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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

  •   一夜过后,山间格外宁静。

      搜了整整一夜山,搜山人马最终一无所获,在清晨时分撤离。群山之间,唯有些许鸟叫、些许虫鸣。

      稍显几分狼狈的小公子在丛林间觅食,她摘了些野果,用青叶收集了些露水。正因为现在搜山的人马已经撤退,返程途中的搜查势必会增强,所以这一时半会儿间,最好还是继续留在这里,不要轻举妄动。

      颜越行走得比较小心,毕竟兵不厌诈,保不齐这帮人什么时候又回头进行一轮复搜。她不放心出来得太久,估量着份量,往回走。刚行至藏身的山壁前,颜越便凭借敏锐的觉察力,确信附近有人。

      拂汐扇拿在手中,颜越运用内力查探周遭灌丛,感受不到对方的敌意。

      拂汐扇飞速打出,直击不远处一丛林,有一黑影飞快闪出,双手抱拳呈诚服之势,诚心诚意道:“公子饶命!”

      颜越收起折扇,慢慢踱步过去。

      此人迅速掏出一个小瓷瓶,双手高奉过头顶。

      颜越心下了然,道:“你在等我。”

      “恳请公子救少爷。”

      少爷?颜越挑眉,只道:“你为何要求我?”

      这人有问必答:“陆瑾力量微薄,力不从心。但陆瑾知道公子定是少爷的朋友,也是现在唯一能救少爷的人。药瓶里是陆瑾带出来的伤药,恳请公子给少爷服下。”

      颜越拿了药瓶,却没有马上答应:“聂江是你的少爷?”

      “是。”

      “但你却在追杀聂江。”

      “是。”

      “现在又跑来送药。”

      “是。”

      陆瑾一连串的应答,紧接着解释道:“陆瑾是下人,接到指令不敢不从。但陆瑾心里向着少爷,不希望少爷出事。”

      颜越把玩着药瓶,想起昨天在树林里听到的名字,道:“聂爷?”

      “是。”

      “聂家的人?”

      陆瑾惊异地抬头,依旧答道:“是。”

      “既然如此,为何对聂江下如此重的杀手?”

      “还请公子饶恕,陆瑾不能多言。”

      颜越不说话,等了片刻,便知道不可能在这方面再问出些什么。她问了现在追杀的人马在何处以及他们意图如何再盘查后,招手示意他离开。临走前,颜越在他身上种了一只雲霄山独制的追踪香,无论是敌是友,以后皆可派上用场。

      颜越回到裂缝,聂江仍旧昏迷着,她给他喂了些露水,将陆瑾送来的乱七八糟的药全用光,反正横竖都是半死不活,用哪种药又有什么关系。

      颜越木着一张脸站在旁边,望着聂江,心里想着自己多管闲事。但她扪心自问,假若就此甩手不管,好像真的做不到。她一边唾弃着自己心软,一边留意着聂江,防止他重伤不治一命呜呼。

      夜幕降临,颜越挑了个又远又隐蔽的地方,架起一个极小火堆。她将聂江拖出来,扔在火堆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聂江有了转醒的迹象。

      火光将他的脸色映照得稍微有几分血色,他用手支撑着,慢慢立起上半身,没有一句表达感谢的话。

      颜越早已习惯,内心毫无情绪,问道:“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聂江照例没有回答。

      颜越叹一口气,突然无比真诚地道:“我可以帮你。”

      聂江终于说话,却是一贯的拒人于千里:“不需要。”

      “即便你不想承认,也没办法否认。是我,救了你。”

      颜越坐到聂江旁边,不容拒绝地继续说道:“你在担心什么。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是真心诚意想帮你的呢?”

      聂江望着她,一双眼漆黑如墨,看不透在想些什么。

      “雲霄山、聂爷、陆瑾……”颜越道:“你觉得,我如果真想知道些什么、真要做些什么,只能从你身上入手吗?”

      聂江很疲惫。许久,开口,依旧是直击主题的腔调道:“陆瑾是聂家的家仆,自小跟在我身边。聂爷,是我义父……”

      颜越一点也不意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至于雲霄山,”聂江如实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还找得这么疯,命都可以不要?颜越静静地说道:“你义父骗过你,被你发现了,重金悬赏也要杀你。这是你们之间的事,为什么牵扯进雲霄山?”

