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刀妖魑录》绝古隐今

16、宴席

　　过了不久，北岚便提醒姬离衣可以出门了。

　　赶巧不巧，一出了北院便和西院的二姐又碰上面了，这二姐不愧是她心中所想的那般，穿的花枝招展，媚眼如丝，像是能勾走男人的魂，可一见着自己，立刻就换了一副模样。

　　“六妹，这么巧啊。怎么不多休息，刚一醒就要去会宴啊？”她定了定自己脑袋上的翡翠凤钗，细长的眼睛忽开忽眯地扫在姬离衣的身上，不怀好意地笑着。

　　姬离衣微笑，有礼道：“二姐，是叶哥哥一定要人家去的呢，不去岂不是不给面子？再说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没有理由不去啊。”

　　“叶……叶哥哥？”姬夙柔差点被哽住，瞪着眼睛问道。

　　“嗯，叶哥哥。”
　　除了想气气这个二姐，姬离衣其实是忘记问北岚这个叶少爷的名字了。

　　姬夙柔表情不是很好看，扭了扭嘴，甩了甩手中的帕：“走了。”

　　姬离衣笑着：“二姐先请吧。”

　　绕了各种廊道石桥，花了好些功夫才来到正厅，已是来了不少人，姬离衣惊讶地看着那些人，皆是公子如雪美人如玉，个顶个的标致，来的似乎都是些贵客，穿着打扮尽显华丽。

　　这豪宅大院的厅也是让她长了见识，比她老家整个房子都快大了，摆的圆桌是她睡的十几张床那么阔，皇宫大约也就如此吧？

　　不远处有一墨绿衣裳的公子本与人相谈甚欢，有一小厮附在他耳边似乎说了些什么，他的目光便立刻向姬离衣这处看来，他有礼作揖与身旁的人分了别，马上就往这边走来。

　　从那头走到门口这头，不少人都给他道着喜。

　　“阿月！”他欣喜地叫了她一声。

　　姬离衣还在观望着四周名贵的碟盘，迤逦的珠宝，完全没反应过来这叫的是自己。

　　“阿月。”那人已经走近，来到她的面前。

　　北岚见她一下没个反应，立刻行了礼：“少爷。”

　　他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姬离衣被拉回思绪，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姬昌月：“叶……”
　　叫少爷好像不像青梅竹马之间的称呼。

　　“叶哥哥，今日生辰好热闹啊。”她想象姬昌月的样子，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眼前的人似乎愣了一下。“撞了头，人都撞傻了？”

　　“……？”姬离衣一脸懵。

　　“小姐……”北岚侧过头，用极小的声音提醒她：“您从来不叫少爷这个称呼的，您都是叫阿非。”

　　“阿灰？”姬离衣问道。

　　“不是不是……！”北岚急的要死，那叶藏非怪异地看着姬离衣，“是阿非……”

　　“阿……黑？”姬离衣瞥了一眼这位叶少爷，对他傻笑了一下。

　　北岚像要晕倒了。

　　“是阿非！”她直接到姬离衣耳边说道。

　　“嗨呀，你早这样嘛！”姬离衣怪嗔地看着北岚，叹了一口气，转眼对叶藏非说道：“我对你开玩笑的，阿呸。”

　　北岚闭了嘴，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叶藏非鄙夷似的打量了一下她：“你今天不对劲，怎么好像中邪似的？我让我爹给你看看？”

　　“你才中邪呢！”姬离衣恶狠狠地说。

　　她突然感到袖子被人拉了拉，瞄了一眼，是北岚。

　　“咳咳，因为今日是你的生辰，就想让你开心开心而已，看来我是没这个天分。”姬离衣继续保持美好微笑。

　　“有心了。”叶藏非一副“信鬼也不信你但我还是要做表面功夫回应你”的样子。“我不跟你说了啊，先吃饭，晚点我再来找你。”

　　“找我干……”姬离衣还没问完，那竹马就回了人群中。

　　“请各位贵客就座吧，时辰差不许多了，感谢各位赏脸登门给犬子过生辰。”正座之上，有一同样墨绿纹叶衣裳的中年男子说道，看来就是叶藏非的爹了。

　　此人气度不凡，眉宇间透着锐气，眉骨坚韧，鼻梁挺直，可见年轻时也应是个英俊人儿，而他一旁的儿子也继承了这些。

　　“叶家主何须如此客气，哪是我们赏脸，是我们沾光了啊。”一人笑着说道。

　　“少家主乃人中龙凤，将来也是我们这些世家的领头人，当然不可懈怠。”这人很直白。

　　“叶家主，我家有四位姑娘，大女儿聪慧，二女儿温柔，三女儿娴静，四女儿活泼开朗，不知……”

　　“哎哟，余大哥呀，谁家还没个女儿啊？”有人似乎听不下去，直接打断了这个对话。

　　在座的一群女子都不自然地动了动。

　　可姬离衣感到很奇怪，这里人虽很多，却只占了一半位置，全部肉都挤在同一半边，怎么都不像齐了。

　　等所有人都安分下来，外面的人却喊到：
　　“上菜！”

