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缘》兰雪汐

25、 终局（一）

　　紫英回头看看身边的菱纱，眼中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却见菱纱伸手握住他的手，眼神澄澈坚定，不禁心里一颤，也不再坚持，抬起手中的羲和剑，遥指着远处的莫溟。

　　“敢问阁下何故闯我门派，戮我门人！”

　　莫溟闻言冷笑一声，缓缓的自阵中走出，幻暝族人自动自觉的为他让出一条道来。

　　莫溟走到阵前，望着不远处的紫英，“这原由，你岂非清楚的很？”眼神一冷，“血债血偿而已……！”

　　紫英眉一皱，刚欲开口，却被莫溟截下，“慕容紫英！你知道她是为何才会魂飞魄散，如此，你还要相护于琼华？”

　　紫英闻言心里一凛，想到那日菱纱在自己怀中，魂魄逐渐散去的摸样，不禁全身一冷。那日虽是心神不定，却还在菱纱身体被紫穹抱走时无意中看到菱纱颈间的咒印。

　　那时不及细想，后来平静下心情，再联系一下之前菱纱反常的模样，紫英心中早已经有了计较。

　　那是琼华的秘术，锁魂印。

　　此印不发动便无事，若一旦被发动，受印之人便神智全失，为施印着所控制。

　　因此数邪佞霸道，为正道所不齿，便被封为秘术，派中弟子皆不可修习。

　　他也是在寻铸剑之书时，无意中才看到的。

　　这秘术，除了琼华掌门，怕是无人能习得。紫英原本便觉得，前次菱纱为了水灵珠与掌门起了争执，依着掌门的脾气，原不该这般容易便将水灵珠给了她。

　　若是有了这咒印，一切便都说的通了。

　　这些道理他虽是明白，却也一时不忍相信。

　　琼华毕竟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他对掌门的崇敬，也非常人可比。

　　只是，随后千年的记忆涌现，一系列变故袭来，一时也无暇顾及这些。

　　如今让莫溟一说，竟将紫英说的微微一怔。

　　菱纱虽不明缘由，但听莫溟的话，也知道是与自己有关，下意识的转头看向紫英。

　　却见紫英怔愣了一瞬之后，便恢复了平日的清冷肃然。

　　“此事……便就算是掌门所作所为欠妥，但与琼华派又有何干系？与这百千普通弟子有何干系？”

　　莫溟闻言冷冷一笑，“真真是仁义无双。”语毕，竟不再言语，飞身而来，一身白衣被法力激的烈烈而舞。

　　紫英一惊，下意识的伸手将菱纱推开，举剑抗之。

　　半空中的莫溟左掌向着紫英袭来，垂下的右手微舒，光芒一闪，便见炽寒已握于手中！

　　掌力被紫英拦住，莫溟嘴角微微一勾，瞬时右手持剑一划。

　　紫英连忙将身子后倾，险险的躲开了这一招后，便足尖一点向后掠去。

　　剑虽是躲开了，脸上却被剑气伤了，划出一道血口。

　　莫溟见紫英向后掠去，便起身追去，竟是一点喘息的机会也不肯给。

　　这一来一往，看的众人惊心动魄。

　　尤其是琼华这一方，已多少见识过莫溟的实力，都为紫英暗暗的捏了一把汗。

　　却见紫英身子向后掠去的同时，持剑竖于眉心，不知如何使得，那羲和剑竟光芒暴涨，随即横剑一挥，剑光闪烁，竟是硬生生的挡住了莫溟的一击。

　　莫溟顺势退后了几步，脸上也不见吃惊的神色，只是笑意更冷，扬起剑再次追击而来。

　　紫英也值得举剑相迎。

　　两剑皆是神兵，相击时发出清脆的声音，剑光耀目，将二人的身影围绕其中，看的不甚真切。

　　两方之人都看着两方交手。

　　青阳抚了抚长须，“想不到，慕容紫英竟有这般修为。当初便看出他资质不俗，不知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重光也点头应道，“的确是难得。他竟能将羲和的力量发挥到这个地步，怕是当年玄霄，也是不能的。”

