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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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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认真道:“七月阴间的人到人间,所以我们要准备好祭拜他们。”
苏眠皱眉,古代的节日怎么那么多祭拜活动?还是现代好,不管什么节日,最后都会变成购物街,只要撒钱就好了。
小鱼又说:“可皇宫内不允许私人祭拜,所以我才害怕。”她抱着双膝,落寞道,“我也有想烧纸钱、放河灯的人。”
苏眠这下睡不着了,因为她也有想祭拜的人。那些死在皇宫的人,是不是无法回到故乡,从此在这里游荡,成为孤魂野鬼?
“唉。”小鱼叹气,“还是夫人好,忘了以前的事情,也不会有太多想念。”
苏眠跟着叹气。
第二天早上起来,苏眠一睁眼就做了个决定:她要祭拜平娘束娘她们。
她并不迷信,可既然都穿越了,迷信一次又能怎样?如果她有朝一日离开皇宫,她们的魂魄游离在皇宫内,岂不是很孤独。
她现在有更自由的活动空间,从小鱼那里了解到,要怎么烧纸钱放河灯。宫中只有后花园有一个不大的人工湖,里面现正开着荷花,似乎也不方便。所以只能烧纸钱了——难度有点高。
小鱼知道苏眠的想法后,吓得也哑巴了,好一会儿才说:“夫人,要是被知道了,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烧个纸钱就掉脑袋?这么严重那偷偷地做不就好了?
她和小鱼专心地偷偷准备祭拜的事情,打算中元节那天在无名宫烧。可她们也忘了一件事,乞巧节也在七月。
巧的是,乞巧节前一天,高如雨身边的小太监汇报,无名宫的装修弄好了,她们随时都能回去住。两个人将弄好的东西裹在衣物里,回到了无名宫。
无名宫却翻了样。
之前的无名宫可谓简陋,要不是赵欢经常过来,恐怕连生活用品都不全。经过宫人布置后,无名宫像换了一个地方——墙重刷了一遍,之前布帘子都换成纱的,桌椅床榻全部更新,还多了不少摆饰。
最让苏眠惊喜的是,屋子里多了一把筝,还是桐木十五弦,附加一盒玳瑁指甲。
苏眠坐下来,忍不住拨弄了两声。
比她在现代用的筝声调更高,不过没关系,大体上没什么差别。她感动得眸子流光,她有筝了。
小鱼将拿回来的东西收入柜子里,回头站到苏眠身边,跟着庆幸:“夫人还会弹筝?能弹一曲给小鱼听吗?”
“混账丫头!”高如雨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把屋里的两个人吓了一跳,他走进来厉声道,“你这是让苏夫人给你当伶人?”
“小鱼不敢!”小鱼跪了下去,低下头。
苏眠嫌弃地看了高如雨一眼:不就是弹个筝吗?
高如雨缓和了神色,道:“夫人虽然在宫中没什么身份,好歹是陛下宠幸着的,以后你们说话做事要小心,切不能逾越了。”
苏眠将小鱼从地上拉起来,用手语比划:高公公来干嘛?
小鱼站在他们两人中间当翻译。
高如雨眯着眼睛说:“我是来看看夫人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好让人再准备。”
苏眠认真思考了一番,指着自己的头发:我没有发饰。
高如雨挑眉,一会儿又松下来,笑道:“夫人向来素淡,是我考虑不周,这就让宫人准备去。”
苏眠满意地笑了。首饰这种东西,拿去当应该很值钱吧?
这些话说话,高如雨还站着不走。苏眠只好用眼神下逐客令。
高如雨道:“哦,陛下还希望你等下再去一趟福宁宫。让小林送您过去,我留下检查一下还有什么可布置的。”
苏眠咬咬唇,临走前强调了一下:不许为难小鱼。
高如雨笑,“放心。”
太监小林进来将苏眠领走,高如雨的嘴角垂了下来,看向墙边的柜子道:“小鱼,把你刚藏好的东西拿出来吧。”
小鱼脸唰得一下瞬间苍白,她张着惊讶的嘴,好久之后才缓缓过去,将衣柜里藏好的纸钱拿了出来。
“高公公……这些……”她跪在地上,不知作何解释,哭了,“夫人……夫人她……”
“我知道夫人失忆了。”高如雨用浮尘挑了挑粗糙的纸钱,眉头一会儿皱起,一会儿松弛。他想了一会儿,才说,“我可以不计较你这些东西哪儿来的,但你得告诉我,夫人要祭拜谁。别哭了,先回话!”
