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童话]创世神》大海龟

6、兄妹

　　第一天的时候莉莉娅还帮他切肉……现在连餐盘都不愿意帮他揭了，卡尔几乎是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莉莉娅毫不客气地回瞪，自顾自坐到阳台前面的小桌边去了。

　　卡尔自己拿着餐刀，割肉，抹酱，放上蔬菜，然后把这一盘豌豆泥恰卡端到了莉莉娅面前。莉莉娅没有理睬他。

　　卡尔又端到自己面前，把恰卡切了一小块，用叉子叉起来，举到她嘴边。

　　莉莉娅真是没有脾气了。今天的恰卡用的是上好的小牛肉，肉质细嫩饱满，烤的香香的，在阿尔芙森林几乎没什么机会吃到——森林里自然没有草原给他们蓄养大片的牛羊群。

　　她心里小小的斗争一会儿，也许是这位黄金骑士的伏低做小确实让她的心情变得好了一点，莉莉娅张嘴吃下了这一块恰卡。

　　卡尔的手几乎要发抖了，他注视着那张轻轻张开的红唇，感受着她雪白牙齿碰到叉子上的细微震动，随后那柔软饱满的双唇一闭，离开了银色餐叉。他克制地把餐叉收了回来，一块一块地继续喂她，直到一大半的恰卡都被她吃完了，她才扭头表示不想再进食。卡尔把自己的白手帕放在小桌上，自己端着盘子回了主桌。

　　但餐叉上还留了一块恰卡，是莉莉娅不要的那块……

　　卡尔回头看了她一眼，她还定定地坐在那儿，背挺得笔直，但肩膀的柔和线条无疑让她看起来动人无比。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情况，卡尔没有忍住，把那块餐叉上的恰卡吃掉了。

　　他的心砰砰直跳。

　　这时莉莉娅突然说话了：“昨晚我回到房里想了很久，好像知道你是谁了。”

　　卡尔被吓了一跳，他咽下那块美味的恰卡，轻轻地把餐叉放下，叉子落在柔软的桌布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莉莉娅继续说道：“我几乎没有出过森林，唯一的可能就是你曾经闯入过月之民最后的领地，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应该是那个被独角兽盗猎者绑进森林的处子之一。”

　　卡尔应了：“我那个时候年纪小，他们把我认成女孩儿了。”

　　那场事故，也是莉莉娅童年河流中的暗礁之一。一群盗猎者带着几个年幼的女孩儿，用她们来吸引阿尔芙森林的独角兽。那只不幸的独角兽是她认识的朋友，五岁的时候她为维尔准备餐食，在森林里采蘑菇的时候遇到了被一只精灵误伤的独角兽，她治好了它，从此以后他们三个就成为了朋友。虽然独角兽不喜欢嬉戏玩耍，但它会为莉莉娅衔来一些珍贵的魔药材料，或者几朵漂亮的百合。

　　它的眼瞳明亮单纯，熠熠生辉，皮毛雪白，额角光滑。

　　但它因为那场事故暗堕了，虽然莉莉娅和几个月之民及时赶到，没让盗猎者的弓箭刺穿它的咽喉，但他们浓重的恶意感染了这个森林里最纯洁的生物。

　　它的眼睛变得血红，皮肤变得乌黑，它痛苦地嚎叫——以前它从来没有发出过如此可怕的声音，或者说，独角兽一直都是安静地优雅地徘徊在森林里，从不给森林带来一点噪音。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震惊，还有些孩子都被吓坏了。

　　独角兽暗堕的过程非常可怕而震撼，就像一片雪白的羽毛落到了墨水里，或者说是一颗珍珠坠落到了黑火焰里，带着厚重的恶意、疯狂、破坏欲，以前的它有多么纯洁，沾染了俗世的恶念就会变得多么罪恶。

　　那个被当做诱饵的可怜女孩离它太近了，根本没有时间反应，一声闷响，独角兽的角就穿透了她的单薄的胸膛，直直刺破了她的心脏。女孩连喊的机会都没有，便死透了，从她心脏里流出来的无辜血液染红了暗堕独角兽的可怕面容。

　　莉莉娅永远忘不了那一幕。

　　莉莉娅想起了自己，卡尔心情大好，这说明她不会老是把自己当敌人看了。

　　他多想亲亲她的脸啊，卡尔记忆里的那个长相精致到极点的那个小女孩，她脸上的神情是柔软的、天真的，和其他月之民有所不同，卡尔年岁渐长后曾想过，她的监护人也许对她爱护非常，没有让她看到女巫讨伐战争的残酷。但是现在的莉莉娅的眼睛里，也有了和那些月之民一样的火焰了，这些火焰藏在严冰后面，时时刻刻从内到外支持着他们自己，也燃烧着他们自己。

　　卡尔简直不敢想她是怎么样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他递给莉莉娅一本书，说是书，其实不过是一本有些破烂的羊皮册子。

