况的冲动。
自从那天晚上,苏眠内心一直惶惶。
高如雨既然能出现在小米县,就有可能会遇上她,她万不能存侥幸心理。挣扎了三天之后,苏眠还是做出了决定:她要下江南。
在皇宫陪赵欢读书时,她将书房里那本图志翻透了。图志上也有两条横亘在南北两端的大河,她猜这个世界的地图和她所认知的地图一样,在有山有水的南方,那里的江南一定也和传说中的江南一样。
她想下江南,她想光明正大地走在大街上,想过普通人的生活。
她暂时没将这个想法告诉小鱼和余敏,小鱼不用说,余敏一定不愿意离开这里。她甚至做好了打算,将在小米县的产业留给余敏,自己和小鱼乘船南下。
到了余敏预定的日子,他先出门打探了一番,顺便了解了一下那天夜里在别馆门口发生的事情。
这件事就像那些消失的血腥味一样,几乎无人察觉。但余敏自有自己打探消息的渠道,小乞丐们不辜负他的期待,他仅凭一些真假未知的边角料,大概捋顺了一条来龙去脉。
维然王子穆和遭到袭击了,凶手未知。
高如雨没必要袭击一个来朝进贡的非储君王子,加上他在墙下听到的话,他判断,当夜至少有三拨人。一拨是高如雨,一拨是穆和,另一拨应该就是高如雨对付的人,会是谁呢?
维然自己人?还是谁呢?
不管过程如何,结果已经定了:穆和在湛京没谈到想要的条件,他断言那次夜袭是原朝想杀害他,气愤地出京。
这其中奇奇怪怪的地方,余敏想不明白,索性不想。既然维然王子离开了,他们也没必要在别馆躲着,于是他回去将这些消息告诉了苏眠她们。
苏眠对穆和已经无所谓了,高如雨才是她真正要防的,她犹豫了许久,才答应从别馆里搬出来。
突然出现的一家子,难免让邻里怀疑。夏天本就昼长夜短,余家一直没有掌柜,加上最近半个月的消失,街坊便有了闲言细语,无非是男娼女盗的那些话。
小鱼难得出门一趟,这些话一不小心便进了她的耳朵,她当场差点抡起袖子要抽那几个人耳巴子,最后还是咬咬牙,回家了。
小鱼是藏不住话的人,她将这些话减了分量,说给了苏眠听。
苏眠最开始麻木,越听越生气,她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起身,连带着身后的椅子也倒下了。
小鱼站在原地,张圆了嘴,她没想到苏眠的反应这么大,“夫人你别生气,都是没有的事情,他们过几天就忘了,哎呀,都怪我,都怪我大嘴巴!”
苏眠突然用力地捶着桌子,发出了砰砰响声,也将下唇咬出了血。
她恨!
不管是赵欢还是穆和,她和一年前有什么区别!她为什么要躲呢?光一个高如雨的声音,就吓得她连门都不敢出,心态完全崩坏。
她为什么要躲呢?她做错了什么?
“夫人!”小鱼不知所措地想抓住苏眠的手,不让她继续自残下去,她带着哭腔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苏眠哭了起来,摇摇头:不,是我的错。
是她的错,要不是她,宫里面不会死那么多人,要不是她,小鱼不会跟着她每天担惊受怕。她知道,她出宫一定也连累了一些人,当初如果直接走了,小鱼也一定会死。
她太自私了!
“夫人……”小鱼跪了下去,哭道,“大不了我们离开这里,小鱼只求夫人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苏眠将她从地上拉起来,缓缓点头。
小鱼本考虑着余敏,现在她干脆不想了。有点心铺在,以余敏的聪明才学,一定可以过得很好。
她们二人瞒着余敏,开始偷偷地收拾东西,半年多以前从皇宫里带出的金银重新收入了包袱里,由小鱼保管,又带上了一些简单的衣物。
苏眠记得,南方有一个地方名叫宁山,据说是陶渊明发现的桃花源——这种说法她在自己的世界里肯定不信,可这是小说,可能性就大大提升了。
从小米县到宁山可以走水路,早先小鱼就打听了码头的作息,在六月初一般一大清早就有大船驶向宁山。
余敏对这一切毫不知情,他正开始准备童试的事情,和判通一家走得很近。
六月五日,苏眠和小鱼提着包袱,天蒙蒙亮就出门了,余敏还在睡梦中,她给他留了一封信,信上说明了自己因特殊原因必须离开小米县。
门关上后,小鱼不舍地看着门楣,转头问苏眠:“夫人,我们这样对敏儿是不是过分了?”
