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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序幕(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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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闻舟说得那么明白,顾明安还是要脸的,直到放学前都没有再来烦她。
她心情轻松地和友人告了别,到三班去把边谣带走。
一到三班门口,裴闻舟就意识到气氛不太对。教室里沉默得诡异,大家都在沉默地整理书包。她找了一圈没找到边谣,就敲了敲一名女生的桌面,问:“边谣呢?她走了吗?”
女生吓得一缩,颤着声道:“没……没看到。”
裴闻舟挑起眉,她当然不会信她的鬼话,这女生实在没什么说谎的素养。裴闻舟指了指门外,嘴角勾了勾:“能跟我出去谈吗?”
女生看起来很想拒绝,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裴闻舟往门外走,她很快想起这女生是谁,不就是今早八卦她感情生活的那位吗?叫乔……乔什么来着?
裴闻舟带她走到角落里,抱着臂问她:
“你叫什么?”
“乔西。”
“今天我带边谣回你们教室的时候,就数你反应最激烈吧?”
“……”
乔西看起来吓坏了,裴闻舟恰到好处地缓和了语气:“说吧,你们班对边谣做了什么?”
“我——”
“不要说[我不知道],你觉得我会相信这种程度的谎言吗?”
乔西承受不住压力,竟然哇地哭了出来。她哭了大概有三分钟时间,见裴闻舟始终神色平静地看着她,又抽抽搭搭地开始说了起来。乔西情绪激动,说起来颠三倒四,裴闻舟耐心地听她说,很快东拼西凑地完成了真相的拼图。
她垂眸看着眼前哭得可怜兮兮的小姑娘,觉得头有点痛:“你是说,你们班人合起伙来把边谣逼进卫生间,把门锁了,结果一节课后过去,发现门还是锁的,但是边谣失踪了,唯一通往外界的窗户大开着?”
“会长,我们只是想逗逗她,谁知道她真的……”
“窗户在几楼?”
“六楼走廊尽头的女厕,那里一般没人过去。”
“你们有谁看到尸体了吗?”
这个词把乔西吓坏了,她又一次呜呜呜地哭出来。
裴闻舟面无表情地按停了录音:“我知道了,这些话你们先不要说出去,由我来处理。”
她说完,就把乔西扔在原地,直接往案发地跑。天知道,要是她还站在原地,就要忍不住打爆这傻逼的狗头了。
情况到底有多糟?
现下社会本来就在声讨霸凌行为,平洋高中又被牢牢贴上了【有钱人】标签,要是边谣真的出了事,别说平洋高中的形象问题,作为现任学生会长的裴闻舟也会被追责。
更何况,她可不仅仅是学生会长,还是理事长的女儿,裴家的继承人。如果她的形象受损了,正在开拓海外市场的公司会怎样,母亲到底要花多少钱才能压下去?
裴闻舟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她咬着牙,强迫自己要先冷静下来。
她气喘吁吁地跑到六层女厕所,发型都乱了,这大概是裴闻舟人生中最狼狈的一刻。她推开厕所门,直奔窗户口往下看。
底下是草坪,如果边谣真的从这里跳下去摔死了,不可能没有血迹。
还好,情况没有太糟。
裴闻舟手撑着窗槛,松了口气,开始思考如果没跳楼,边谣是去哪里了?学校的安保系统完备,临时出门要得到学生会长许可,自己没有收到,那边谣一定还在学校里。
这时候,女助理打电话过来:“小姐,夫人那边已经确认要解除婚约了,您准备什么时候去顾家?”
要不要告诉助理这件事?裴闻舟只花了一秒钟时间便做好了决定,既然事情不太糟,就不能让母亲的人知道。
裴闻舟极力掩饰自己过于急促的呼吸声:“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处理,你等我——”
她一边说,一边转过身,然后与突然出现在厕所门口的少女四目相对,卡壳了。
电话那头萧裘追问道:“等您到什么时候?能给个大概时间吗,我这边方便安排。”
“不用了。”裴闻舟改口,她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扯住边谣的手臂就往外走,“我现在就可以准备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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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谣。
这个名字,裴闻舟一共接触了三次。
第一次,是在边谣第一次转学进来的时候,裴闻舟看着写有边谣资料的文件,内心毫无波动地盖了章。
第二次,是在今天早上,她亲眼看到自己的前男友打了边谣一巴掌,就因为小姑娘喜欢他。
第三次,就是刚才,她差点以为自己要听到边谣的死讯了,结果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边谣好端端地出现在她面前。
裴闻舟一路拉着边谣走,沉着脸一句话都不说,把边谣塞进车后座,又给她系好安全带,自己坐到另一边,扭头看向窗外——
自闭了。
裴闻舟自认为自己不算个特别善良的人,但还是有最低限度的同情心的。边谣发生这种事,她可以把责任都推给乔西那帮人:她什么都没有做,是边谣自己说话惹人误会,是三班的人下手没轻没重——但她是谁?她是裴闻舟,是裴家继承人。如果她连平洋高中都管不好,母亲要怎么放心地把公司交给她?
