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今夜不眠（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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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明明是灯火通明，却照不明彼此黯然失色的脸。
明天我就要按照康老爷子的意思，在几个随从侍卫的陪同下启程回京城了。
胤禟拿着一个精致的小酒杯，蹙着眉头闷声喝酒，也不理我。
忽然发现，我和他之间，现在剩下的只有尴尬和埋怨了吧。
他对世遥的憎恨不只一点点，要不然，也不会一声不吭的把世遥从客栈拽走……
而我呢？
我想，我对胤禟的爱越深，失望就越大，伤痛继而就会越深。
可能是我不好，要求胤禟全心全意对我，心里、眼里必须只有我一个。
其实，我怎么会不知道这对一个皇子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只是，我就是说服不了自己做出让步的妥协。
所以，再这样纠缠下去，我怕有一天，我的爱会变成恨和怨。
而胤禟对我的爱，亦会变成厌。
人不是说过，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么？
我拥有过了，即使那段幸福是那么的短暂，但毕竟亲身感受过，永远无法从记忆里抹去。
幽幽地望了一眼窗外的明月，转头看向举杯消愁愁更愁的他，嘴角扬起自嘲的冷笑，“胤禟——”
胤禟歪侧着的身子忽然一怔，扭头凝视坐在床头的我。
他的眼神飘然，神情有些木然。
我移开了视线，舔了舔发干的双唇，“对不起。”
胤禟放下酒杯，缓缓地起身，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便大步地朝着我走来。
转眼间，我的下巴便被他宽大的手掌托起，“干嘛要说‘对不起’？”
伴着摇曳的烛光，直视他的眼底，竟然看到这双狭长的双眸里含着难以发觉的温柔。
喉咙莫名感到哽咽，声音低哑地说道：“从南巡的一开始，我就瞒着你。我可能真的很自私吧……我爱你，可是却又用自己的爱来折磨你，当然，也同时折磨着自己。”话语间，喉咙变得越发哽涩，“我想，我真的不是一个好妻子，明明知道你是皇子，三妻四妾是在所难免的，我还是——”
“别说了。”
胤禟猛然把我从床 上拽起来，紧紧地圈在怀里。
闭上眼，静静地听着他强烈的心跳，细细地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酒香，贪婪地享受风雨之前，这最后的平静。
明天我就要走了，说不定我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胤禟了……
每想到这儿，我的心就会疼的抓狂。
其实，我很想告诉他，我选择离开他，是因为这样的爱，让我感到憔悴。
可是，我却没有勇气开口，也不敢想像离开胤禟的日子会是怎样的。
“伊含，你知道么，今早一睁眼，我便看不到你的身影，当时把我急坏了。”说着，胤禟便轻轻地细吻着我的脖颈，“可是，当我知道世遥不见了，我的火就一下子窜到了头顶。”
我歪着脑袋，像听故事似的不出声。
胤禟扶正我的身体，双目紧迫地盯着我，“伊含，我问你，你是真的在乎世遥，还是因为——因为我酒后乱性，才成心救世遥来气我？”
我怔怔地看着他，心头的苦涩不断涌来。
对于世遥，我总有着一种说不清的内疚。
至于自己到底哪里对不起他，我也糊涂的道不明。
我一直希望世遥可以放开他的心结，活得轻松快乐点，但是，无论我是选择逃避他，还是选择面对他，好像带给他的，总是无情又无辜的伤害。
胤禟见我陷入沉思状，脸上的温柔僵住，“难道你是真的舍不得他？”
我回过神，竖起眉毛，声调高昂，“怎么可能？我救他，就是为了气你，狠狠地气你！”
胤禟呆愣地瞅着我，半张着嘴，一副OMG的模样。
“你满意了吗？”瞄了他一眼，气鼓鼓地扔了一句。
“你够狠心的啊！”胤禟高高地抬起眉梢，补充道，“竟敢让你的丫头去我的‘草灵堂’拿药。”
“我再狠心也比不过你花心！一夜之间就给我添了个‘妹妹’！”堵在心里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喘着气低着头不肯去看高我一头的胤禟，忽然又想到“草灵堂”的事情，“我怎么知道这‘草灵堂’是九爷您开的！如果我早点知道，也就不用傻乎乎地自投罗网了！”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小琦是怎么被八福晋和胤禟在“草灵堂”抓到的，本来想问个清楚，结果小琦和世遥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当然知道这是胤禟干的好事，只是，在这节骨眼上，我总不能开口管他要人吧``````
胤禟双手抓着我的肩膀，奋力辩解道，“谁说信儿是你‘妹妹’了，我从来没想过要收她。”
我咽了咽口水，把那句本想说出来的“上了人家就不管了”的话给咽了回去，怄气地别开视线，“算了，我懒得和你争了，反正明天我就走了！”
