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刀妖魑录》绝古隐今

7、幻象

　　“痛痛痛……”姬离衣捂着脑袋，坐了起来，脚边躺着的是那条看起来很经摔的木匣子，竟然没点瑕疵。
　　她赶紧背回。真累！带着这东西真的累。可偏偏她有这盒子，没那钥匙，不然真想看看里头值多少个银子，够不够她耗个一辈子。

　　“……！你怎么也在这？”她余光撇过一旁，像屁股底下有刺儿似的弹了起来，离远了那个危险之人。“这是哪？”

　　她环顾四周，才发现异样。这是哪般的良辰美景，世外桃源？
　　他们所在的地方，上端是繁星夜空，璀璨生辉，底下是静波湖水，幽暗蓝光，前面是一片宽阔之地，开满了别样的白花，天地相连相映，可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地方。

　　“这是‘天方夜谭’。”身边的人冷淡说道。

　　她点了点脚尖，戳了戳水面，这水也许有千尺深，可她们却能立在上面，不沉入下去。

　　这家伙很可能是一时失误，也跟着下来了，刚那个怪东西分明跟他是认识的，还是小心提防为妙。

　　“啥？”她歪着头，以为自己没听明白，随即打量了一下。

　　这人不同昨日披发狷狂，束起了发，更是英俊潇洒，赤瞳也变为了正常的黑珠，叫人移不开目。

　　姬离衣：我天杀的在想什么？

　　“我们中了‘灵召’的幻术，身处在这幻境，短时间内是无法逃离。”
　　他走向前，仰看天穹。看样子，他对这地方就算不熟，也不陌生。

　　“你管那玩意儿叫灵召？鬼召还差不多……短时间是多短？”她转一圈，发现什么东西都是差不多，虽然美丽，却太奇怪，也太阴森了一些。

　　“三天。”他简单明了。

　　“哦，三天。”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恍然大悟，“你说什么？三天？不行，我还要回柳府！”

　　说好只是出来晃荡一圈长长见识，怎么能三天不见踪影，这下本不是想溜也要被当做是江湖骗子了。

　　“以我之力，最快三天，以你，到死都出不去。”他嘴角一勾，像是藐视。

　　姬离衣咬了咬牙，瞪了他一眼，很想给他一巴掌。

　　“不过没想到，一夜过去，你竟还穿上了我的衣袍。”巫沉眼中染上邪魅，靠近了她几分，嘲笑了一声。

　　“你离我远点……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只是怕冷，这衣服还你！”她后退几步，露出鄙夷的神色。

　　这家伙长的绝众，脑子也不一般。

　　他眼睛一眯，肆意带笑。
　　“哦？孤男寡女，还脱起衣服来了？垂涎我美色，想霸王硬上弓？”

　　“……”姬离衣脱到一半，停住了。“你比我能说！”

　　真叫人佩服！

　　“姬离衣，若是想早点出去，就配合好我，这里头瞬息万变，莫要大意。”他收回那坏相，抬起头，一颗流星正好从天际划过，落入遥远的尽头之中。
　　“来了。”

　　她虽然很气，却知道什么比较重要，便点了点头。
　　“什么来了？”

　　“这里永远是黑夜，看到的东西，都是假象，连‘我’也有可能是假的。”他没有看她，还在望着，认真说道。

　　“等等……这话又是何意？”她脑中浆糊搅拌。

　　“意思是，你不可随意离开我太远，最好形影不离，否则再见到我的时候，我不一定是我。”他表情严肃，不像是捉弄她开玩笑。

　　“如果是这样，到时候再找到你，带你出去，那就真的是天方夜谭了。”他笑了笑，不等姬离衣有所反应，便握住了她的手腕，扯着她前行。

　　“你……我们走得近就行了，为什么非要拉着我……”他听闻此话立刻站住，转身贴在她的脸前，她脸咻的一下就红了彻底，这玉雕似精致的脸只离了咫尺距离。

　　“你不听我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他糯糯地朝着她耳边说着，吹了一道风。

　　“……”她压制自己胸口起伏，勉强地又点了点头。

　　见她乖乖听话，他又继续说道。
　　“这里头九道关卡，每日轮回，只过其三就可以出去。”他从怀中拿出一块东西，交给了她，“这是红玉魄，可以暖身。”

　　她接过手来，那玉一经她掌，身上便像被什么火炉包围了，暖至经脉每一角落，可这玉也只是常温而已，十分稀奇。
　　想来定是什么法宝，她不由得又多瞧了他一眼。
　　“我也不过会通其五，若是运气不好，三天不一定能离开。”

