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刀妖魑录》绝古隐今

20、浮现

　　“哦？你们七人众天天如影随形，会不知晓？”那黑衣者眯起眼，语气中尽是不相信的意味。却似乎因为此人的言语，也略有动摇。

　　“尤其是你，玉肖，对他的行踪也捉摸不定吗？”白衣附议。

　　玉肖自嘲似的笑了起来：“若是我知，我此时还会在此处，不同他一起吗？”

　　两人互看一眼，垂眸沉思。

　　“这两位是？”杨老先生收拾完书籍，交由阿童捧着，似乎一点也不讶异刚才发生的事，也并不怕妖怪，只是好奇于他们的身份，还上前来问道。
　　阿童站在身后，亦是处之泰然。

　　“先生，他们是……”

　　“我们乃妖界审判院的双使，来寻这几日在妖界都城滋事的巫沉。”黑衣者打断了玉肖的回话，傲慢道。

　　姬离衣原本想离他们远点，万一打起来殃及无辜可不好，她可不会一点驱魔本事，结果听见“巫沉”二字，她又退回了几步，躲在一旁听着。

　　“小姐！”北岚小声喊她，“别看热闹了，万一出事。”

　　“嘘。看看再说。”姬离衣头也不回，将手放在一边摆了摆。

　　“方才听了几句，这学生日中过后确实就没来此，或许已回了妖界，你们应当回去瞧瞧。”

　　“果真如此？”黑衣挑眉。

　　“读书人不打诳语。对我亦无好处。”杨老先生抚了抚胡子，神态自然，叫人看不出有猫腻。

　　“如此，那我们回去一寻。”思量片刻，两人又化为一黑一白两条长蛇，从两方跳入池子，由水游回妖界。

　　原来，这池子也是连着妖界那边的。

　　“阿姐……巫沉哥哥他怎么了？”狐弥拉着玉肖，小心翼翼地问了问。

　　玉肖冷哼一声，将他的手甩开：“这你应该去问他。”

　　他一脸难色看向另一人。

　　付沅虽冷漠，却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多问。

　　于是他闭口不再说什么。

　　一旁看热闹的世家公子与小姐们见他们的目光袭来，立刻假装是在收拾，马上往后方厢房方向去了。

　　即便说是已成同窗，以后共事，人与妖怪之间依然没有百分之百的相合。

　　“谢谢先生。”付沅作揖道了谢。

　　杨老先生笑脸不改：“无妨，我已知晓大半，非不明事理之人。”

　　玉肖叹道：“若不是因为您是禾明书院的先生，刚才两人也不会听了您的话就信了离开。”

　　“是啊~”她身后的女子扭动了纤细的腰肢，颤笑道：“这禾明在人界只有寥寥世家知晓，可在我们妖界大有名声，谁不知道老先生您……”

　　“银灵，少说两句。”一人打断道。

　　“嘁。”她被打断了话十分不悦，瞳孔倏忽就变成长细，透着橙光，看了眼那个一脸无趣的少年许久，最终还是败在他那张皮囊之下，“懒得和你这只鸟说话。”

　　“今日已毕，各位快回吧。”杨老先生自顾前走，阿童跟在身后。

　　“走了，去寻寻他。再惹事，下次来的可就不会是双使了。”

　　姬离衣听得正起劲，几人已经准备换方向去妖界的出入口了。其他人早已懂事离开，唯有一女子还躲在这大胆偷听，玉肖不禁多看了她几眼，认出是那日宴会上出风头的姬六小姐。嘴角勾起了一道弧度。
　　那付沅顺着她的目光，也注意到了她们俩。

　　“小姐……她会不会盯上我们啊？”北岚担忧地看着那个玉肖问，感觉眼神很是刺人。

　　姬离衣脑中浮现一个问号：“为什么，难不成她是磨镜，还要同时看上俩？”

　　“诶？你去哪？”

　　北岚面无表情道：“用膳去。”

　　这东处的厢房可真是多，即便一人一间，还是有所剩余，一旁南边座立着参天般高的书楼，天晓得里面藏了多少书籍字画，挂满了圆形的大灯笼，里面也一直亮堂着。
　　而她们现在便在西处的斋堂坐着，一群人仨仨俩俩地坐在一桌吃着饭菜，好像已经结成了好几党派。

　　她二姐姬夙柔那叫一个迅速，才一日功夫，就已经跟江家两位小姐打得火热，坐在一块谈天说地。
　　不知是否错觉，她老觉得她们没事就朝自己看上几眼，带着蔑视的味道。

　　她白了一眼，想到人多，便做出一副“姬昌月”式礼仪：细嚼慢咽、细声说话、端坐姿态、少吃……这是做不到了。

　　饭还没吃两口，就有人走到桌前，她看到那是一件明绿色的衣裳，上面锤了几条黄色流苏，轻轻晃晃，色彩悦目不奢华，养眼的很。

　　“六妹。”

