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六零卖红糖》对酒以歌

2、到处 都是伤害

　　第二天早上，听说儿子腿摔了，有瘸的可能，林妈妈倒是没有半分怀疑，还从自己屋里的锁着的小箱子里拿出了一个小手绢，从里面取了五十块钱出来给儿子。

　　接过这五十块钱,不知怎么地，林建国心里酸酸的。

　　估计这是老林家全部的家当了。

　　林妈妈吩咐让大儿子林大栓和林建设两个人一起去 ，这样有个照应。

　　“大栓，你们这借车是要去干啥啊？”二大队的队长刘长贵问道。

　　“好久不进城了，进城转转。”大栓憨笑道。

　　“长贵叔，我三哥昨天从山上摔着了，腿眼看着要瘸了呢，今天去医院看看。”林建设道。

　　“咋地了，昨天我倒是听了一嘴子，说建国从山上摔了一下子，这么严重？”刘长贵也吃了一惊。

　　“长贵叔听他瞎说，哪那么严重了，就是摔了下，去城里看看就好了。”林大栓狠狠的瞪了林建设一眼。

　　“早上起来三哥的腿都动不了了，我哪瞎说了？“林建设不高兴了，小声嘟囔道。

　　“老四，你咋能这么说呢？小心你三哥找不着媳妇 。“林大栓显然对弟弟的嘴快非常不满，回家的路上忍不住说道。

　　“大哥，我又没瞎说。”林建设脸上表现的很心虚，心里还是很得意的。自己什么都知道，却偏偏不能说，三哥说了，为了不留后患，要让杨柳主动退亲，他们家要下很大的一盘棋，而他林建设，就是那个下棋的人呢，嘿！自己可是重任在肩。

　　兄弟两个拉着平板车，到家里接了林建国，去了城里。

　　林大栓在前面拉着，林建设在后面推着，林大栓做多了力气活，倒也不累。

　　刚到城里，林建国就利索的从平板车上跳了下来。

　　“老三，你。。。。”看到这一幕，林大栓用手指着林建国，气的说不出话来，三弟的腿没事 ，还骗着他和四弟拉了他一路。

　　这个混蛋！

　　“大哥，三哥腿没事，我们应该高兴才是。”林建设倒是无所谓，笑嘻嘻的在旁边打圆场。只求杨柳能主动退婚，不牵扯三哥和他们家就成。这年月，要是家里出一个坏分子，就是全家遭殃的事儿。三哥的担心不是没道理，本来杨柳以前也不拿正眼看三哥，这突然就想和三哥定亲，还要这么多粮食和钱，保不齐就是有急用，拿他们老林家当冤大头了。这个女人又凉薄，三哥摔到了也不说来看一眼，连句话都没有，当然要防着她狗急跳墙。

　　“一天十个工分呢，我们三个人，少一天，就差了三十个公分。你们知不知道！”林大栓气的脸都红了。

　　“大哥，你别生气，前阵子我进城的时候，偶然救了一个领导的孙子。我是想着，看能不能让他帮咱家找个城里的工作，咱家现在全是种地的，这挣钱就难，要是有个工人的岗位就好了。”借口是林建国昨天晚上想好的。

　　“那你怎么不早说，咱们没带票啊。”林大栓道。

　　“票？”林建国不解。这关票什么事？

　　“去人家家里拜访，总得买点东西不是，没票怎么买？”

　　这年月，粮票，自行车票，啥都要票。没票，还真是什么东西都买不了。

　　“大哥，没事，我救他孙子一命，上门空着手 也不能把 我轰出来不是？再说了，咱家这情况，人家也不会争的。”

　　“三哥，我还以为你就是为了甩开杨柳呢，原来，还有这好事儿啊。三哥，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林建设倒是挺兴奋的。家里要是真有个吃国家粮的，总是好事儿。

　　这？。。。。。。。。。这该怎么解释呢。

　　“甩开杨柳，又是怎么回事 ，老三？”林大栓的关注点和林建设又不一样。

　　“那个，老四，你和大哥也去转转，别呆在这儿，这是从咱们公社进城的必经之路，万一公社里有别的村人进城呢，别撞着了。我先去领导家了，中午十二点，咱们在前面的小树林汇合。”林建国决定先去黑市淘点东西 。

