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同行》阮琼

20、你做梦吧

　　到了4考场，陈一述刚好坐在我斜前方，他看见我朝我微笑着打了个招呼，我边打哈欠边朝他挥了下手。第一天考语文和数学，对很多人来说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上午天堂下午地狱，大家上午考完试基本上都在有说有笑的讨论着作文题目，还有奇葩的阅读理解。这种轻松愉悦的范围到了临近数学考试的时候，基本已经烟消云散了。

　　老师发下数学卷子时，我感觉考场里面所有学生都下意识的把凳子往前挪了挪，齐齐的发出“嗑哒磕哒”的声响。我看着桌前的数学卷，果然，半个学期的懒散懈怠再加上几个星期没上数学课，我光荣的发现，从第六道选择题开始，我就已经不知道出卷老师在说什么了，一个半小时的考试时间，我用半个小时就答完了自己会做的题。

　　我收拾着书包，看见陈一述把考试时演算用的草稿纸也小心妥帖的收好。
　　“您这是打算变废为宝，拿废纸回家卖钱？”我跟陈一述开着玩笑。
　　“这样发现自己在哪一步出错的时候方便些。”陈一述跟我说。
　　“我也是服了你了。”好学生实在是太吓人了。

　　考完数学，一半的人着急的找其他人对答案，另一半人因为太害怕则进入了“我不听我不听不要在我面前对答案”的状态。学习好的人的考位上基本都围了一圈来讨论卷子的人，4考场大部分都是女生，还有不少是我们班的同学，不过陈一述的旁边倒是门庭冷落。

　　“你这周围倒是冷清，没什么人来啊。”我跟陈一述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

　　我估计是班上的大部分女生被我之前的举动吓得已经不敢来找陈一述说话了，这么想来还有点抱歉。毕竟青春期的男生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虚荣心，被女生围着也是件值得夸耀的事情。

　　我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点“此处无银三百两”的意味，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怎么后悔也来不及了。

　　陈一述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他淡淡的笑了一下。
　　“其实我一直特别感谢你。”
　　“哈？为什么？”
　　“课间的时候，我只想休息一下，或者检查一下上节课的内容自己还有哪一些是不会的。但是如果有人来问问题的话，我就必须要把自己会的内容讲一遍又一遍。”
　　“她们也不一定是真不会，你直接拒绝不就得了么。”我想都没想就直接说。
　　陈一述没说话，只是目光悠长的看着我。

　　我有点明白了，陈一述永远给人一种家教很好又温文有礼的印象，太直接的拒绝别人对他来说，可能挺难的。而且他又是学习委员，在同学问问题的时候回绝对方实在是不大好。

　　“真是辛苦你了。”我不禁对陈一述说。
　　“所以你把她们赶走，我反而松了一口气。”陈一述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我想到蓝月亮跟我说其他女生来找陈一述问问题时那困扰的样子。
　　“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干吧？”我还是忍不住想要旁敲侧击的打探一下陈一述对蓝月亮的态度，这家伙把自己的想法掩藏的太深了。
　　要说他对蓝月亮没意思吧，乐意之前在食堂说，他们以前男生一起吃饭的时候，陈一述总会看向蓝月亮的方向。每次蓝月亮用少女独有的星星眼看向陈一述的时候，他也总是眼含温柔的予以回应。

　　要说他对蓝月亮有意思吧，他又从来没有什么“进一步”的举动。一般来说，高中的男生正是气血涌动的时候，如果有喜欢的女生，主动牵手或者是不经意之间的肢体碰触都很正常。但陈一述和蓝月亮明明是同桌，可他表现的就像两个人之间有条隐形的“三八线”一样，每天只在自己的范围活动。

　　真是琢磨不透，我总觉得，幸亏蓝月亮也是个慢性子，脾气又好。如果换做是我，一定受不了陈一述这种“欲说还休”的风格。可能早就把陈一述拎起来，使劲晃来晃去，大声质问他，“你说！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你说啊！”

　　陈一述对于我别有深意的询问，没有接话，收拾好书包之后，他转过身来。
　　“我先回家了，明天考试加油。”云淡风轻的笑着离开了。
　　从聪明人嘴里套话真是太难了。

　　第二天上午考的是文综合，我感觉还成。除了政治需要背的那一长串内容我有点不大记得了，毕竟考前应该临时抱佛脚的那个周末被我用来翻译美剧了。不过这导致我没怎么复习英语，但是也觉得答得不错，可能连续一周多的听译不光提高了听力，还磨炼了我的语感。

　　回到班级，在（1）班考试的考生正在收拾东西离开，早回来的人开始把教室的桌椅摆放恢复原样。
　　都闵刚把书包拐在肩上，看见我就凑了上来。
　　“你们班实在是阴气太重了，考试的时候冷的我都哆嗦。”
　　“走廊最里面呗，太阳都照不进来。”
　　“我看是李友梅气场太阴了吧。”都闵小声笑着跟我说。
　　“你小心她忽然进来，然后连你的数学课都给停了。”我吓唬都闵。
　　“不可能”都闵毫不在意的说，“这会儿肯定批卷子去了，着急着呢，听说成绩明天中午就能出来。”

　　都闵的声音不大，但是话音刚落，无数道目光都落在了我俩身上。
　　“明天就出成绩？谁告诉你的？”我惊讶的问她。
　　“昨天考数学的时候在走廊听监考老师说的，他们批卷子快着呢。”都闵耸了耸肩。
　　瞬间，教室里充满了一种悲怆的氛围，大家搬动桌椅的声音似乎都拉长了，带上了悲伤的尾音。