　　这声音动听极了，与那些个妖艳贱货天差地别，声如人美，抬头一看，一个淡妆素颜的少女坐在了她的对面，露着淡淡的微笑。

　　斋堂的侍婢将饭菜端了上来。

　　“四姐，吃饭啊？哈哈……”姬离衣傻笑几声，看见她四姐，感觉心情不错，是她来到三百年前唯一可以令之欣慰的人了。

　　“嗯。”姬云兰柔声道，“看你一个人，我也一个人，不如一起。”

　　“好啊好啊。”姬离衣依旧笑着。

　　“看来你近几日有不少开心事，以前在家中可不曾见你笑过，一直以为你谁都不喜，不愿亲近。”姬云兰虽这么说，但也没做出一副诧异的样子，八成以为以前都是误会。

　　那是姬昌月，一听就是六亲不认的调子。

　　她姬离衣不一样，坏人，当然不想亲近，比如那个姬夙柔。
　　但好人，就应该是好姐妹，好朋友，特别还如此温柔体贴，比如眼前这位。

　　“哪里的话，许是以前都不太熟识，现在借在外念书的机会，我们好好作伴，多补补姐妹感情。”姬离衣一本正经地说着。

　　四姐听了似乎很高兴，有些落寞的神情转为了眼中的明亮。

　　“多吃点，你看你，那么瘦。”说罢夹了只鸡腿子给她。

　　姬离衣：妈呀仙女啊！

　　斋堂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了，突然显得有些冷清，但姬离衣吃饭从来不需要热闹也可以吃的很香，而不远处那桌三个女人的一台戏还没唱完，现下甚至还起身将要过来了。

　　“四妹六妹，给你们引见一下。这两位可是青州江家的小姐，有名的望族。两位也都已是三等驱魔者了。”
　　姬夙柔眼神极不怀好意，语气像是她身边站的是什么皇妃公主，那两位小姐也是眼睛长在头上似的，鼻孔都快朝天了。

　　“二姐好，江小姐们好……”
　　姬云兰看见姬夙柔，恭敬地作了礼，声音好似变得怯懦小声。

　　三等？

　　姬离衣又遇到不懂的了。

　　“哦哦哦。江小姐们国色天香、沉鱼落雁、如花似玉、美若天仙，又冰雪聪明、秀外慧中、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踏遍整个天下也绝对找不出第三个，放眼所有世家，也没有任何小姐能够与之媲美，实在是我国之大幸，我朝之大福啊！”

　　姬离衣一口气说了一堆。

　　也不知道是来示下马威的还是来炫耀的，反正先给你夸的怀疑人生再说。

　　姬云兰脸上有些惊诧，眼睛盯着姬离衣，仿佛第一次看到妹妹这样，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却还是大家闺秀般有度。

　　而那三人全部都瞪大了眼睛，合不拢嘴，已经嘴角发抽，不知道回应什么了。

　　半晌，她二姐姬夙柔才回过神来，难为情地假咳几声提醒。

　　另外两位随即回过神来。

　　其中一位打量了她几下，像是称赞道：“你家六妹似乎不像你说的那样。挺会夸人的嘛……”欣赏的眼光立即飘来。

　　另一位或许碍于面子，扯了扯不争气姐妹的衣袖：“姬六小姐还是那么伶牙俐齿的。”

　　“是啊，牙口好，吃饭香。”她指了指刚才吃完的饭碗碟盘，“所以刚才我吃了两碗呢。”

　　“……”
　　“……”

　　……

　　姬云兰见此，掩面偷偷一笑。

　　几人尴尬地要死。

　　还是老奸巨猾的姬夙柔最先有所反应：“这时辰也还早，天也才刚暗，四妹六妹不如陪我们一块去逛逛吧。这禾明书院大的堪比一条街了，那书楼的书也摆了十几层，去看看都有什么奇珍异宝吧。”

　　姬离衣在心中打了个哈欠，不就是几本破书吗，还奇珍异宝，看书能看出花来还是怎么的？无事献殷勤一定喺奸人。装的像姐妹情深一起去玩，不知道又想做什么。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姬离衣不怕，谁的鬼点子都不会比她多。

　　“好啊好啊。”她假装很开心。

　　“我……”姬云兰却有些犹豫，难以开口，一双低垂的眸子睫毛轻抖，不敢看姬夙柔的眼睛。

　　这才想起平日姬云兰就是被这蛇蝎姊妹欺负惯的，呵，这次一定帮四姐报仇。

　　“去吧四姐。二姐一片心意，想让我们三姐妹感情变得深厚，还带了两位如此多娇的小姐让我们做友，简直是永朝第一好姐姐。”她挤眉弄眼地，名里夸暗里讽的，姬夙柔也不是傻子，都听得出来，可那两位似乎很受用，一脸好享受的样子。

　　姬夙柔怪怪道：“那就走吧，我的好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