　　“唉，唉，老三，你空手去还拿篮子干啥？”林大栓提醒道。空手去还带一空篮子，这可不是坐客的礼节。

　　林建国已经走远了。

　　林建国晃晃悠悠，到了一个厂区附近。他还得打听下黑市的地址。

　　“大叔，借光，打听一下，要是想跟人换点东西，哪里能换啊？”迎面走过来一位瘦瘦的戴眼镜的老人。

　　“从这向东走，五里地，向北走，五十米就到了。”老头绷着脸，看了林建国几秒，开口道。

　　“好咧，好咧，谢谢，谢谢您。”林建国从口袋里拿出五颗大白兔奶糖，递了过去。这是他特地为给他提供黑市地址的人准备的。他还以为得多问几个人呢。没想到运气真好，第一个人就这么爽快。

　　老头楞了一下，望着林建议国手里的奶糖，有心拒绝，又有些不舍。脸上就露出犹豫来。毕竟，这年月，大白兔奶糖属于上档次的稀罕物 。

　　“大叔，您拿着吧，我的一点心意，谢谢了。”林建国直接把糖放在老头手里。要是点背，碰上一个爱搞运动的，给他找点事也说不准，这位大叔，还是蛮热心的。

　　“那谢谢了，同志。”老头还是收下了。

　　林建国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拿出几把 挂面，十斤大米，放在篮子里。来到了黑市。其实他觉得奶粉更畅销一些，不过，现在才1965年，到1978年，还有十三年，这中间，他们老林家不可能不添丁。他的空间里应该是能种一些粮作物，可是，他也没本事种出奶粉来。自己囤的奶粉还是留着吧。

　　他先到处溜哒了一圈，大概熟悉下市场的行情。

　　他把一把挂面拿了出来。

　　“同志，你这挂面怎么卖？”一个穿着劳动布的三十来岁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五毛钱一斤。”

　　“你有多少，我全要了。”中年人一听，很激动。

　　“二十斤。”

　　“这是三十，你点点，你这大米怎么卖？”中年人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了钱，递给了林建国。

　　“我的大米你看看，煮出来的粥是那种又粘又香的那种，这可是好东西，我准备换点肉票，布票。一斤米换一斤肉票或者两尺布票。最好再搭我一张工业票。”

　　这东西在现代也就这个价钱，不过这个年代，玉米面都算细面，白面算精细面，大米比白面还珍贵。拿猪肉来说，虽然市面上猪肉少，平均一年一家也就能吃上几两，可是毕竟还是有的，但是精细大米，在他们整个地区，好象几乎就没有流通过。

　　“对了，买饭盒子是用工业票吧？”林建国不确定。

　　“小兄弟，你看这样，我家里有个崭崭新的铝制饭盒，我用三斤肉票，十四尺布票，再加一个饭盒，包圆你的米成不成？”

　　“成，有啥不成的。不过你家远不远？”

　　“不远，不远，就在前面一拐弯就到，这样，你先别卖给别人，我回家去取饭盒，你等我一会，马上回来。要不你跟我家去拿一趟也成。”

　　“我在这等你吧，半个钟头你要不回来，我就卖给别人了。”第一次交易，还是谨慎点好。

　　“好，好。我先回家了 ，一定回来。”

　　"哦，等等。”

　　“小兄弟，怎么了？”中年人皱皱眉，以为林建国要反悔。

　　“那个，你要是有粮票，拿两斤出来，我再多加一斤白面给你。”他突然想起来，中午要是想在外面吃饭，也是需要粮票的。

　　“好，好，没问题，等我啊，马上来。”中年人跑步离去。

　　林建国又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取了一斤白面出来。二十来分钟后，中年人跑着回来了。林建国和他交易完成后，觉得这人还蛮爽快的，又送了他五颗大白兔奶糖。中年人连声道谢。

　　从黑市出来，林建国又围着城区转了转，最大的感受就是这年月，不用减肥，他转了半天 ，就见了一个胖子，还不是特别胖的那种。

　　钱和票换到了，也没什么事儿了，林建国找人问了下时间，快十一点了。就往约定地点和大哥小弟汇合。

　　“老三”
　　“
　　“三哥”

　　“大哥，老四，中午了，咱们去吃饭吧，上国营饭店吃一顿。”

　　“老三，咱们还是省省吧。妈给带了三个窝窝头，够吃了。”林大栓劝道。

　　“大哥，那位领导给我些钱和票，中午还留我吃饭来着，我说你们也来了，他才放我出来。他还准备了一些粮食，让我下午去拿呢。走吧，钱够着呢。”林建国把刚得的钱和票都拿了出来。