　　一瞬间，山珍海味琳琅满目，鸡鸭鱼肉样样俱全，姬离衣的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可也是只占了一半的桌。

　　“我的天，这个好吃。”
　　“这这这……”她夹起一只蟹腿，“亲娘嘞，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

　　席面上人不少，倒没什么人太注意她，可身边坐着的二姐倒是一直疑虑重重地观察着她。

　　姬离衣：“你看我干嘛？我有这些吃的好看吗？你还不吃？那你的那份也给我吧。”

　　说着把一人一份的鲍鱼羹夺了过来。

　　“你……”姬夙柔说不出话来。

　　“谢谢二姐，二姐对我真好！”她笑嘻嘻地朝她说道。

　　姬夙柔气的想砸筷子。

　　“六妹，你慢点吃，这样会噎着的。”
　　她才发现左边也坐了个漂亮女子，和眉善目，打扮朴素，却异常养眼，令人舒心。

　　六妹？
　　那这一定是四姐了。

　　姬离衣开心地很，嘴巴里嚼的起劲：“不会不会……我怎么可能……唔……！”

　　姬云兰见她不对劲，连忙担心问：“你是不是噎到了？”
　　她赶紧倒了杯水，递给她。

　　姬离衣像捡到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接过来赶紧喝下，喘过气来，像又走了一遭鬼门关。

　　“多……多谢……”
　　姬云兰摇摇头，柔柔地笑：“没什么，你吃慢点。”

　　姬夙柔一脸幸灾乐祸地样子：“六妹，至于饿死鬼投胎似的吗？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家里受虐了呢。”

　　果然不是一个母亲生的，差的真远。

　　“啊？你是想说，叶家人对我很不好？他们苛待我了？你看不惯他们？二姐你可真心疼我，为了亲妹妹不惜勇于指责叶家主人。”姬离衣一脸感激。

　　姬夙柔脸色一黑：“你胡说什么，我可没这么说！”

　　姬离衣放下筷子，握住她的手，眼里似乎含着泪：“别说了，我都懂，二姐疼我，可我也不想二姐如此胡思乱想为我担心，他们也没有苛待我，二姐不要太揣测过度，把人心想的如此险恶。”

　　姬夙柔实在受不了了，将她手一甩，大声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她一吼完便后悔了，所有人都看向了她，一脸恼相脸蛋扭曲，可没有了平时娇柔做作令人怜惜的模样。

　　姬夙柔惊慌失措，却立刻想到了对策，正想说话，姬离衣已经抢先一步。

　　“是，二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你不喜欢我就算了，别砸别人的场子啊……”

　　姬夙柔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我砸场子？”

　　姬离衣刚想继续，外面的灯笼却突然被风刮起，明灭交替，厅内的烛火也时隐时现，所有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们都纷纷向门外看去。

　　姬离衣和姬夙柔也不由得往同个方向望去。

　　“恭贺叶少爷十七生辰，来晚几步，望叶家主见谅呀。”外面传来贺喜的话，却有数个黑影交叠，看不真切，只觉得有股气息袭来，叫人不敢太随意出气。

　　“上菜！——”
　　这是外面人第二次喊了。

　　那些个黑影在远处慢慢靠近，渐渐地能借着那些微亮的灯火看清了一些。

　　站在前面的几个都穿了黑色的衣袍，瞧不见脸，好不神秘，几个人的腰间都似乎配了刀剑，旁处靠后的则各有各的风格，有几个女子穿的不像姬离衣她们这般，而是有点露骨，妆容也浓郁，十分妖娆诡异，看着不像是中原里的。随着忽起的狂风，他们的衣袍被撩起，衣摆随之飘动，最前面的其中一人轻轻地扯开了下巴的绳子，将头顶的斗笠拿了下来，慢慢露出一双黑玉般的眸子，再往下，是令人熟悉的微笑。

　　姬离衣慌张地动了一下，瞪大了眼睛。

　　“如此登门拜访，希望没有让各位受惊。”

　　所有人都屏息凝视，只有叶家主作为主人从容不迫地上去迎。

　　“怎会，诸位从妖界远途而来，为我犬子贺喜，实乃他的福气。”叶容青做了个“请”的手势，风骨凛然，“夜里有些凉，各位赶紧入内就座吧。”

　　“客气客气，以后都是同窗了。”其中一人眉欢眼笑，似乎挺高兴的。
　　“叶宅果然大的令人心欢啊——”一黑衣女子春色撩人，比之姬夙柔有过而无不及。
　　“还是叶家主先上座吧。对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不必太招呼，我们都很随意。”那人身边的人接过话来。

　　叶容青会心一笑，点点头：“好。”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入正厅，一个接着一个坐在了这些世家之人的对面。

　　那个手握斗笠的少年经过姬离衣时，与她对视了一眼，她瞬间精神紧绷，等待着接下来的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可他似乎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便到一块空座上坐了下来，与他人谈笑风声，再也没有注意到她错愕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