胤禟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差点就跳起来说话，“你这算什么意思？你是回京城等我娶你为侧福晋，不是给你机会又逃跑！”
还没等我开口给他回答，胤禟突然顿住了身子，低沉地问道：“爷该不会猜中了吧……”
我仰着脑袋，瞅了他很久，“无可奉告！”
胤禟原本小小的凤眼，此刻却瞪得圆溜溜的，左手松开我的肩膀，不安分地揽到我的腰间，“你—说—什么？”
我顺手贴到他的胸前，毫不示弱，一个字接着一个字答道：“无—可—奉—告。”
胤禟一脸似笑非笑的神色，刚要张嘴说话，便被外面的敲门声打断。
“找爷干什么！”
接着，就是李德全尖锐的嗓音在门外响起，“九阿哥吉祥，皇上请您和侧福晋去一趟呢。”
我一听，全身所有的神经都在这一刻绷紧了，皱紧了眉头去瞧胤禟，只发现他也是一副满头雾水的沉思状。
康老爷子大半夜的不睡觉，叫我们过去干什么？
莫非有人背后打小报告，把我救世遥外加私自逃跑的事情告诉他了？
“爷这就过去，有劳公公了。”胤禟侧着头朝门外喊了一嗓子，便转目看我，“先去见皇阿玛，回来咱们再算账。”
我满脸苦笑，连连点头。
一开门，我便被夜晚的冷风吹了个透心凉，江南初春的夜晚还是让人感到余冬的寒冷。
身旁的胤禟一楞神，说道：“你这丫头怎么不多穿点衣服？”
说完，便转身往往里走，一眨眼的功夫便看到他手里拎着一件外衣。
“想冻死自己啊？”
我心里带着一丝甜意，笑眯眯地看着他，却被他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
不过瞪归瞪，胤禟还是把外衣严严实实地捂在了我的身上，“走吧，别让皇阿玛等咱们。”
我“嗯”了一声，便跟着胤禟，还有前面带路的李德全，往康老爷子的行宫走去。
微微的凉风吹在脸上，唤醒了一丝的意识，仰头，忍不住欣赏着布满星辰的夜空，今夜，说不定将是我和胤禟在一起的最后一夜。
其实，就算我没有想要逃离的心思，又有谁说的准明天会发生什么呢？
谁也不知道，人活在世上，不过是老天爷棋盘中的一粒棋子罢了……
※※※※※※
内室里，康熙半卧在榻上。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虽然大家都知道了康老爷子要晋升我为皇子侧福晋，但是，我从来没有把自己视为是胤禟的侧福晋。“奴婢给皇上请安！”
“嗯，你们都起来吧。”康熙闭目养神状，疲惫的声音依旧带着威严感。
“谢皇阿玛。”
“谢皇上。”
康熙微微抬眸，瞥了我一眼，问道：“伊含丫头，明儿个你就要启程回京了，都准备好了么？”
我纳闷地低下头，“回皇上，都准备好了。”
唉，皇上问话，就算没有准备好，也得说准备好了。
“嗯，伊含啊，朕不想把你送回京城了，你觉得如何？”
我一惊，康老爷子发什么神经，怎么突然一下又改变主意了！？
“皇上——”
胤禟急忙打断我的话，乐滋滋地向前走了一步，“皇阿玛，伊含这丫头身子差，让她一个人回去，儿臣还真是不放心。”
康熙露出一脸淡淡的笑容，慢慢地坐起身，看向我，“朕已经下了旨，从今日起，完颜伊含晋升为皇九子侧福晋，同胤禟随朕南巡。”
“儿臣叩谢皇阿玛圣恩！”
“奴婢谢皇上——”
“咳咳——”一旁的李德全倒是替康老爷子咳嗽起来，还一个劲儿地给我使眼色。
胤禟也侧过头，似乎在警告我什么。
我在心底白了白眼，至于这样告诫我么，我知道了————
“儿媳叩谢皇阿玛圣恩。”
稳稳地给康熙磕了个大头，心底那翻腾的情绪，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无奈中夹杂着苦涩，可是苦涩中又藏着一股莫名的甘甜。
我逃不掉了……好像真的逃不掉了……
※※※※※※
出了康熙的行宫，胤禟满脸得意地牵着我的手，“行了，我看你这回怎么跑。”
“既然如此，你可以把小琦和世遥放了吧？”
胤禟怔住了身体，片刻间，回过了神色，“不行。”
“为什么？”
胤禟狠狠地瞥了我一眼，“你知道，还用问爷吗？”
嘟着嘴继续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脚步声回荡在空寂的街道上。
不知道是不是脚步迈的太大，“啊——”的一声，身子就往前栽过去。
胤禟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小心，你这丫头走个路都是那么心不在焉。”
靠着胤禟的臂力，我站稳了脚步，撇了撇嘴，“谢谢九爷！”
胤禟好笑地瞅了我一眼，“外面冷，快点走吧，马车就在前面。”
我就像一个小朋友，被他死死的拽着往前走，忽然觉得，他要是能够这样坚定地拽我一辈子也不错啊……
耷拉着脑袋胡思乱想着，走到我们的马车前，忽然感到胤禟的手攥得过于用力，生硬的捏疼了我，“胤禟，你干嘛——”
抬眸瞬间，整个人居然惊愕到忘记了想要说的话。
这一秒，我的目光被靠在马身上的那个人给吸住了，怎么移也移不开……
刹那间，耳边响起了胤禟低沉，阴冷的话————
“你活够了？！”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今夜不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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