　　“不是还指着人家帮忙找工作吗，你怎么还要人家的东西，老三，这人情，越用越少。工作还没到手，你悠着点 。”林大栓是真心希望弟弟有个好工作的。

　　“大哥，我也不想要来着 ，他非要塞给我，还问我他孙子的命值不值钱。我总不能说不值钱吧。”林建国摸摸鼻子，说道。

　　“咦，这里面有布票。”林建设整理着三哥得来的东西。

　　“哦，对了，大哥，前面就是百货大楼了，咱们去扯点布吧，咱家人的衣服上都有补丁。咱们常年干活也就算了，这样，给妈，大旺大壮他们一人做身衣裳。”

　　“哥，这才十四尺布票，九个人做衣裳，哪够啊。”林建设嘟囔道。

　　“先把布扯了，能做多少做多少，不够的以后再说。”林建国大手一挥，定了调子。

　　市百货大楼是幢三层的建筑，兄弟三人进去一打听，卖布的在三楼，就直接上了三楼。这年月 ，还真没有“扫货”一说，想买什么东西都是利索的奔赴目的地，毕竟，家家的钱和票都不多，好多东西，想买，未必有钱，有钱，也未必有票，干脆不难为自己。

　　上了三楼，一排排布匹映入眼帘，三楼最里面是一排自行车。

　　要是在现代，卖自行车的一般在一楼或者街边的专卖店里。这个时代，自行车算是属于名贵的东西了，还特特地放在了三楼。品牌不用说了，肯定是凤凰和永久。

　　过段时间，得想办法弄一辆了。林建国暗暗想着。再来市里，可不想让家人走着来了。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声大吼把林建国惊回了现实，好巧不巧的脚下有个水泥坑 ，林建国差点一脚栽进去。被眼疾手快的林建设扶住了。

　　“同志们，你们要点什么。”女售货员也被林建国刚才的反应惊着了，楞了一下，开口问道。
　　看向林建国的眼神满是鄙夷。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同志，拿这种布给我看看。”林建设指了一匹布道。

　　林建设做主，挑着买了十四尺布，兄弟三个出了大楼。

　　林建国心中有些不快。哼，要是在现代，遇到这样的售货员，他肯定直接投诉。这种售货员不开除，还留着过年演《聊 斋》吗？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吼什么啊吼！就显的她吃的粮食多不成？

　　他敢说，这吼的分贝，在现代一测，绝对属于噪音污染！

　　呸！啊呸！呸！呸！

　　吓死老子了！

　　三兄弟从百货大楼出来，林建国再次提议去下馆子。

　　“去吧，大哥，一会咱们还要去拉粮食，吃不饱饭，怎么拉回去？”林建设也劝道。

　　可能是在百货大楼的气氛有点不对劲儿，林大栓也没再反对，半推半就的被两个弟弟拉着，有生之年头一回，下了个饭馆。

　　饭店只有一个窗口，需要排队。这活儿林建设当仁不让，开开心心的排起了队。

　　。。。。。
　　“为人民服务，同志，你吃点什么？”窗口是一个男服务员。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同志，我要二斤红烧肉，两张大饼。一碗鸡蛋汤”林建设道。

　　。。。。。。。

　　大约十分钟后，菜上来了，一斤半的肉被林大栓小心翼翼的放在林建国新换的铝制饭盒儿里，准备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哎呀，真香。这还是我这辈子第一回吃红烧肉呢。”林建设边吃边眯着眼睛感叹。这是一种幸福的味道啊。

　　“你看人家这服务员还是男的呢，多优秀啊，这声为人民服务说的多标准。”红烧肉，林建国倒不是特别稀罕，他自己就是做红烧肉的高手，上辈子没少吃。而且，他觉得 ，这个大师傅做的红烧肉，还没有他自己做的好吃呢。他挺稀罕的是人家男服务员的服务标准，瞧瞧，声音不高不低的，比隔壁的那个卖布的强了千倍万倍了。最 起码，不用看《聊斋》啊。

　　“兄弟，你是第一回来这儿吧。“隔壁的一个青年开口道。他看向林建国的眼神满是鄙夷。

　　头回来怎么了？瞧不起谁啊？吃你家大米了？林建国在心里吐槽道。不过摸不清对方的路子，就是上一世，他也不会为了这么句不痛快随便和人生口角，不值当的。何况这还是个喜欢上纲上线的年代了 。

　　仿佛是看穿了林建国的心思，青年笑了。“就这男服务员，去年，咱们地委的王书记来这吃饭，他那一声为人民服务，响彻天地，你猜怎么着？”

　　“王书记当时就噎着了，在市医院抢救了半天才抢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