裴闻舟最讨厌两种人,一是傻逼,二是软蛋,现在看来,边谣两者都占了,自己现在还不得不和她继续相处下去。
她正心烦着今后要如何处理边谣的问题,突然感到手背被轻轻地挠了挠。
裴闻舟转头,只见边谣拿手指戳着她手背,见她看过来,便抬头一笑。
裴闻舟按下心头的不耐,问:
“你要做什么?”
“舟舟的手背上有青色的花纹,”边谣戳着她的青筋,“真好看。”
裴闻舟:……什么舟舟?舟舟是你叫的?
她一手拍开边谣,冷冷道:
“我也不指望你这种连青筋都不知道的人给我去反击霸凌,你就给我记住一件事,告状会不会?”
边谣点点头。
“如果你被欺负了,就直接到隔壁班找我,路你总认识吧?”
边谣眨眨眼,困惑道:“我怎么被欺负了?”
“你有没有被欺负,你还要我帮着判断吗?”裴闻舟努力压住烦躁的情绪,“你之前在别的学校呢?转来我们学校前,你也有过正常的人际交往的吧?”
边谣被问住了。
裴闻舟看着她这傻样,满腔怒火像是个被戳了洞的皮球,一下子漏了个干净。
裴闻舟扪心自问:她和一个智障计较什么?
好在去顾家的路不长,很快,裴闻舟就不用再和边谣困在一个空间里了,她下了车,看到熟悉的车牌号就停在她的正前方。
裴闻舟有点讶异,回身问女助理:“母亲也来了?”
“是的。”萧裘回道,“小姐您的人生大事,夫人当然是要来的。”
裴闻舟点点头,心里却不把萧裘的话当回事。母亲日理万机,这种小事她只要点个头就行,亲自过来,肯定是因为有利可图。
想到这里,裴闻舟有点后悔把边谣带过来了,原本想着有人证在,可以多几分谈判的胜率。可边谣太蠢,到时候只能拖后腿。
顾家与裴家家世相当,交往甚密,裴闻舟和顾家人熟得很。她被请进议事厅的时候,她的母亲裴历优雅地端着茶碗,和顾明安的爷爷顾斐然交谈。而顾明安就侍立在一旁,失魂落魄。
裴闻舟心里有了数,走上前去,勾起社交笑容:“顾爷爷,许久不见了。”
顾斐然神色有些阴沉,他冲裴闻舟点点头,就将视线转移到了边谣身上。
显然,他之前是看过那段视频的。边谣脸上的遮瑕被卸掉后,红肿愈发明显。顾斐然看得七窍生烟,冲着顾明安吼道:“你过来!”
顾明安不情不愿地走过来。
“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身为顾家子弟,不可以权势压人,你倒好,倒是学会钻空子,不以权势压人,一个男人便去殴打女同学了!你丢不丢人?!”
裴闻舟差点笑出声,赶忙假意劝道:“顾学长年轻气盛,一时气愤,出手伤人可正常不过,顾爷爷莫生气。”
裴闻舟不劝还好,这一劝,顾斐然更气了,竟逼着顾明安给边谣下跪道歉。
这期间裴闻舟一心分二用,一边紧紧盯着边谣怕她捅个漏子,一边时不时添油加醋,让顾斐然的怒火燃烧得更炽。等到火候差不多了,裴闻舟看向母亲,裴历便放下茶碗,温声道:
“顾先生,明安这孩子我很喜欢,如今他犯了错,我也心痛不安。他诚意悔改,我是很愿意相信他的。只是毕竟明安是顾家子弟,品性培养不能放松,稍有差错就会有损顾家颜面。我家闻舟也不是个省心的孩子,放他们两个在一起,「年轻气盛」要翻个双倍了。依您之见,我们之前商量好的那件事……?”
顾斐然看看顾明安,又看看抓不出差错的裴闻舟,叹了口气:
“罢了,就按裴夫人说得那样吧。”
接下来,就不用裴闻舟发挥作用了。裴历舌灿莲花,利用这点儿孙辈的纠葛,硬生生从爱惜孙儿名声的顾斐然口中咬下一笔大单子来。裴闻舟在旁边看着母亲,心中憧憬又多了几分。
若是她有一天也能像母亲这般强大就好了。
她这般想着,手又被轻轻地碰了碰。裴闻舟都不用回头,就知道边谣又开始作怪了。
看在之前边谣的心上人顾明安被骂,边谣也没有开口说什么的份上,裴闻舟决定忍她几分。
母亲能够白手起家创造她的商业帝国,她身为母亲的继承人,怎么可能连一个校园霸凌都处理不好?
一时间,未来霸总裴闻舟看着身边的“弱智”边谣,心中涌起万丈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