　　莉莉娅有些不解，但她一看到那封皮，就知道了：“太阳神教的神典？据说这东西只有圣女、大主教和教皇才能研读，连主教都不可以。”

　　“默克菲尔大主教非常欣赏我。”卡尔解释道，“我特地向他索取了最古一版的神典，在太阳神还没有下达那个神谕之前的。”

　　“那个神谕”是什么，莉莉娅心知肚明，她胸口的血月吊坠似乎又在发烫了，莉莉娅瞟了卡尔一眼，翻开了手里的羊皮册子。

　　卡尔已经贴心地问她画了红线标注。

　　【创世神的宠儿即为吾之半身，太阳光所笼罩之物皆不得触犯其荣光。】

　　众所周知，创世神的宠儿指的就是月亮女神阿尔芙莉亚。莉莉娅对卡尔说：“在太阳神下达那个神谕之前，他们兄妹的关系非常好，这我知道。”她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下了，莉莉娅是个聪明的女孩，她已经明白了卡尔的意思。单纯的报复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而根本问题的答案在神明的领域。

　　“我不会放弃的。”卡尔献书之举很是带起了她的好感，至少她看到他身上神殿骑士的光明徽章也不那么碍眼了，莉莉娅说，“我并没有经历女巫驱逐战争，从小我就生活在阿尔芙森林里，没有人告诉我我的父母是谁，我从哪里来。但是我的脑海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她想让我帮帮月之民们，这也许是我诞生的意义，我将为此存在。”

　　青年的碧色眼瞳里流露出不安，那双眼睛非常动人，他们初见的时候，卡尔全身都脏兮兮的——那几个幸存的孩子都是如此，头发都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了，但是卡尔那双明亮纯净的碧色眼瞳却如同现在那样美丽。这也是莉莉娅为何能认出他的原因，要知道，她原来一直以为那些孩子，全是和她一样的女孩儿。

　　想到昨天她骂了他一顿，今天他还这样的频频示好，莉莉娅的心也有些愧疚柔软起来，她本来就是一个容易心软的姑娘。“怎么了，卡尔，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卡尔摇了摇头说：“我不希望您这样想，莉莉娅。”莉莉娅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格外的不同，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他深深地看着莉莉娅说：“没有人是为别人而生的，特别是您，我不希望您这样想。”

　　莉莉娅心里一动，没有说话，站起身走了，自有其他仆人来打扫餐桌。

　　在这个时候，兰萨却已经带着海蒂来到了海边散步，他们沿着海滩走到远处，纯白的灯塔，悠远的海岸线，天上是紫蒙蒙的，非常温柔的颜色，连微微有点凉的海风也变得清新起来。

　　返程的时候，兰萨买了一些血蛤，一小罐子酱料，想了想又买了一口小锅。

　　海蒂不解地看了看他。

　　兰萨偷偷捏捏她的耳朵，“我们找个地方煮血蛤吃好吗？”

　　海蒂眼睛一亮，马上就点头答应了。

　　他们来到一条溪边，兰萨用石块搭起小灶，准备把血蛤烫了给海蒂剥着吃。

　　这种贝类非常肉嫩润滑，鲜美异常，只要这样烫了一会儿，剥开来就是血汪汪润滑滑的一团，和其他贝类自带腥味的感觉不一样，血蛤的腥味很少，蘸了酱料就很好吃。而且波德地处海边，商户里买的酱料几乎都带着一些去腥的酒味和姜味。海蒂吃的非常开心，陆上的人们在生活上有更多的创新。

　　兰萨为她剥着血蛤，却发现海蒂比他剥的还要快，他笑了笑：“你一定也住在海洋附近，常常吃贝。”

　　海蒂微笑着点头，只是人鱼们吃贝不会这样把一种贝类收集起来吃，都是看到什么吃什么的。

　　但是海蒂遇到了难题，有一只血蛤的壳儿合得太紧了，无论如何也分不开，她正想用自己的指甲用力嵌进贝壳的缝隙，兰萨阻止了她。“别这样海蒂，这样做你的指甲会裂开的。”

　　海蒂想说，人鱼是指甲是非常坚硬的，但是她还是把那只血蛤放进了兰萨伸出的手掌里。

　　兰萨对着她微微一笑，从自己的钱袋里摸出一枚硬币，在海蒂的注视下，往贝壳的后部紧紧连接的部位一卡，然后轻轻一扭，那原本紧紧闭合的壳儿竟然就开了！海蒂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兰萨又解下自己的徽章，用徽章后面的别针挑出了贝肉，沾了酱，喂到海蒂嘴里，海蒂笑的眼睛弯弯。随后兰萨就不让海蒂剥贝壳了，自己一个人用硬币撬着壳儿，喂着海蒂吃。

　　吃完了之后，两人在溪水边洗了手，海蒂擦了擦徽章的别针，又将它别回了兰萨的胸前。

　　那是一枚象征波德王国的，珍珠海水纹徽章，银光闪闪，精致非常。

　　海蒂抬起头，看到兰萨也正微低着头看她，两个人都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