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花流]睡了没》藻藻

1、上

　　每天这个时间
　　在午夜凌晨十二点
　　转过街角灯光昏暗
　　打烊的咖啡店
　　总习惯抬头望一眼
　　你窗前的灯明或灭
　　想著你在或不在家
　　睡了没

　　咖啡店本来不是樱木花道生活里的常驻概念。
　　所以他第一天踏进那个“黑灯瞎火、冷冷清清、一点都不好玩”的小屋子时，头一句话就是开始抱怨：
　　“洋平脑筋搭错啦？定这种地方开party！”
　　安静的小屋里一下子更安静，稀少的几个客人向他这边转了一下目光，然後不作任何反应地又转回头关注自己面前的杯子。
　　那样子像恐怖片里聚集了怨魂的死人屋。樱木在近门口一张桌子上用力砸了两个头槌，费了好大劲把这个念头敲掉。这回大家看也懒得看他。
　　扫了周围一眼，洋平他们一个都没来。啧！竟敢集体迟到要本天才等，等下要他们好看！
　　……一个人守著张空桌子坐著似乎不太好。樱木很拽地打了个响指，便有人过来。却想不起该喝什麽。挠了半天头，终於决定下来，指著单子末尾，底气颇为不足：
　　“喂……这个，猕猴桃汁……来一杯。”
　　……半天没应声。
　　“？”樱木奇怪地抬头，一时不禁呆住。

　　眼前是一颗垂下来一点一点的黑色……脑袋。呃，那玩意儿是脑袋没错。还吹著一颗好大的鼻涕泡。
　　睡，著，了──？！
　　有没搞错！本天才是点东西点得慢了一点没有错，就至於这家夥站著……站著就睡著了？
　　樱木一时把果汁的事抛到脑後，一把抓起面前那小子的衣领，一个头槌就撞了上去。
　　“喂，你这是什麽服务态度啊！居然给本天才打瞌睡！！臭……”
　　“臭小子”这个惯用称呼尚未奉送完毕，那人抬起了头来。
　　他抬头的动作很流畅，因此额前的刘海也以很流畅的曲线飘了起来，再徐徐落下，在直挺而又和头发一样漆黑的眼眉前面，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你这……”
　　“臭小子”三个字生生咽回了两个去，换成个自认为恰当无比的新词汇：
　　“臭狐狸！”
　　被称为“狐狸”的人抬手悠然揉了揉脑门，似乎是清醒了些，眼睛里也开始闪光。
　　很纯净的光。眼睛跟头发和眉毛都一样的，很纯净的黑色。
　　看上去还挺……好看的。樱木忽然这样想。
　　“狐狸”的眼睛一道锐利的锋芒闪过，薄薄的嘴唇里迸出一组干净利落的字：
　　“──白痴猴子！”

　　咚！
　　樱木被对方一拳猝不及防挥个正著，向後踉跄一步，几乎把椅子撞倒。
　　妈的，这只瘦狐狸居然下手这麽狠？
　　有意思……
　　抬手擦了擦嘴角，樱木站直了身子，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他的对手。
　　正在他努力猜想对方的战斗风格以及制定下一步的攻击路线时，惊叫声从咖啡屋另一角传来：
　　“哇！！老板，不要和人打架啊！”
　　看著那边慌慌张张跑过来的小服务生，樱木差点喷饭──可惜他嘴里没有饭──面前这个孩子气十足，随随便便可以跟客人打起来的家夥是他们的“老板”？
　　呃，至於是谁最先孩子气到随随便便跟人打起来，暂时另当别论。

　　“呼……老、老板……”
　　比面前两个人矮了半个多脑袋、稚气未脱的小服务生扶著桌子气喘吁吁。
　　而他的老板似乎并不体谅，抬手就指向樱木的鼻子：
　　“把这个白痴给我扔出去。”
　　“呃？！”可怜的小服务生吓一跳，而樱木正在凶巴巴地瞪著他。
　　“小子，你扔得动本天才就试试！”
　　剑拔弩张。
　　“喂，流川老板，算了啦……”咖啡屋的靠窗位置，有客人转过来息事宁人。
　　唔，这狐狸叫流川麽……樱木无意识地又挠了挠头，暂时忘了现在是打架时间。
　　与此同时，他裤袋里的手机欢快地叫著跳动起来，在咖啡屋里显得格外地……吵。
　　──打架的气氛也是不可破坏的！
　　所以，天才樱木一时竟不知道怎麽办，还是流川大度地给了他个眼神，示意他接电话，他才把手机掏出来，一看显示是洋平的号码，立刻发飙：
　　“死洋平！你们竟敢集体放本天才鸽子！……呃……不是在一个很破烂很小气的咖啡屋麽……”立刻收到流川杀人的冷眼一记，樱木不甘示弱地瞪回去，不过底气明显不太足：“啊？……KTV？拜托，怎麽会是KTV！对啊对啊，那个街的1010号……喂，狐狸，”──居然还好意思问刚打了半架的人，“这里是哪？”
　　流川双臂抱在胸口，冷冷回答：“1011号。”
　　“啊啊啊啊啊──！本天才竟然搞错……”
　　随著一声惨叫，樱木抬腿就从咖啡屋蹿了出去。
　　流川眨了眨被那团蹿得太猛的红色晃疼的眼睛，喃喃地骂了句“白痴”。
　　才骂完，樱木一闪又蹿了回来，喘著粗气大声宣告：
　　“死狐狸！本天才才不是打不过你！有本事别跑，明天我再来找你打过！”
　　完事了又低声补充一句：“呃，对了，他跑得了狐狸跑不了庙……”
　　嗖。又蹿走了。
　　咖啡屋里的欧吉桑们对视了一眼，继续低头享受自己杯里的咖啡，最多也就发两句感慨：
　　“唉，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啊……”