最后一声成功地让小鱼停止了抽泣,她一字一顿地说:“夫人想祭拜束娘、柔奴和平娘。夫人说,她们是因为她去世的,所以想给她们烧纸钱,表歉意。”
“哦。”高如雨意味深长地应着,“还有吗?”
“没有了。”小鱼加重语气,“公公,小鱼不敢说谎!小鱼句句属实!求公公饶命!”
“起来吧。”高如雨用浮尘把她从地上挑起,说,“东西,我带走了,今天我们的谈话,当没发生过。如果有下次,那就不一定了。”
从无名宫出来,高如雨将拿到的东西塞给了小太监,吩咐拿去处理掉,末了咬牙低声道:“尽给我找事!唉!”
到福宁宫内的苏眠尴尬了,她走到宫门外的台阶,就碰见了张棋然。
张棋然走过来时还满面春风,一见到苏眠,笑容便蔫了。
苏眠见她手上拎着食盒,后面四名宫女手里也拿了锦盒,估计都是给赵欢用的。现在的时间离退朝也有一个时辰了,正是赵欢办公后回福宁宫用膳的时间。
两方人都站在台阶下,谁也没率先说话。
苏眠后退了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张棋然微微惊讶,随后昂首挺胸地走进了福宁宫。
苏眠心里为自己的机智竖起大拇指:这样她晚上就不会被留在这里了,开心!
小林在她身后敦促道:“夫人不进去吗?陛下可宣了你。”
苏眠托着下巴看着殿门好一会儿,才走上台阶进去。
宫殿内,张棋然的侍女们已经将东西摆在厅房的桌子上。苏眠进去时,赵欢正被张棋然拉着坐下,娇滴滴的声音劝他吃什么菜。
苏眠露出惊讶表情:我来的真不是时候,打扰了!不好意思过后,她打算退回去。
没想到她在这个世界里也能发挥演员的技能。
可惜没逃过赵欢的魔爪:“谁让你走了,过来。”
张棋然温温柔柔地看着她,苏眠浑身瘆得慌。她惴惴不安地走到桌前,心里把赵欢从里到外骂了一通。
“不高兴?”赵欢拉过她的手,让她坐下,“怎么,无名宫布置得不喜欢?”
苏眠摇头。
“小林,多准备一份碗筷。”赵欢回过头吩咐。
苏眠立即双手摆起表示拒绝:这厮要害我!
张棋然的表情快维持不住了。
苏眠的意见当然不重要,华美的碗筷很快摆在了她眼前。赵欢嫌事情不够大一样,亲自给她盛饭和汤,又盯着她。
苏眠硬着头皮,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汤喝下。张棋然的爱心鸡汤,那自然是好喝的。她抬起头,眼里亮晶晶地,向张棋然点头表示赞美。
张棋然一点也不高兴,可也不能表现出来,她挤出笑脸,“姐姐身体不好,是要多喝点汤。”
“姐姐?”赵欢回头笑道,“她可比你小。她刚过十九岁生日没多久。”
这情商是真实的吗?苏眠心里疯狂咆哮。她已经不敢抬头看张棋然了,只好埋头喝汤。谢天谢地自己是个哑巴,不用被强迫发表言论。
“是,是妹妹。”张棋然尴尬地说,“还好臣妾今天做了很多菜,妹妹尝尝这醋鱼。”
苏眠犹豫地动筷子,醋鱼,真的够酸。
今天赵欢找她来干嘛的?给张棋然添堵吗?不像他的作风啊?她放下筷子,询问地看向赵欢。
赵欢这次不看她了,端着碗认真吃饭。
啥意思啊?苏眠疑惑重重。
眼前的场景,不由得让她想起了一个成语:齐人之福。
可是,赵欢真要享受妻妾成群的快乐,那早就填充后宫了。
苏眠唯一能想出的理由是:张棋然得罪赵欢了,不知怎么得罪的,反正是得罪了。
可凭什么拿她当枪?她做错什么了?
苏眠委屈,这饭她吃不下。
赵欢扬起筷子,往她碗里夹了一块肉,督促道:“多吃点,看你瘦的。”
狗皇帝!就知道拿她当工具。苏眠愤愤地重启筷子,嚼得特别用力。
赵欢抬头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微笑,可也没说什么。
三个人秉承食不言的原则,默默地吃完了一顿饭。饭吃完了,高如雨也回来了,张棋然准备走时,苏眠也十分顺脚地想开溜。
赵欢一把拉住了她的衣领,“朕让你走了?”
