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英雄传说之银河的尽头》冯轸

242、并不意外

　　比起格列瑟医生火烧眉毛的急切，希尔像是反应慢了半拍，好一会儿才道：“孩子还没有足月，这个时候让他们出生，不会影响他们的健康吗？”
　　格列瑟医生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证孩子肯定不会受影响，毕竟生命总是充满意外，他只能实话道：“胎儿的一些器官还没有完全发育成熟，取出来后必须精心喂养和护理。但只要照顾得当，很快就能够达到正常的水平。而且胎儿已经35周了，虽然不足月，但手术成功的概率很高，术后出现并发症的可能性也很低。所以为了您和皇子，要早下决定。”
　　希尔虽然心有些乱，却没有彻底慌了神。联想到自己本身，说道：“也有可能影响到以后的身体健康不是吗？我自己就是个早产儿，现在我的身体糟糕到这个程度，极有可能就是早产导致的身体天生虚弱的缘故。”
　　格列瑟医生倒是第一次听说希尔的事，仔细想想，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可能。否则一个正值年华的人，身体不可能衰败到这种仿若暮年的老人一样。甚至尤甚。
　　“我的身体还能撑多久？”希尔开口问道，神色出乎意料的平静。
　　究竟是支撑两个孩子在腹中待多久，还是生命所剩的时间还有多久。格列瑟医生也不知道希尔问的是哪一个。
　　只能斟酌着说道：“越早取出胎儿越好。没有了胎儿对身体造成的负担，再进行一系列针对性的治疗，肯定会比现在的情况要好。”
　　沉默在房内蔓延，就在格列瑟医生越来越不安时，忽听得希尔说道：“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记住，刚刚的话仅限你我知道，我身体的情况绝对不能透露给第三个人。”
　　格列瑟欲再劝，“陛下，您的身体真的不能再拖了。”
　　却被希尔打断道：“不必再说，我的身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退下吧，管好......你的嘴。”
　　格列瑟医生只能忧心忡忡地行礼告退。
　　希尔都没注意到格列瑟医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双眼盯着一个地方出神，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对这样的结果，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但内心深处又似乎早有所觉。本该在这个时候身体持续虚弱，生命即将燃烧到尽头的莱因哈特却健康的不可思议，而她从怀孕之后，身体就总是被各种小毛病侵扰。到最近愈发频繁和严重。
　　那句玩笑的“我替你生的病”竟是一语成真了。
　　她以为她改变了他英年早逝的结局，却不想是要用她的命去换的。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想要什么就必须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不知道维持着一个姿势坐了多久，久到腹中的孩子都活动起了小手小脚提出了抗议。
　　希尔轻轻摸上肚子，眼神逐渐变得清明，如果这就是她的结局，她不后悔，她要在不知道还有多久的生命里，为她的孩子和丈夫清除最后的障碍......
　　想到这里，希尔喊来艾伦，“联系宪兵队总监，克斯拉一级上将，让他明天一早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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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斯拉虽然好奇皇后召见他的目的，不过面上却未表现出分毫，恭敬地行完礼之后，先是询问了希尔的身体状况。
　　“多谢你的关心，已经慢慢恢复健康了。”希尔并不想多说这件事，也没有让克斯拉过多猜测，直接进入了主题。
　　“今天之所以召阁下过来，是为了地球教的事。如今陛下不在费沙，他一定会有所行动。目标一定是我。”
　　即使没有希尔的提醒，克斯拉也想到了这一点，趁着陛下不在，除掉皇后陛下还有皇嗣，无论是对陛下还是对整个帝国都是毁灭性的打击。如果他是地球教的人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好机会。
　　所以为了防止地球教的余孽有机可乘，他将皇后陛下的居所周围又增加了几层保护。同时加大了对地球教的排查力度。确保万无一失保证皇后陛下和皇嗣的安全。
　　想到这里，克斯拉一脸坚定道：“臣必定誓死保护皇后陛下和皇嗣的安全。”
　　却见希尔摇了摇头，“敌在暗我在明，再加上敌人不是一般的狡诈狠辣，可以说防不胜防。倒不如化被动为主动......我们可以这样做......”
　　随着希尔的讲述，克斯拉一向稳重的脸上出现了瞳孔地震般不可置信的神色。尤其当希尔说出最后一句，克斯拉想也不想断然否定，“不行......”