　　生怕路痴天才再走丢到哪里，樱木军团全员出动来迎接──虽然他们相约的1010号KTV根本就在1011号咖啡屋的对面。
　　樱木一边嘟嘟囔囔“本天才怎麽会把地址弄错”，一边下意识地回头看身後的咖啡屋。
　　啧！还是小里小气黑咕隆冬不顺眼的样子……
　　洋平敲了敲他的脑袋，“回神啦，花道！还看什麽？有美女？”
　　立刻又是一阵打闹。
　　而马路另一边，流川远远看著对面，重重地重复了一遍：
　　“超级大白痴──！”

　　樱木竟然又去咖啡店了。
　　不负“天才路痴”之名的樱木花道，破天荒地记得一家街角旮旯小咖啡店要怎麽走──那天找那个KTV，根本是有朋友开车捎他到那里的──至於怎样到门口都能走错到对面，那只能说明“天才路痴”这名号不是乱盖的。
　　当然，天才才不是特意下功夫去记一个小破咖啡店的地址。
　　只是为了去找那只死狐狸打架！打架！
　　……那狐狸的生意会好麽？每天打著瞌睡接待客人，生意会好才怪……

　　咖啡店还是那麽小那麽暗那麽冷冷清清，连那两个小服务生都靠在窗边没精打采地哈欠著。
　　“欢迎光临──呃──你，你是……”
　　小服务生结结巴巴的样子，除了是被吓的还是被吓的。
　　而罪魁祸首并没意识到，只是一门心思地追问：“小子，你们老板呢？”
　　然後顺著对方哆嗦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在吧台捕捉到一个……睡著的身影。
　　本来就灯光昏暗的小店里，只看见黑漆漆的头发垂下来挡著那家夥的脸。再加上穿的衣服也是黑的──整个儿就是一团黑伏在那里。无论如何，樱木一眼就认出是那只爱睡狐狸没错。
　　不知厉害地便伸手去推，“喂，狐狸！起来打架啦！”
　　没反应，不过手上一片湿……咦？……口、水？！
　　这死狐狸！！
　　正想一个头槌再抡过去，身後有人塞来一片面纸，樱木接过来擦干净一手的口水，再抬起头来时，发现流川嘴边还是湿答答一片。也不知怎麽想的，樱木随手就把面纸另一面覆了上去，小心地拂拭了一个遍。
　　嗯，现在看上去干净多了。

　　“……这狐狸真是抓个时间就能睡……是不是睡眠不足啊？”
　　放弃把流川从熟睡……睡死？状态解脱出来的想法，樱木回过身来不满地碎碎念著，一边信手将湿透的面纸揉成团，随地乱丢。
　　“啊……是……”两个服务生大眼瞪小眼，因为先见识到有人竟敢招惹熟睡中的老板，又亲眼目睹面前这个红发客人给老板擦口水的画面，实在是有些……诡异。
　　总之，现在是吓得呆得不能再呆了。
　　“我们老板有失眠症。”
　　那个年纪大一点的服务生到底早一步缓过神来，一边向樱木解释，一边指使另一个服务生把樱木丢到地上的纸团打扫掉。
　　“啥？”樱木嘴张得老大，指著吧台上睡得死人……死狐狸一样的流川，“这个样子叫……失眠症？他失眠症本天才就是不睡超人了，哈哈……”
　　“嘘──！”服务生赶紧阻止，“老板被吵醒会打人的。”
　　“啧！本天才就是来找他打架的，怕他？”
　　本来好心打算“就让这狐狸睡到自然醒好了”的樱木顿时忘了自己的初衷，跳起来就去拎流川的衣领子。
　　手还没到，那团趴在阴暗里的黑色，竟然动了。

　　还是那麽随随便便地甩一甩额前遮住眉眼的刘海，还是那条好看的弧线。
　　樱木呆呆看著流川从吧台上爬起来懒洋洋地揉眼睛，样子活像一只……
　　一只……刚睡醒的狐狸。樱木越来越觉得自己是天才，这个外号真的没起错。
　　而流川起外号的天赋似乎不次於他，因为他一睁开眼睛头一句话是：
　　“……白痴猴子？”
　　“喂！你──！”
　　眼看对方就要进入暴走状态，流川只是淡淡地说，喝点什麽？坐。
　　樱木也就怔怔地“喔”了一声真就坐了下来，虽然明知道自己是打架来的，不过难为他还记得──照顾下这只死狐狸的生意也好嘛。我可是善良的天才。
　　流川从吧台里把酒水单丢给他，那姿势活像篮球运动员在传球。
　　而樱木接球倒也接得准。就是依旧不知点什麽，因为咖啡和酒的名字都像天书。要不，还是……
　　“哎，狐狸──你们这个猕猴桃汁有吗？”
　　流川将正在下单子的服务生手里的点单纸拿了过来，自己抓过笔在上面记，“猕猴桃汁吗？”
　　“嗯。──喂，这个好喝吗？”
　　“各人口味不同。”流川眼也不抬，只是嘴角泄出一丝狡猾的弧度，
　　“不过，应该很适合你。”猕猴桃汁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