      聂江静默了好一阵,道:“从我生下来起,我便没有爹、没有娘,只有义父。义父对我很好,会聘请名扬天下的文豪教我功课、声名赫赫的侠士教我习武、也亲力亲为教我打理聂家生意。他从不隐瞒我的生父、生母是谁。相反,只要是我想知道的,他都会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正因如此,这二十年,我即便动过念头去找我的亲生父母,也从未付诸行动。”

      颜越听着,接话道:“但他骗了你。”

      骗了什么?颜越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测:“他告诉你的父母是假的,或者他骗你是你父母抛弃了你?”

      “不,是真的。”聂江说道:“义父说,我是聂家的公子,聂家家主很爱我的母亲,但母亲在生我时不幸难产,聂家家主带母亲去海外仙山求医,再没有回来。我一直以为是由于我的出生,给母亲带来苦难,所以她不要我,聂家家主爱屋及乌,也抛弃我。我不在乎,因为没有他们,这么多年也过来了,何况我还有义父、有聂家。直到……”

      “我发现我不是聂家的孩子。母亲生我时难产是真的、聂家家主带母亲求医也是真的、义父对我说的都是真的,只是我以为的,是假的。” 聂江的语气出乎意料得平缓:“我不想再留在聂家,想去找她,就算她还是不想见我,至少我要知道我是谁、我的亲生父亲是谁。”

      聂江的话信息量太大,颜越好半天才说话:“一定要找到她才能知道吗,你义父不知道你的身世?”

      “义父是原聂家家主的旁系兄弟。二十年前,聂家家主在外游历,带回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在所有人看来,他们很相配。后来这个女人难产,聂家家主一心要救她,将聂家交给自己信任的兄弟,同时把这个孩子留在了聂家。”

      “义父执掌了聂家,作为回报,他尽心尽力教养这个孩子。孩子渐渐长大,很听话,让他很满意。直到有一天,这个小孩要挣脱他的掌控,执意离开聂家。”

      “他怕你找到原聂家家主,因为原家主回来,他便要让出聂家的掌舵权?”

      “这是其一,”聂江讲道:“这么多年过去,聂家家主是死是活,没人知道。他更不愿见到的事,是我找到雲霄山。”

      猝不及防听到自己最关心的,颜越心中咯噔一下,但面上仍是不显露。

      “当年母亲生产时 ,雲霄山上有人来。也正是恰有雲霄山高人出手相助,母亲没有当场殒命,聂家家主才有机会带母亲去海外仙山求医问药。义父初掌聂家,其中也少不了高人的帮助,只是局势一稳,高人便离开了聂家,而且二十年来再也没有出现过。高人和义父之间应该有过某种协议,比起找到聂家家主,他更不愿我找到雲霄山的人。”

      “但我是一定要找的。因为除了雲霄山,再也没有任何关于当年的其他讯息。”

      颜越面不改色地看着聂江,心里飞快地想着:这样说来,聂江的母亲跟雲霄山有着极深的渊源,如果交情不深怎么可能大老远地跑去给人保胎?这种明显吃饱了撑得的多管闲事,还真是那人当年能干出来的事!

      但是只要涉及雲霄山,颜越总是格外谨慎。即便聂江将事情始末说得很清楚、且不可能再找到一个比她更了解雲霄山的人,此时此刻她依旧不会透露关于雲霄山的半字。一是无法判断聂江所言是真是假;二是避免惹祸上身。雲霄山禁不起动荡了。只要她在,更不可能让雲霄山再陷入危险之中……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找呢?”颜越问道。聂江所说的这些,她早在心中有过猜测,只是一直没想通,为什么聂江宁愿被追杀、被重伤,也仅是一味退让。同为聂家的人,如果她是聂江,谁敢对她这样下杀手,就算鱼死网破,她也要取其狗命。但是现在看来,聂江没有立场。

      颜越垂眸,陈述事实道:“这里并没有什么雲霄山。”

      聂江望向火光的眼神有几分黯淡,似在出神,最后如实地摇了摇头。

      颜越的心突然有几分触动,忍不住出声安慰道:“等离开这里,再想办法。”她没有提及雲霄山,只是接着上一句道:“会有答案的。”

      无论是真是假、是好是坏,都会有一个结果、会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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