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沙鸥》凉茶甜粥

17、第十七章 马粪场

　　雨京用刑之地马粪场，世人只知道它确实存在，却不知它究竟在哪儿。马粪场的主管，同时也是京城府尹的杜蓝大人正在其中，对着面前的侍卫发火。
　　“我要的是活生生的妖！大妖！这一摊算是什么东西！”杜蓝拿着鞭子挥来挥去，气狠狠地看着地上生死不知的秦雨，不停地唠叨：“是谁把他带过来的？给我出来！”
　　“是哀家，怎么了？”饮冰扶着齐太妃走出来，身后一位侍卫推着满身血污的第四，杜蓝赶紧扔了鞭子跪下来，自己扇了自己一巴掌，“奴才该死，该死奴才。老夫人来这有何贵干？”
　　“无事，哀家想让你医一个人，顺便也来瞧瞧这马粪场。”齐太妃深知杜蓝本性，也不理他的亲近。侍卫将第四抱来，杜蓝起身上前，揭开血衣，“四公子？！何人把他打成这样啊？老夫人说一声，我这就派人去拿！”
　　“不必了。那人别说你，整座龙王城的禁军出手也未必拿的下。好好治他，治不好我便治你的罪！”
　　“明白明白！太妃娘娘放心！下官一定办好！”听得这话，杜蓝又跪了下来，满脸谄媚，“有太妃娘娘惦记着，四公子一定会无事的。”
　　齐太妃听厌了这些奉承话，她摇摇头，让饮冰扶自己回去。
　　“好了。”直到齐太妃的脚步彻底消失，杜蓝才敢起身，他望向两位生死未卜的人与妖，“该怎么救您二位呢？一位八王爷不准你死，一位老夫人不准你死，这倒好，你俩要是死了，还有我给您陪葬！呸！”

　　马粪场其实名不副实。首先它的地砖很亮，亮地能幽幽地反着墙壁上火烛的光；其次它的地面、墙头、桌角、天花板上，除了一些淡淡的、被擦拭地差不多的血迹，连一根多余的毛发都见不着。这里每天人来人往，但并没有马匹能经过这里——或许也有过，但那都是随它的主人一起进来受过的，出去的时候往往没了血肉骨髓。一辆车拖着最后一匹死于牢中的人体出去，有位明眼的小伙子一眼认出一位来。
　　“喂，虎哥，那人莫不是陈三老板？”小伙悄声问道。
　　“就是城门口那家店的老板？他不是礼部尚书侄子的干儿子么？怎么也给杜蓝大人抓来了？”
　　“别说无权无势的礼部尚书，前几日户部侍郎的亲孙子都差点进来！听说是饮冰大人亲自去拿的人，根本没人拦得住！若非礼部侍郎带着厚礼亲自去八王爷府上，他孙子早就折了！”
　　“咳咳。”牢头经过一旁，不快地咳了两声。随后他又低头弯腰：“杜蓝大人，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您来了。”
　　“不错不错。”杜蓝微笑着摸摸胡子，“老李啊，你来马粪场多少年了？想不想出去啊？”
　　“不想不想，这儿就挺好，又有大人栽培，哪里会想着外面呢？”老头笑着将这问题带过去，两人走到前方一处开阔的大厅，四面都有白色的帘子围着。掀开帘子，几位蒙着嘴的医师正在给病台上的二人包扎。
　　“他的情况怎么样？”杜蓝指指第四，医师摇摇头：“最多保住性命，一身修为恐怕是难了。”
　　“不过，”医师话锋一转，面色有些自豪，“我师傅若在，几颗丹药便可让他经脉重新通畅，不过数月就能恢复地与生前无异。”
　　“什么叫与生前无异…”杜蓝有些无语，但眼前的医师都是从太子那儿借来的，他不好发火，只好再问：“那你师父在哪儿？快快把他请来！”
　　医师不回答他，只是手在第四的伤口上摸来摸去：“哎哎哎，这儿又滋血了，快拿布包几块棉花来！”
　　“若你找来，本官自有重赏！”杜蓝最受不了这文人架子，恶狠狠地说。医师眼睛似在放光，他隔着嘴上的布问：“多少？”
　　“五十两！银的！”
　　医师若有所思，低头继续拨弄。
　　“一百两！”
　　“要金的银的？”医师下意识问了句。
　　“金的！”杜蓝下意识回道，随即他就后悔了：“不、不是…”
　　“好嘞！小人自幼自学成才，无师无父，不知大人您这一百两是交子还是现银？”医师表情愈是眉飞色舞。
　　“交子！”杜蓝伸向票子的手顿了顿，口气愈发恶劣，“救不回来我就把你、把你、把你…”
　　“把我如何？”医师扬眉，一把夺过价值一千两银的银票。
　　“我就去东宫那位面前告状！”杜蓝支吾了半天，脸色紫红，居然憋这样一句孩童过家家般的话来，就连病台上的第四嘴角都露出了笑。

　　“哈哈、哈哈…”不知谁的胆子这么大，竟敢小声嘲笑出来。杜蓝脸色脏的出水，他向身边人问：“是那个大妖？”
　　“正是，太子派来的医官已经喂它服食了丹药，这才不过半响，居然就能说话了。”马粪场本地的医师倒是小心谨慎，一点不敢含糊。
　　“走！陪本官去会会他！”杜蓝又蹬了这位宫中御医一眼，一脸怒气无处发泄，只得拂袖而去。
　　“老师，您为何为难他呀？”一旁有个更显年轻的声音问向医师。
　　“你不懂，这是太子的意思。”医师眼里划过一丝狡黠，“太子说了让八王爷消停消停，他却不仅继续用着马粪场，还恬不知耻地让杜蓝向宫中借了御医。当然最招太子烦的是，八王爷居然去宫中请出了齐太妃。你说，这条条件件，该不该让我替太子先出口气？”
　　“该！该！”年轻人似懂非懂，头点的像啄木鸟。

　　“您是大妖，在这儿就当是自己家一样，别拘束啊。”杜蓝堆着笑，凑到秦雨面前不过一掌距离的地方，笑容很是夸张。秦雨被五花大绑在木板上，眼睛勉强能看到昏暗的灯火，他的声音仍然虚弱：“你就是杜蓝？没想到你竟会留我一命。”
　　“留你的命，自然有用。”杜蓝笑盈盈地，刚才的不快一扫而空，“你看那边，那钉着一百零八根铁针的墙，就是你下半辈子该呆着的地方。”
　　“总不会是让我去刺绣吧？女红这活，我学不来的。”
　　“我怎会为难你呢？只要你不死，身体里的经脉源源不断地为这倾城大阵处理混杂的妖力，每日自有好吃好喝的供着你。”杜蓝挥手，示意众人将秦雨钉到墙上去。
　　我的林大先生，你倒是快来啊。秦雨心里叫苦，嘴上却很平静：“能否让我去方便一二？您也不想我脏了您这马粪场吧，杜蓝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