　　我刚想把自己位置的桌椅复原，乐意就自告奋勇的凑过来，把桌子从我手上抢走了。
　　“歇着吧，许哥。”
　　我乐得清闲，倚在窗台看其他人劳动。乐意看起来有点不高兴，“哐”的一声就把桌子半放半扔在了地上。
　　“哎，你轻着点啊倒是，怎么回事儿，没考好啊？”我冲乐意喊。
　　乐意从教室后面扛起一把椅子，在我跟前放了下来，整个人还是气鼓鼓的。
　　“你问吕昭。”
　　吕昭气定神闲的从外面走进来，拿湿巾擦着手。乐意一看见吕昭，立刻就走了。
　　“考完试一手的水笔印儿，真是烦死我了。”吕昭嘟囔道。
　　“你把乐意怎么了？”
　　“我没怎么他啊，我就是让他答完卷子把身子侧一侧，我好抄一下。”
　　“过分了啊，这要是被发现了，乐意得陪你一起倒霉。”我义正严辞的谴责着吕昭。
　　“他也没答应啊。”吕昭看起来很委屈。
　　“那他怎么那么生气？”我很疑惑。
　　“考数学的时候，他不给我卷子看，快收卷的时候我一着急，就蹬他凳子，蹬了几下他就生气了…”
　　“然后呢？”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然后他就也往后踹我，结果他膝盖劲儿使大了，直接从凳子上掉下来，跪地上了。我趁着考场里别人笑的功夫赶紧把选择抄完了，幸亏我手快。”吕昭沾沾自喜道。
　　“乐意没打死你真是奇迹…”
　　“他人呢，我还指望他帮我搬桌子凳子呢？”
　　“你做梦吧。”

　　正说着话，江狄背着书包走进教室，二话不说就搬桌椅去了。我看他一个人费力的搬着桌子实在费劲，干脆过去和他一起把课桌抬回来。
　　“我帮你吧。”
　　江狄冲我笑了下。
　　“考的怎么样？”他问我。
　　“其他倒还好，政治要背的太多，有的记不起来了。只有数学最惨淡，草稿纸跟卷子一样干净。”
　　桌椅落地，我跟江狄都坐下了。我刚想问他考的怎么样，陈一述就叫江狄。
　　“江狄，你数学卷子能借我看下么？我想对一下选择跟填空的答案。”
　　答题纸被收上去了以后，所有人考完试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拿着还在自己手上的卷子对答案。
　　江狄僵了一小下，缓缓的回头和陈一述说“我这次感觉考的不大好，还是算了吧。”
　　陈一述有点意外，不过还是很有风度的笑着，“那就不麻烦你了。”
　　陈一述一直对江狄不错，虽然说不上格外关照。但是也没有像班级里的其他人一样，用有色眼镜看江狄。所以江狄平时和陈一述的关系还算不错，一般陈一述有题问他，江狄还是很愿意帮忙的。
　　我看着低垂着头的江狄，心里想，这是怎么了。

　　都闵说的没错，期中考试的卷子第二天午饭过后就被陆陆续续地发下来了，教室里一片哀嚎遍野。我看了眼自己几科的分数，最高的英语147，历史和地理都是88，分数还挺吉利。政治有一道考“主要矛盾”与“次要矛盾”的大题，我没背熟那里的内容，果然拉低了成绩，才76分。
　　最惨淡的是数学，满分150，我连三分之一都没考到。

　　前面的吕昭肩膀兴奋的转了过来，抖着数学卷子跟我说，“许哥，我数学选择题全对诶！”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吕昭说他抄完乐意的选择答案以后，害怕被看出来，就改了三道题，没想到居然全对了。
　　十二道选择题，每道题5分。乐意拿着他60分的数学卷洋洋得意，看到我桌上卷子右上角47的分数后，乐意的嘴角快咧到耳根去了。
　　“没想到啊许哥，我竟然能考的比你高。”
　　我刚想打他，看了看乐意桌上的其他卷子，没有一科比数学高的。我默默的收回了手。

　　卷子刚发下来，江狄就被叫出去了。我八卦的看了看他的卷子，考的成绩都不错，英语也上了135，看来还是听了我的话，有在好好背单词，不过奇怪的是，江狄所有的卷子里，独独少了数学的那一张。
　　难道他考了150分，卷子被拿去当批卷模版了么，我心里想。

　　快到数学课的时候，江狄和李友梅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教室里的人看见李友梅，相互间在算分数比来比去的声音立刻消失了。
　　江狄刚落座，上课铃就响了。李友梅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恶声恶气的来了一句，“出去”
　　我心里想，本来也没想留在这儿听你的课，嚷嚷什么啊，我在心里朝李友梅翻了个白眼。

　　我刚要站起来，江狄就起身离开了教室。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面面相觑。我看着李友梅黑的像砚台一样的脸，此地不宜久留，我也赶紧走出了教室。

　　江狄一看就是从小乖到大的那种好孩子，李友梅不让他上课，于是他就真的老老实实的站在了教室外面，低垂着头，嘴巴紧紧的抿着，看起来跟幼儿园里被罚站的小孩儿一样。
　　我走了过去，轻轻撞了他一下。
　　“李友梅说不让你上课，又没说让你在这儿罚站。”
　　江狄抬起头来，一双眼睛迷茫的看着我。
　　“跟我走，带你去个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