　　克斯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皇后陛下的会客室的，留在外面等着的副官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长官神情恍惚地踩空了台阶。若不是当事人身手敏捷，及时稳住了身形，一准就摔了下去。
　　“阁下......”副官不由得担心，皇后陛下突然召见自己的上官究竟是何事，竟让一向精明强干的阁下差点当众失态。
　　克斯拉却没有满足他的好奇心，只是说了一句，“回宪兵队本部”，便钻进了地上车里。
　　在希尔这边发生诸多事情的时候，莱因哈特也率领舰队踏上了海尼森的土地。缪拉和瓦列等在宇宙港并在皇帝到达之后护送其去往临时大本营，也就是以前颁布“冬蔷薇园的赦令”的国立美术馆。
　　莱因哈特极其喜欢那里的环境，只是故地重游，却少了最重要的那人的陪伴，总有种遗憾之感。
　　不过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容不得莱因哈特多想，就不得不投入到紧密的行程中。接见等在临时大本营的国务尚书奥贝斯坦及其他高级将领，听取这些日子以来海尼森的局势报告，并以此做出工作安排。晚上与一众将领共进晚餐......
　　等到身边终于安静下来，可以回卧室休息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松开银黑军装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坐在沙发上，大致算了一下费沙现在所处的时间，到底没忍住，拨出了那人的电话。
　　不知是自己的心情过于急切了还是什么，总觉得等得时间有些久，对方才有回应。
　　“刚刚在做什么，怎么这么久？”
　　立体影像中的人微微蹙着眉说道：“再想要不要直接挂断......”
　　看到莱因哈特一下子滞住的脸，希尔忍不住笑了开来，“因为现在是海尼森标准时间半夜一点多，陛下，你该好好休息。”
　　莱因哈特的脸色方才好转，“朕睡不着，所以才想和你说说话。顺便告诉你一声，朕已经顺利到达海尼森了。”
　　希尔笑着点点头，“嗯，一切顺利就好。”实际上，她一早就已经从传达室那里收到这个消息了。不过从别人嘴里听到的远没有自己亲眼所见更让人放心。
　　“看起来有些疲惫，我给你带的缓解疲劳的果茶别忘了喝。少喝酒，少生气，注意休息，千万不要把自己折腾病了。我会担心的。”
　　莱因哈特轻笑道：“这些话你都说了无数次了，我发觉你越来越爱唠叨了。”
　　希尔故作生气道：“你嫌弃我了？”
　　“哪敢。”不如说很享受她这样的唠叨，让他感受到了名为家的温暖。是他从不敢奢望的东西。
　　知道莱因哈特并不是真正的嫌弃，希尔心里反而更难受，喃喃着说道：“要是以后都没有我的唠叨了，莱因哈特哥哥，你该怎么办......”
　　随后又赶紧摇头掩饰了过去，“我是说念在你及时承认错误我就原谅你了。”
　　莱因哈特却注意到了希尔此刻显得有些苍白的脸色，以及越发瘦削的身体。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总觉得瘦了许多。”
　　希尔心下一顿，面上却丝毫不显，抬手摸上脸颊，笑道：“有吗，大概是想你想的。”
　　这次轮到莱因哈特顿了一下，然后才笑道：“听起来很没诚意。”只有耳后的热度暴露出了主人此刻真实的想法。也正好岔过了这个话题。
　　“朕让人通知了伊谢尔伦上的共和者们到海尼森上来。朕走出了这一步，只怕他们不敢来。”
　　希尔淡淡一笑，“能够在明知我方实力远远超过他们的情况下，仍然坚持作战，可见他们并不是缺乏勇气的人。缺的只是一个合适的契机。契机这种东西，有的时候很玄妙，任你百般筹谋，不到那个时间，那个场合，便不能成事。不管怎样，且看看他们的反应吧。”
　　莱因哈特却从希尔的话中听出了她似乎并不看好这次会面的意思。
　　不等他说什么，就听希尔再次开口，却是结束了话题，“陛下，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熬夜可是对人的头发特别不友好，我可不希望将来看到陛下的另一种形象...像民政尚书一样......”
　　不等莱因哈特反应过来，对着肚子里的孩子说了句，“跟爸爸说声晚安”便挂断了通讯。
　　莱因哈特只能无奈地抱怨道：“好歹让人说句话再挂啊。”随后想到民政尚书，性格有些圆滑，但做事还算务实，身材不算高大，基本是横着长了，看起来白白胖胖，一副亲民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做着民务方面的工作，过于繁琐了，头发是肉眼可见的从头顶往两边退化......
　　想到这里，莱因哈特猛然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了，这是怕他像民政尚书一样......秃头？！
　　这边，刚刚还笑着的希尔，挂断通讯后，笑容就消失在了脸上。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撑到他回来。
　　刚想着，就一阵心悸袭来。
　　希尔捂着胸口，额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好一会儿，才渐渐平复下去。
　　最近，在费沙的地下势力里流传着一个传言，说地球教正在密谋刺杀皇后以及她腹中的孩子。
　　因为是在那些见不得光的地方小范围流传，普通市民是不知道的，所以并未引起大规模的恐慌。
　　不过地球教作为费沙最大的地下势力团伙，甚至是整个费沙黑暗势力的操控者，霍尔德尔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