你想怎样?苏眠出离愤怒了,她倒吸了一口气,把怒气又压了下去。
没办法,她没生气的资格。
“晚上留下来给朕磨墨。”一个很烂的借口从赵欢嘴里蹦出。
张棋然还没走远,听到这话,肩膀一僵,脚步也顿了一下。
苏眠看着她的背影,叹气:后宫的女人好可怜啊。
她自己也好可怜啊!
夏天日长,消食过后,赵欢回到自己的侧殿小办公室时,天还是亮着的。苏眠很敬业地站在一旁磨墨,心思飘回了无名宫。
不知不觉,殿内点了灯,外头更声起时,苏眠感觉到自己的胳膊酸了。赵欢桌上的折子已经全部移到了桌子另一头,看来他今晚的工作完成了。
苏眠作了个揖,打算就此退下。她有些紧张,自从上次受伤,加上宫中大小事务的阻挡,她已经一个多月没真正和赵欢同床了。
不当人形娃娃的滋味太好,她根本不想打破这些日子的和谐。
而且第二波纳妃也要来了,只等七月一过,那些待进宫的妃子也会进来。
她就等那个时候准备逃出宫。
赵欢起身,拉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在微微颤抖,他感受到了。
“你怕朕?”他不解地问。
一个能舍身救自己的女人,怎么会怕他?
苏眠再一次感谢自己是哑巴,不用回答这种为难的问题。
“别怕我。”赵欢将她整个人抱住,他宽大的胸怀手臂将她包围着,此时她的微颤更加明显,“我记得,那日晚上,你照顾了我很久。”
那天他想灌醉自己,他发狂地想找一个地方让自己躲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就进了无名宫。他癫狂着半梦半醒,之后慢慢记起,是苏眠耐心地哄了自己入眠。
她明明不能说话,却让他倍感安心。
世界上有这样一个人,能对他如此毫不保留,是他之幸。他现在甚至觉得,苏眠不是苏希的女儿,曾经让他厌恶、一板一眼贤淑的皇后,如今也早模糊了记忆。
“我们重新开始吧,苏眠。”
苏眠抖得更厉害了:啥意思啊?这啥意思?
“我会对你好,弥补你。所以,你别怕我,好吗?”赵欢的手臂环得更紧,他的头靠在苏眠的肩头上,弓着身子,将大半的重量压在了苏眠身上。
苏眠喘不过气了。
几秒后,赵欢放开了她,他微笑着抚摸她的头发,道:“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放过她了?苏眠受宠若惊,给他鞠了一躬,飞快地窜出殿门,以防止他突然变卦。
苏眠一边腹诽一边朝无名宫的方向走:啧啧啧,刚才的一切肯定是为了张棋然才那么说的吧?大一棍子再给一颗糖,赵欢啊赵欢,我TM傻啊信你的鬼话。
苏眠走后,高如雨进殿,向赵欢汇报今天在无名宫找到的东西。
“确定没有苏家?”赵欢听完很欣慰,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件事,“余叶究竟是谁?”听着很像男人的名字,让他不舒服。
高如雨回道:“查了很久,连姓余的人都没查到。或许是个化名。”
“往远了查。”赵欢眉目严肃,“查查苏家旧交。”她连苏家的人都忘得一干二净,中元节只想祭拜死去的宫女,却还会记得一个叫“余叶”的男人。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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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未名宫之前,苏眠重重地打了个喷嚏,一进门,小鱼就和她说纸钱被没收的事情。
苏眠:啊?他们问话了?
小鱼说:“我说是我想祭拜去世的亲人,高公公念及我是你的人,没惩罚我。”
苏眠松了一口气,又难过地坐下。连祭拜都不行,她突然觉得更内疚了。毕竟她在心里有了承诺,就像承诺了束娘她们。
如果她们没收到自己的心意,那该多难过?
小鱼变了语气,笑道:“夫人莫想那些事了,明天就是乞巧节了,宫里的宫女们会聚在一起祈福,还有很多活动,我们也可以去瞧热闹。”
苏眠懒懒地点头。她才没兴趣和皇宫其他人玩在一起。
小鱼却来了兴致,开心地说着明天会有的活动,说着说着就讲到了民间的习俗,庙会里发生的大小事情,让苏眠艳羡不已。
苏眠一边听一边憧憬着:明年的七夕节,她会在皇宫外了吗?
