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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时雨书斋 ...


  •   时清浅回到惜雪阁,走向院中的大梨树,上面已经冒出了青青的小果子,如同探头探脑的孩儿一般,十分可爱。

      念雨和吹霜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轻声走开,不去打扰。

      时清浅盘坐在树下,熟悉的草木清香令她平静下来。她默默地闭上眼睛,微风吹拂着面颊,柔柔的,有些痒。

      一片宁和之中,忽地浮现出一个俊美冷凝的容颜,眉目含雪,乌发如缎。

      时清浅猛然睁开眼睛,对了,易珩找她要回行军布阵图呢,她到底给还是不给。

      给的话,哥哥和她就少了一张护身符,以后还得另寻法子避祸。不给的话,她显得太不厚道了。行军布阵图本来就是易珩藏在梧桐树底下的,拿回去无可厚非。再说,易珩可是口口声声说过会再来找她的,与最不怜香惜玉的长定候二公子对上,她一点胜算也没有。

      时清浅想起那位唱曲儿的美貌小娘子——婉娘,要是把易珩惹恼了,她的下场可就没有婉娘那么简单了。

      纠结了好久,半边头发都被抓乱了,时清浅才颓丧地向长定候府屈服:算了,还是还给易珩罢。做完这个决定,时清浅像挖掉了一块肉一般心痛,顶着一头乱发回屋,午膳也不吃了,躺在榻上发呆。

      呆着呆着,越想越昏,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不甚安稳,时清浅一会儿梦到哥哥在琼林宴上大放光彩,一会儿梦到大房的人排成一溜朝她笑,牙齿白森森的,一会儿又梦到易珩冷冰冰地盯着她,让她把行军布阵图交出来。

      “姑娘,快醒醒,快醒醒,天都黑了。”

      时清浅这才迷迷糊糊醒来,外头已经亮起了灯火,可不是全黑了么。

      揉了揉额角,时清浅道:“我怎么睡了那么久,你们都不唤我起身么?”

      念雨答:“中间奴婢唤过姑娘一回,姑娘没醒。奴婢想着左右无事,索性让姑娘睡个够。”

      “打水来罢。”时清浅起身下床。

      坐在镜子面前,时清浅差点没认出来镜子里面的人是谁。头发乱糟糟的,发饰不是掉了就是歪了。整一个外头要饭的花子,哪里还有大家姑娘的样子?

      吹霜端着温水进来道:“姑娘,方才二公子来过,听说姑娘没醒,留下一个卷轴就走了,奴婢看着像是字帖。”

      “哥哥是不是又去应酬了?”

      “不知道,奴婢这就派人去打听。”

      念雨一下一下地给时清浅把头发理顺:“以前奴婢曾笑说,姑娘的头发和性子一样,不甚柔顺。现在姑娘性子转过来了不少,怎么这头发还是那么倔呢?”

      时清浅的头发继承了父亲暗黄毛躁的特点,一不留神就要炸毛,每次用的头油,都要比别人多。而哥哥却是像母亲,头发又细又黑。连老夫人都说过,他们兄妹两的头发,应该换过来才是。

      因着是晚上,不需要出门,因此时清浅只是松松绾了个小髻,用玉环固定。

      “姑娘,奴婢去厨房给你端晚膳来。”

      时清浅看了一眼念雨:“我想吃金丝小瓜,酸辣土豆丝,还有鲫鱼豆腐汤。”

      “奴婢记下来。”念雨出去了。

      时清浅在榻上晃着腿坐了一会儿,百无聊赖,于是唤来吹霜:“哥哥不是拿了字帖来么,给我看看。”

      吹霜立刻去了,不一会儿拿了一个泛黄的卷抽过来,卷轴边缘还有些破损,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

      时清浅心里郑重起来,小心翼翼地拿了卷轴到案几上展开,卷轴上是一首古词:
      金雀钗,红粉面,花里暂时相见。知我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香作穗,蜡成泪,还似两人心意。珊枕腻,锦衾寒,觉来更漏残。

      行文之间,流淌着一股不能言说的哀伤,时清浅仔细看了两遍,确定是古夫人的遗作。

      古夫人是先朝骠骑将军古江的夫人,两人成婚三年,恩爱异常。谁知道古江一朝不慎,中计身死。古夫人寡居两年,终于抵不住心中的思念,在丈夫忌日当天投水而亡。她死之后,世人才发现古夫人的书法十分了得,争相求购。

      哥哥从哪里得来的?

      心中一动,时清浅黑莹莹的瞳仁一缩:不会是易珩罢?