　　青阳微微一皱眉，转身面向一旁一直面色不善的夙瑶，“掌门，慕容紫英虽然是挡的一时半刻，怕是也不能支持太久，掌门应早做打算。”

　　虽是称她为掌门，话语中却无一分尊敬之意。

　　只是此刻，夙瑶也无闲暇顾忌这些。

　　她抬头，看向半空中争斗的两人。虽有神兵在手，紫英到底还是个凡人，已渐渐的落了颓势。

　　在这样下去，琼华不保。

　　唯今之计，唯有望舒羲和双剑合璧，才有一分可胜之机。

　　夙瑶心下沉了沉，望向不远处紫衣的女子，望舒剑在她手中散着微微的光。

　　她半扬着脸，看向空中争斗的人，微微皱了眉，似是担忧，却不见焦急，仿佛心下早已有什么决定。

　　夙瑶看着她束起的发，白皙的颈项下，微微露出的咒印一角，藏在袖中的手紧了紧，还是巧巧的捏了个诀。

　　却见一直专注观战的女子，恍若感觉到自己的视线，稍稍侧了头，向自己望过来。

　　眼神澄澈，清秀的脸上缓缓的露出个温暖的笑来，让一向心思沉定的夙瑶也微微一怔，手上捏的决也不禁松了松。

　　她看见女子半侧着脸，笑的淡定沉静，缓缓的开口。

　　距离太远，她却还是能凭女子的口型判断她的话语。

　　她说，“你放心，我必保琼华无恙。”

　　夙瑶脑中一白，却在此时，听到周边弟子惊呼一片，抬头却见半空之中，紫英一时不慎，中了莫溟一掌，一口鲜血喷出，身子也维持不住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琼华几个长老眉峰一敛，身形微动，都想出手相救。

　　他们却都不及一人身手快。

　　只见一抹紫影划过，冲着紫英落下的地方掠了过去。

　　以及天河一声惊呼，“菱纱！！！！”

　　莫溟那一掌着实不轻，纵然自己及时的躲过了要害，还是一时五脏六腑剧痛，眼前一时一片白茫。

　　紫英不禁苦笑，果然用这凡人的身子对付他，还是勉强了些么。

　　感觉自己的身子在空中没有着力点，沉沉的落下，虽是想尽力稳住自己，却一时也使不上力。

　　这时，突然感觉有人拉住了自己的手臂，接着便被揽紧了。

　　围绕周身的都是熟悉的气息，紫英不禁神智清明了一些，侧头望去果然看见女子一如既往温暖的笑脸。

　　紫英不禁皱了皱眉，“菱纱……你……咳……”

　　话没说完，又是一缕血溢了出来。

　　菱纱扶着他落了地，抬手施了一个治疗的法术，只见有柔和的蓝色光芒从女子白皙的掌心绽开。

　　菱纱将手抵在紫英的背后，稍稍过后，紫英便皱了皱眉，微微摇了一下头，随即重新站了起来。

　　恢复了清明以后，紫英转身看着菱纱，她带着他熟悉的笑容，眼眸弯弯的如新月一般。

　　“紫英，你打不过他的，我们联手好不好，羲和和望舒的力量加起来，也许还能拼一拼……”

　　“菱纱……”

　　“我知道你担心我，你放心，我有分寸的。”看他仍是不赞同的神色，菱纱握着他的手紧了紧，空着的手向琼华处一指，“你看，他们，都等着你去救……我们不能输。”

　　紫英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只见琼华处的诸人都定定的看着自己，那些目光中的期待，惶恐，紧张，让他觉得身上重担千斤。

　　紫英沉默了一下，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菱纱听他的叹息，眸子里闪过光彩，笑容更盛了……果然，小紫英的心里，还是无法将琼华诸人置之不理。