临睡前,小鱼又说起另一件事。
说她吃饭的时候,听宫女们悄声议论,即将进宫的另外两位娘娘,家里都出了点事情。按照习俗,如果家里有长辈去世,不宜嫁娶。两位准娘娘家里都不巧有了生病的老人,邪门得很。
苏眠听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嫁给赵欢太霉了,这是准妃子的祖上给她们提示吧?
邪门东西容易降温,主仆两人都感觉到空气的阴森,很快相约睡下。
乞巧节的热闹和无名宫无关。
但无名宫也多了好事——苏眠种的菜居然能摘了。
她之前让太监们给自己起了小灶,可惜她不会用,只得小鱼动手。
结果还挺好吃?
这把主仆两人高兴坏了,一连两天都自己起灶。
虽然纸钱没了,可苏眠不放弃,在中元节来之前,制作了三只河灯,准备在半夜偷偷地放。
小鱼劝说无果,趁苏眠没注意,将这件事告诉了高如雨。
高如雨又将这件事告诉了赵欢。
赵欢很不舒服,“三个死去的婢女而已,值得她这样劳心费力!”
高如雨惶恐道:“苏夫人失去记忆,也没有人重新教她宫规,陛下莫要动怒。”
赵欢越想越气,“朕见她平时也机灵得很,哪里像是不懂规矩的人?”
高如雨无话可说。此时此刻,他更不懂赵欢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屋内沉默片刻后,赵欢稳定了气息,沉下声问:“说了去哪儿放河灯吗?”
“子时,湖心。”高如雨回答着,补了一句,“要阻止她们吗?”
赵欢道:“朕刚答应她要弥补她,阻止她不合适。你让人在十四日当天把船弄好,多派点人手暗中保护她。别让她发现。”
“是。”高如雨疑云加重,他不懂赵欢的心思。
中元节是全国重大节日,这几天将是皇宫最忙的时候之一。苏眠慢慢品出了节日的好:赵欢没找她,高如雨也没到未名宫,就连她一直担心的张棋然最近也忙着打理各种事务。
苏眠恨不得天天中元节。
十四日这天,临近半夜,她带上了亲手制作的河灯,溜到了后花园的人工湖来。她故意不带上小鱼,只怕被人发现,她不要紧,小鱼身份更低微恐怕受罚。
好的是,小鱼今晚居然没坚持要过来。
苏眠拽着火石,走到了湖边。
大概是节日的关系,湖心亭的灯居然还亮着几盏,微光刚好照到她的位置,让她能看清湖面的情况。
荷花未败,夜晚风吹过,荷花香气徐徐飘来。苏眠深吸一口气:这样的好天气,和束娘她们好好告别吧。
她蹲下来,看见荷叶中露出了一角东西,仔细一瞧,居然是一艘船。
这里居然还有船?
苏眠好奇地伸手拨弄荷叶,船的样子真正露出来,两根桨架在中间,仿佛在邀她上船一样。
但凡太顺利的,苏眠都得先怀疑一番。她重新合上荷叶,不打算上船。
她坐在河边等更声响起。
听小鱼说,十五日这天才是正式的,她等时辰一到,再把河灯放下。本来河灯上要写下祝福,可她担心要是有人捞起来,无端生事就不好了。
子时更声响起,苏眠拿起火石,将河灯先摆在地上。
火石摩擦,随着咔哒咔哒的声音,火光冒出,却怎么都点不燃河灯里的小蜡烛。苏眠着急地加大力气:不是吧?老天爷存心不让她好好把这件事做完吗?
“你在找什么?”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男声。
苏眠心陡然提得老高,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
赵欢伸出手揽住她的腰,避免她从上面掉下去。
苏眠手中的火石掉在地上,她要哭了:赵欢肯定以为她在纪念苏家,完了完了,她要找谁解释?
昏暗中,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赵欢伸出手,将一样东西塞到了苏眠张开的手心里。
那是温热的一对火石。
他放开了她,说:“你不是要点东西吗?河灯?祈福?”他蹲下捡起其中一个河灯看了一会儿,嫌弃道,“做得可真丑。”
苏眠抢过那个河灯护在怀里,不知道经他碰过的河灯,还能不能当送别祭拜的物件?
她有些生气。
不,十分生气。
束娘她们的死都是赵欢造成的,他在这里干什么,不显得脏了她们轮回的路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做错了啥等了俩小时才等到审核大人放我过审改手残放错的章节。。。。。QAQ
求放过啊我真的是纯洁的普通言情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