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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则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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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觉腰间的那双手松开,沈俏才惊醒过来。
可因着刚刚走神,脚下并不稳,摇摇晃晃的、踉跄了一下方站直。
沈俏扶了扶已有些歪斜的帷帽,看向面前的人。
只一眼,便觉得那灿若星辰的眸中掩着一刹而过的冷意,似是错觉。
不过一刻的愣神之后,沈俏朦朦胧胧中忆起这人是谁。
晋王——梁怀澈。
她上辈子与梁怀澈交集不多,也不过只打过一次照面,还是在她成为卫国公夫人之后。
但是晋王的英名她却是一直都知晓的。
还在天下三分的时候,梁怀澈凭借着在战场上表现出的出色的将领才能以及远见卓识被封王。但玄郢一战过后,梁怀澈也不知为什么突然之间便同皇帝说再也不碰兵器战事。而后虽然天下战争频发,边疆战乱,梁庆帝始终没有派遣过骁勇善战的晋王前去抗敌。
所以后来,梁怀澈便彻彻底底成为了一个闲散王爷。
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的。
但是,因着梁怀澈出众的样貌和过人的胆识,还是有不少官员们热衷于将自个家的闺女往晋王府塞。
可惜,大多都被回绝的彻彻底底。
倒也是奇怪。
沈俏不知,这辈子是个怎样的情形。
思绪收回,她蓦地意识到自己似乎看着梁怀澈看了许久,一下子竟收不回视线。
不过倒也坦然,大大方方地说:“民女谢过公子。”
闻声,梁怀澈并未回应,只是面容上所表现出来的神情颇显轻佻,但却愈发衬得他五官俊俏,唯独那一双眸子依旧是深不见底的。
良久才说了一字,“哦?”
在他听来,沈俏语气平平,没有一点儿的波动。
显然不是很情愿的样子。
眼中自是起了探究之意。
沈俏回味了一下梁怀澈方才的神情及那单独的一字,心中一紧,竟有些摸不透这人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还不待沈俏细想,面前的人突然抬脚,目不斜视,从她身侧走了过去。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玄纹镶边的衣袖若有若无地滑过她的缎衣袖口。
沈俏眉头微蹙,脚步一转,透过垂下的帽纱,看了一眼他的背影。
却刚巧梁怀澈回眸,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结起来了。
“你有话要说?”
到底是梁怀澈先开口,打破了这一方的寂静,紧接着笑了一声,却是顽劣的,“你是想说什么有趣的呢?”
沈俏搓了一下手,直视着他,“你既投我以桃,我必是要报之以李的。”
梁怀澈听闻,自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朝着她屈了一下手指。
“过来。”
沈俏微微一怔,但也依言,走了过去。
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转头看了一眼她刚刚所处之地。
地面上平摊着一块碎石。
原来自己刚刚是被绊住了。
她有些自嘲,现下连一块碎石都能让她窘迫不堪。
殊不知这些小动作在梁怀澈看来却是很新奇的。
以往姑娘们看到他大多会掩面偷偷瞄他,有胆大者甚至还会将香囊手帕之类的东西砸向他。
所以他觉得女儿家甚是麻烦,即便遇上这种事,他大多也是抱以冷眼,并不会出手。
今日倒是鬼使神差了!
对着面前的沈俏,梁怀澈蓦地觉得有些有趣,倒是萌生了一些挑逗的心思。
“你想送的李子并没有什么趣儿,不如来些实在的?”梁怀澈嘴角一勾,眸中泛着亮光,似是藏着万千不羁。
沈俏一愣。
大梁的晋王需要什么实在的?
“以身相谢。”醇厚的声音乍然响起。
饶是沈俏再淡定,这一刻也忍不住咂舌。
这世上有多少姑娘们想爬上晋王的床,都不得。若是她们知晓晋王如此,岂不是连烧死她的心都有了?
因着沈俏戴着帷帽,梁怀澈看不清沈俏的脸,也不知她是个怎样的神情。
但他听到了她清浅的话。
“民女尚未及笄,公子有心了!”
再婉转不过的推辞。
梁怀澈却是轻轻一笑,越发靠近她。
梁怀澈身形高大,如此一来,沈俏只觉得面前笼罩着巨大的阴影,心下一沉。
刚想退几步,耳边便听到了面前人戏谑的声音,“那,你的意思是,等你及笄了,就可以了?”
沈俏一怔,险些被噎住了,脸上似乎渐渐的泛起了烫意。
真是,都是历经两辈子的人了,怎么还是沉不住气?
若不是面前帷帽垂下的黑纱,只怕梁怀澈甚至能看见她脸上浮现的红晕。
沈俏咬了咬唇,心中略有些气极,道:“民女家规严格,如今天色已晚,不能久留。”
说着,便转身,似要即将离去。
梁怀澈看着她的背影,竟觉好笑。
“等等。”
沈俏脚下一顿,不明所以。
她听到了背后的人的声音。
“则清。我的名字。”
※
沈俏拎起裙角,脚步飞快,近乎是狂奔着回去的。
若是在从前,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是不敢的。
只是如今,好多事她已在乎不了了。
当她小心翼翼的推开木门走进去,摘下帷帽,便瞧见正对面正站着一个人。
秦敷。
沈俏随即思索了一番,估摸着她今日偷偷外出的行为已然变成光明正大了。
真是令人窒息,她这个表姐怕是已经盯上她了!
“表妹,这天色都见深了,若是被姑父发现可还得了?”
沈俏面无表情,有寒意渐渐浮在心底,好久才回了一句,“表姐说的极是。”
秦敷一怔,顿了许久,仍旧不能适应沈俏的冷冷清清的模样。
难不成鼎阁之事对她影响甚大,甚至使她转变了性子?
可这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不过,纵然沈俏转变了性子,那又能怎样?
秦敷的眼中闪现一片阴翳。
沈俏终究,赢不过她的。
“表妹,你赶紧回屋吧!这儿表姐帮你看着。放心,绝对不会有人发现的。”
秦敷堆起满脸笑容,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的模样。
沈俏在心中细细回味了这句话,料想秦敷绝非像她口中所说的那样。
果不其然,沈俏刚到院口,双晶、双莹两个丫头便朝着她奋力的跑了过来。
双莹性子急,先开了口,眉目中尽显焦急,“姑娘,大将军和夫人下午便来了,一直等到现在。”
沈俏脸色未变,像是早就知晓一般,将手中的帷帽递给双晶后,又整理了一下袖口,便踏进了屋中。
沈谦和罗云两个人正坐在外屋的檀木椅上,想来已是听到了动静。
一见沈俏进来,罗云“嚯”的一下站起,连忙细细的看了她好几眼。
这怪不得罗云多心,自己的女儿一向不太聪慧,以往也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今日不仅偷溜出府,还一直呆到了黄昏,这如何不让人觉得诧异?
莫不是中邪了?
相比于罗云的举动,沈谦因着先前已发现沈俏的异样,显得要镇定许多,开口也只一句,“小小,这么晚,你去哪儿了?”
沈俏本就不想撒谎,便直接说,“我不喜母亲为我准备的那支簪子。便想着自己去街上买一支。”
沈谦皱了皱眉头,“小小,你买簪子买了这么久?那簪子呢?”
沈俏摇摇头,意思是没有买到。
至于那支红梅碧玉簪,她现下怕是都不想再拿出来。
“小小,你不会出去所为他事吧?”罗云问。
沈俏出府的确是为了及笄之礼所用的发簪。
可不知为什么,脑海中忽然闪现出那一片绛紫色,面上忽地微微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