　　“好了，紫英你放心，我们一定能赢的！我……！”

　　她话语未竟，却见紫英抬手在虚空中划了几道，微光闪烁下，便见他的面前缓缓的出现一个阵型，那个阵型，却是菱纱从未见过的。

　　她正惊讶着，紫英这边却像是画完了阵，空着的左手在阵法上一拍，便见那奇异的图案光芒大盛！

　　琼华子弟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以为他又有什么新的招数能用来对付莫溟，却见那阵型缓缓升起，却并未向莫溟一侧移动，而是飘到了菱纱的头顶上……

　　菱纱看着紫英，看着他退了几步，看着他子夜般的眼眸，突然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不要！”

　　菱纱下意识的叫了一声，便要向他身边跑。那头顶上的阵型却快她一步，一阵温暖的黄色光芒罩下来，挡住了她的路。

　　菱纱一惊，连忙转身，却见只不过一瞬的功夫，自己竟已经被困在了这阵中！

　　菱纱有些不敢置信的重新转回身，隔着流动的黄色墙壁看着紫英。

　　紫英一步一步的走回结界前，露了些许歉意的表情。

　　“对不起，菱纱……我不能……。”

　　“已经，这么多次了。每次我都能看着你……”紫英说到这里，皱了皱眉，回忆起那些撕心裂肺的片段，他的心仍是微微一颤，“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你有事。”

　　“琼华很重要，你……也重要。”

　　“菱纱你放心，会没事的，我能保护好你，也能保护好琼华。”

　　紫英从来没有一次说过这么多……这么感性的话，他话还没说完，菱纱那边已经是泪流满面。

　　菱纱伸手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抬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紫英你这个……傻瓜。”

　　菱纱看着他，然后缓缓的将手贴到了结界上，眼眸闪亮，“我当然相信你，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

　　紫英看了看她的手，又看了看她的脸，随即抬手，将自己的手也附在结界上。

　　两人的手掌，隔着闪烁着流光的结界贴合在一起，仿佛某种神圣的仪式一般。

　　暖黄的光芒将女子的脸庞映的璀璨，紫英看了许久，轻轻的勾起了嘴角。

　　露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

　　“等我回来。”

　　话落，甩袖，转身，再没回头。

　　菱纱看着他逐渐模糊的背影，将贴在结界上的手握紧，紧紧的压在胸口。

　　突然忆起之前……紫英要去找寻能够治疗自己寒毒的灵药，那时，他也是如此。

　　他也说，等我回来。

　　可是……

　　紫英，对不起，对不起。

　　这一次，我恐怕，仍旧不能守约了。

　　紫英重新走回莫溟的身前，“这场战事，是你与我，与琼华的恩怨，与菱纱天河没有关系，我希望不要将他们牵扯进来。”

　　莫溟勾起嘴角冷冷的一笑，“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将她牵扯进来。”

　　紫英抬起剑，遥遥的指住他的眉心，眼眸深沉，“如此，最好不过。”