　　姬离衣悄悄在心中盘算着概率。

　　走着走着，她发现天上的星辰有所变化，而且是越来越快了。
　　起初，只是一道流星滑落，现下已是几道一起，像落雨一般，天空也变得愈来愈暗，脚下的水面也折射不出多少光来了。

　　“今日这关是‘九曜’之一，‘巨门’。”
　　“当星陨落完全没入黑暗，这关就等于结束了，在那之前若是未解，只得等下一日。”巫沉拉着她来到了一颗萤树旁。

　　她微微心颤，看着天上繁星衰落。

　　“可这怎么解？连题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姬离衣快急死了，除了天上在发生巨变，这下面的一切却都是毫无动静啊。

　　“你越急，它们落的越快。别离开我三尺外。”他松开她的手，那棵庞大的参天古树上呈现了一个巨大转轮云盘，和周围相呼应，泛着蓝绿的幽光。

　　那上面有七条：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她几乎从昨日遇见他开始到现在，就是稀里糊涂，心跳不曾减慢过。事到如今，只有相信他。

　　“若我们选择之后，心中最深并非是对方，这关就算没得过。”

　　“说什么瞎话……我这七条，哪一条能跟你有关？！我们萍水相逢，就算你昨天要害我，可我最恨的还是住我边上的那个老姑子！”
　　那老姑子天天来他爹面前说三道四，还抢了她母亲的留给她的遗物给自己孙子玩，说什么他只是个孩子，给他玩玩不成吗。

　　想到这，她在心里又咒了一声老巫婆。

　　是，她可能是他认识的那位转世，可问题是，前尘旧梦过眼云烟，世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上辈子的爱恨情仇非要扯到这辈子来做什么？

　　“你选便是了。”他冷冷道，等转轮云盘上的第六条转到了最下方，伸手便点了过去，竟是亮了。

　　“……”姬离衣见此情形，心里有如石沉，透不过气，缓缓伸出手来。

　　当她的手快要触到之时，她的眼前出现了奇怪的画面，耳边也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你要记得，五蕴六毒皆是妄……”
　　“我不会松开你的，既然生不能相伴，那我要你陪着我一起死。”
　　“阿月，你变得愚钝了……”

　　那转轮云盘缓慢旋动，牵扯着她的脑海景象，像断断续续支离破碎的走马灯闪过，几种情绪在心头交杂，像扭着她的心头肉搅碎，她从未有过如此恐惧和抗拒，仿佛自己成为了另一个人，体会着生不如死的往事，一切都到了极点的时候，她心中陡然一寒。

　　“那是心魔，你别……”她已经听不见他的话了。
　　只一手按上去。

　　那转轮云盘继续转动，却没发生变化。

　　“……你，”她顿了顿，又张开口，“你还是没变。”

　　他身形一个不稳，微退了半步，瞳孔乍得放大，底下闪过许多情绪，那表情像是强忍着什么。

　　“时至今日，你仍不愿放过我，也不放过你自己。”她眼神呆滞，却透露出一股子哀伤。

　　“月儿……我……”他欲言而止。

　　“我们，回不了头了。”那飘渺的声音比利刃还要锋利。

　　这句话刚落音，巫沉露出了一丝痛苦的神情，须臾之后，便闭上了眼，沉寂片刻。
　　再睁开时，里面是云淡风轻。

　　他轻轻说道：“无法回头，就不能重新来过吗？”

　　那个人没有回答他。

　　他心中的人早就消散。
　　那幻觉实在是太逼真，叫他也免不得吃了一惊，只剩姬离衣还在那痛苦不堪。

　　而不知什么时候，那转轮云盘上面的第五条，也亮了。

　　这个该死的天阶幻境，麻烦不堪，连他都躲避不了，好险他是只大妖，灵力不浅，能以术法抑制，想必现下姬离衣也跟他一般陷入了假象。

　　他清楚现在姬离衣的脑海里浮现的什么，也知道她一介凡资即便选对了也可能很难出得来。
　　而且无论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了。

　　若到那个地步，他便……
　　巫沉微眯了眼，在心中做了最坏的打算。

　　可没一会儿，她便安静了下来，跪坐低头，那一头被挠散的长发垂落在地，出奇的诡异。

　　见她这般模样，怕是不好了。
　　他本想上前。

　　“王八羔子的……”
　　他怔了怔。

　　就以为她要这样保持很久的时候，姬离衣突然恶狠狠地吼骂了出来，全身因为生气过度而明显打颤。

　　“我都说了我不是那个什么人，要老娘说多少遍，你才明白？你要死，别拉着我，我他娘的还要传宗接代呢！”

　　她满身怨气冲天，周身像是围了一圈瘴气。

　　身后的男子表情僵硬，愣愣地看着她，像是看见了什么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