苏眠缓缓点头,她和小鱼看着同一个方向,心里难免不舍。这里是她们经营的第一个落脚点,却不是最后一个。
古人有一句话,此心安处是吾乡。她的家乡会是宁山吗?
小鱼最终没说什么,她挽着苏眠的手向前走。
不管春夏秋冬,清晨的街道永远有人,叫卖声此起彼伏。苏眠很少在这种时候出门,稀稀疏疏的摊贩忙碌的身影,让她的心也空出了不少。
前往码头的路上,她们还是经过了春眠居,铺子尚未开张,外面的人却能闻到蛋香味。
苏眠自豪地看着这里,一会儿忍不住难受,她加快了脚步,小鱼会意,也不作停留。
码头终于还是到了,小鱼前两日就越好了船家,船家和伙计们正在陆续往穿上搬货物。
苏眠和小鱼只好坐在附近的草棚下,等候船家的通知。
小鱼四处张望了一番,对苏眠道:“夫人,我去买点吃的,你先在这儿等着我,我很快回来。”她提了提包袱,三步一回头地看着苏眠,一会儿便走到了馒头铺。
苏眠紧张地抓着自己的手,她还从未一个人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果然这半年多的自由都是虚幻的,这哪里算活着?
宁山,会是什么地方呢?
她想得出神,丝毫没注意到背后向她伸出的一只手……
*
小鱼买了几个大馒头,想着路上不会饿着,不由得笑着往回走,她刚一抬头,脸上的笑容凝固,手中的馒头也掉在了地上,沾了一层厚厚的灰。
苏眠不见了!
小鱼提着包袱奔到原来的草棚下,不管哪个方向,都没有苏眠的身影,才一会儿工夫,她才一会儿没看住!
“夫人!”小鱼高声叫了起来,声音发抖。
“姐姐!”余敏的声音也悠远而近,很快和小鱼撞上。他红着脸跑过来,抓着小鱼的手难过道,“姐姐,你怎么可以丢下我!”
余敏说完这句话,很快发现了小鱼的焦灼。小鱼将他的手从自己胳膊上退下,在草棚的四周转着,当真成了一只热极的蚂蚁。
“夫人!夫人你别吓我!”小鱼的叫声逸出哭腔,“夫人!”她病急乱投医一般抓住路过的伙计,“你看到我家夫人了吗?长得比我高半个头,很漂亮……”
余敏宛如被当头一棒,他没想到苏眠居然不见了,他上前抓住疯狂的小鱼,用力地抓着,试图让她冷静下来,“鱼姐姐!姐姐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小鱼无助地摇头,泪止不住往下流,“我才一会儿没看见,夫人就不见了……敏儿,夫人不见了……”
“多久了?”余敏手指关节发白,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就刚才。”小鱼头晕目眩,她咬着下唇让自己立住,“怎么办敏儿?”
“小乞丐!”余敏想起了小乞丐们,“他们说不定知道!”他想拉着小鱼一起去找,小鱼死死地定住。
“敏儿你去找吧,我在这里找。”她含着泪茫然地四处张望,“说不定夫人只是走开了,她会回来的……”
余敏点头,一个人奔向了附近乞丐窝方向……
*
苏眠万万没想到,穆和居然没离开小米县!
此刻她身处一艘船的船舱中,船摇摇晃晃地向前飘着,穆和坐在舱内的桌子旁,微笑着看苏眠。
苏眠被按在了椅子上,使劲挣扎着想挣脱穆和的禁锢,奈何力气始终太小,连对方半根手指头都未能撬动。她柔弱的杏眼怒视着对面的穆和,恨不得上前踢他一脚。
“我没想到你居然不会说话。”穆和伸出手想抚摸苏眠的脸,被她躲开,他毫不介意,反而觉得十分有趣,“真是省了我不少功夫。”
他们上船之前看见了苏眠和她的侍女,等侍女去买东西的片刻,穆和的手下将她拖到了船上。他们其实做好了苏眠会反抗的准备,没想到一路过来,她一点声音也没发出,竟是个哑巴。
哑巴好啊,穆和想到了不少“妙处”。他赏心悦目地看着苏眠的脸,尽管她特地给自己涂上了黑粉,仍掩盖不住近乎完美的五官。
她是不是太天真了些?穆和笑道:“我实话和你说了,我是维然王子,你跟着我,比待在小米县好太多了。”
苏眠心里“呸”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