      如果真是易珩,这幅字帖肯定没那么简单,极有可能隐藏着重要的见面讯息。

      时清浅又把古词认真地读了一遍,没品味出什么特别的。又凑近了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时清浅不由得有些懊恼,难道是像话本上说的,用特制的墨水写了字?但是这是真迹啊,他不会这么暴殄天物罢?脑子想得有些疼,时清浅跑到屋外,围着大梨树转了三圈,觉得好些了,才又进来。

      古夫人啊古夫人,易珩送你的字帖来,到底藏着什么玄机呀?时清浅拿着画躺在榻上,侧面灯光打下来,柔和却明亮。一行小字,在字帖背面若隐若现。

      有了!时清浅激动地坐起来,那字帖又恢复如初,什么也看不到,时清浅急忙又躺下了。

      “能看到,说明你还不算笨——”

      易珩的第一句话,就差点让时清浅怒而摔之。时清浅深吸一口气,默念两句:这是古夫人遗物,这是古夫人遗物。觉得怒气平复了,才继续往下看。

      “明日辰时末,时雨书斋。”

      时雨书斋,时清浅不曾去过,只是听哥哥偶尔提起。这书斋虽然偏僻了一些,却能找到一些孤本残卷,很是难得。看来这时雨书斋,也是长定候府的产业。

      明日辰时,方氏就会去柳氏那里要对牌,商量共同掌家的事宜,正是时清浅外出的好时机。

      心中计较完毕,念雨也端着晚膳来了。时清浅中午没吃,这一顿用得很是香甜。

      “这么晚了,才用膳?”时逾缓缓走进来。

      “下午睡过头了。”时清浅不好意思地放下筷子:“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时逾在时清浅对面坐了,念雨吹霜赶紧把案几上的残羹冷炙收拾了,换上香茶糕点。时逾喝了一口茶:“今夜难得没应酬,就来看看你。”

      时清浅看着时逾眼下的一点青黑,眨眨眼睛:“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时逾的笑容如月华流水:“你居然能背得了这一段,什么时候看的书,我怎么不知?”

      时清浅愣了愣,她上一世在庵堂里,除了写字就是看书,自然背了不少。而这一世活到现在,她的确还没认认真真看过一本书。

      “你不知的事情多了去了。”时清浅没有正面回答。

      时逾却忽然肃穆了神色:“小雪,哥哥今后会越来越忙碌,照顾不到的地方,你要及时和哥哥说。”

      时清浅一愣,难道今早的事情让时逾知道了?不会的,时老夫人特地下了命令,这件事烂在内院之中,不能外传,省得扰乱老爷和公子们的心。就连三叔那边,三姐姐也是瞒着的。

      “我知道的,哥哥,你一向疼我。”

      时逾点点头:“如今你懂事了,哥哥也不怕和你说。这一次高中,哥哥很有可能分到最忙碌的户部。”

      时清浅恍然,时逾说得没错,按照上一世的轨迹,时逾会进入户部,只不过,上一世只是六品员外郎的时逾,这一世,应该会有变动。

      “户部掌天下财政、民政,极为重要。哥哥能去户部,是皇上赏识哥哥。哥哥只管把心放在公务上,不必担心我。”

      极为重要,也极为危险,时清浅默默地咽下了后一句话。

      时逾听到这段话,很是欣慰,话锋一转:“对了,我拿给你的字帖,你看着如何?”

      “古夫人的真迹,你又是从长定候府得来的?长定候府到底有多少好字帖?”

      时逾点点头:“之杭有一间专门的屋子来存放字帖。叫得上名字的大家之作,他几乎都有。上次的字帖完好无损地还回去,之杭就许我再借其他的。”

      时清浅眨眨眼睛:“易二公子怎么会有那么多字帖?”

      “的确很多,我初初进去的时候,叹为观止。”时逾喝了一口茶,回答:“听说是候夫人生前很喜欢书法,易侯爷就搜罗了许多名家的字画给她,后来候夫人去世,字帖就全给了之杭。”

      原来如此。喜欢书法的侯夫人,一定是个安静典雅的美人。不知道她的性子,是不是也是如易珩一般冷若冰霜?

      两兄妹说了一会儿话,时逾就离开了。时清浅走到书桌旁,古夫人的字帖静静地放着,卷得不甚平整。时清浅把它摊开来,又仔细地卷了一遍,用一块素白的绸布包好。对于每一个母亲的遗物,都应该温柔对待。

      第二日一大早,时清浅用早膳之时,先着人去打探了一下柳氏院里的情况,吹霜回来道:“四夫人一大早就带着心腹丫鬟去大夫人那里等着了,现下还没出来呢。”

      意料之中,时清浅笑了笑:“走,我们去外头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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