　　此后，一如预料的，又是一番苦战。

　　紫英却和之前大不相同，仿佛再没有任何保留，将自己全部的生命都当做这场争斗的筹码。

　　如此，到也堪堪顶住了一段时间。

　　尤其是他使出了千年前羲和的招数“焰凰”，倒也让莫溟连连退后。

　　莫溟的衣袖被如凤凰一般的火焰烧掉了一截，紫英的嘴角却也流出一缕鲜红。

　　二人激战正酣，却不料琼华一边夙瑶飞身而起，冲着莫溟便刺过去。

　　幻暝一方一惊，奚仲连忙跃起，想要拦住她！

　　用了九成气力的一掌打到了夙瑶身上，只可惜……众人都低估了夙瑶为保琼华的决心。

　　虽是受了这一掌，耗尽她全身功力的那一剑却并没停，在奚仲的注视下，刺入了莫溟的后背！

　　莫溟正与紫英对战，全部精神都用在面前的敌人身上，待到感受到夙瑶撤力也来不及，夙瑶与他修为虽是差的极多，这一剑却是用了她毕生的功力……

　　剑气与自身功力相冲，剑身被弹开，莫溟也是一口鲜血喷出，身子站立不稳，身后的奚仲连忙上前扶住他，护住他的心脉，将他从半空中搀扶下来。

　　而夙瑶，则和剑一起被莫溟的护体神力弹开，紫英虽是被这一连番的变故惊的不能言语，还是本能的飞身过去接住了她……

　　生生的受了奚仲那一掌，夙瑶显然已经支持不住，大口大口的血涌出，眸子也逐渐的失去了清明。

　　“掌门……掌门你……”

　　“咳咳……我一生……都想要琼华好……可是到头来，却惹得……咳咳……这样的祸事……，如今……怕是如此，也难赎罪……咳……”

　　她挣扎着握住紫英的手，“慕容紫英……纵然你恨我……怨我……我也……”

　　“今日……我就将琼华掌门……咳咳……之位传于你……你，一定要……咳咳，保护好它……不要，学我……”

　　紫英闭了闭眼睛，点了点头。

　　夙瑶见他答应，松了口气，露出一个微笑，“哈哈……我的人生……真是，荒谬。”

　　语毕，便再没了气息。

　　紫英垂头，良久，将她的尸身抱起，送回了琼华的结界中。

　　诸位琼华弟子看掌门落得如此境地，都一时心中翻涌。

　　紫英送完夙瑶，便转身要走，却被怀朔拉住了袖子。

　　紫英回头，看向他，不解。

　　却见怀朔一笑，松开了手，缓缓的跪了下来。

　　紫英一惊，“怀朔……你！”

　　“拜见掌门！”

　　见他跪了，便有更多的琼华弟子跪了下来。一个接一个……

　　一声一声的，“拜见掌门……”

　　紫英惊讶的神色逐渐沉淀成坚毅……

　　他一挥袖，让诸人站起身来，沉声道，“今日琼华正值此大劫，但，你我上下一心，也未必没有机会！有我在一日，便不容许有人辱我琼华！”

　　彼时也低迷不已的琼华诸人，听他一言，便纷纷有了士气，大声应和。

　　“我们定于掌门同进退！”

　　紫英看着他们信任的眼神，只是无声的握紧了剑。

　　紫英走出琼华结界，想要找莫溟继续那未完的一战，却见莫溟却似伤的极重……一袭白衣被血染红了一大块，幻暝众人都围在他身边查看他的伤势，却见他不顾众人的阻拦挣扎着站起来。

　　一步一步的，艰难的，慌乱的。

　　那个一向目空一切，波澜不惊的莫溟，竟然露出那种不知所措的表情。

　　他去的，他看的，那个方向……

　　那是菱纱！

　　紫英被这个念头惊的一身冷汗，连忙向菱纱看过去。

　　黄色的结界依然，而结界中的女子……

　　她靠在结界的壁上，仰着头，左手右手相叠，压在胸口，身子微微的颤抖。

　　紫英脑中一片空白……

　　他甚至记不起自己是如何跑过去，如何挥手解开了结界。

　　直到菱纱的身子因为失去了结界的支撑，倒在了他的怀里，他的神志才清晰了一些。

　　“菱纱……”

　　开口，声音也抖得不成样子。

　　紧紧皱着眉头的女子，却恍若没听见他的呼唤，仿佛经历着什么剧烈的痛苦一般，脸色苍白，身子抖得厉害。

　　刚才那些要好好保护她的誓言，苍白脆弱的如此不堪一击。

　　紫英只能将她抱紧一点再紧一点……连旁边的天河呼唤摇晃都丝毫感觉不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中的女子终于停止了颤抖，虚弱的声音从怀中传来。

　　“紫英……”

　　紫英连忙将她的手握紧。

　　“菱纱，菱纱你怎么样？！”

　　菱纱不再皱着眉头，身子也不再抖了，疼痛的折磨似是已经过去，只是脸却白的厉害，衬得那双眼眸更是乌黑闪亮。

　　“紫英你……不要伤心，不要自责，这都不是你的错。”

　　“菱纱……菱纱。”

　　紫英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脸上。

　　“别说话，别说话……！”

　　“这都是我的错……我只是想活的久一点，在你身边多呆一段时间，嗯，就算是梦也好，算是我最后送你的礼物。”

　　“别说了别说了！”

　　“紫英，你别怕，也不要伤心，其实……后来的这一段，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已经是上天送给我们的礼物了。”

　　“我不想听……”

　　“其实早在之前的幻暝一役，我就已经死了。”

　　“别说了！！！”

　　紫英终于受不了，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

　　怎么能相信……虽然有那么多的疑点，但他从来不去想的！

　　菱纱回来了，活生生的，会笑会闹，怎么会是假的，怎么会是梦！

　　只要……只要找回了梦璃，就能带着她离开，找一个漂亮的地方盖一个属于他们的小房子，安安静静的过一辈子。

　　或者是云游天下，行侠仗义，只要她喜欢，怎样都好。

　　只差一步了……就只差一步了……！

　　“紫英，对不起……我还是做错了么……我只想给你一个梦，却不想，梦醒了你会更难过。我只想陪你更久一点……可是，是不是我不回来比较好，是不是我就死在幻暝比较好呢！”

　　“不是……不是！”

　　紫英闭了闭眼睛，沉淀了一下疯狂的情绪，身子却仍旧微微的颤抖，他微微松开怀抱，看向自己怀中苍白了一张脸，面带心疼愧疚的女子。

　　“不是你的错，我很开心，虽然是梦，我也很开心，有后来这一段的时光。”

　　听他的话，菱纱终于重新露出了笑容。

　　“这样就好。”

　　紫英看着菱纱，她的面容苍白依旧，却逐渐的变得模糊起来。

　　她的身子，也仿佛轻了许多……

　　巨大的恐惧笼罩了下来……

　　“菱纱……！”

　　菱纱从他的怀里坐起身，半跪起来，反过来将他搂进怀里。

　　“紫英，你不要怕。”

　　“我不会离开的，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直一直……”

　　“紫英，我知道，你希望成为剑仙，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你喜欢这样，就请一定要这样做下去，好好的活着，潇洒的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只有活着，才能做你想做的事。我曾经踌躇，我怕与你太过接近，会毁了你的一生，让这人世间少了一个令人敬仰的大侠，如果你不想我一直怨恨自己，那么，就请你一定要按照你自己曾经的理想活下去。”说道这里，菱纱微微松开了手，紫英也逐渐的平静下来，菱纱便就着跪立的姿势低头看着他的眼睛，笑容温暖，“如果有一天，剑侠变成了剑仙，我就会回来看你。”

　　紫英的眼睛里慢慢的浮现了光彩，“可……当真？”

　　菱纱笑眯了眼睛，像是忆起了什么，缓缓的说道，“承君此诺，必守一生。”

　　语毕，她抬手，将紫英面上的乱发顺到耳后，然后垂首，在他的眉间轻轻的印下一吻。

　　随即，那个巧笑嫣然，温暖轻灵的女子，便化作了一片漂亮的光点，散开了……

　　只有那一件紫色的华衣，轻飘飘的从空中落下，掉在了紫英的怀中。

　　紫英仍旧保持着之前微仰着头的姿势，良久。

　　他低下头，俯下身子，将那件衣服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仿佛要将它融进骨血中。

　　这一刻，他才那样真切的懂得了千年前，顾泠的心情。

　　她离开，天地寂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