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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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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这边自然是先找迎春说了此事，她道：“二姐姐，赖大家媳妇如今在三妹妹处要告司棋砸毁厨房、以下犯上呢。”
迎春素来不经事，一听便慌了神道：“那……可如何是好？”说着，便唤过司棋来，责备她道：“你怎么做事这么鲁莽，如今赖大家媳妇找上门来，就是我也保不了你了。”
司棋心中正窝着火，一听迎春此言就赌气道：“姑娘大可把我交出去，不过是落得一顿板子赶出园子去的下场罢了，我司棋何曾怕了。”
“只是姑娘，我说句不该说的话，这些年您过的什么日子，底下那群丫鬟婆子怎么对您的，您都忘了不曾？”
迎春叫她一通话顶了回来，更说中了她的艰难处境，当下就气得落泪，指着她道：“你……你这是在拿话剜我的心啊！我何曾说过要把你交出去了！”
“不过是说了你一两句，叮嘱你日后不要这样鲁莽行事，你就……”话不曾说完，迎春便伏在桌上哭了起来。
司棋见状也有些懊悔，但她性子直，又不会说软话安慰，只好在一旁干站着。
还是黛玉在其中劝道：“二姐姐，你先别哭，此事未必没有解决的法子。”
迎春哽咽道：“还有什么法子，赖大在府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便是昔日琏二嫂子管家也得让他三分，若他把这事捅到太太老太太跟前，旁人都该说我御下无方了，司棋更会被撵出园子去……”
黛玉道：“二姐姐，不瞒你说，因这些年我同三妹妹查看旧年陈账，更得琏二嫂子托平儿传来的暗示，都发现赖大一家贪墨颇多，已成府中一大害。”
“先前不动他，乃是因他管着修园子的差事。毕竟损了一个赖大事小，耽误了娘娘的那可就事大了。如今园子已经竣工，他手上再没有要紧的差事，我们也零零散散拔去了些他的钉子，现在正是将其连根拔起的好时机啊！”
迎春一听十分惊讶，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她道：“此话当真？”
黛玉道：“千真万确。司棋的事不过是个引子，想要保下来也不难，只是得换个由头。”
这话说的迎春十分疑惑，她是不知司棋常常去厨房要东西的，迎春只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关起门来过日子。
司棋在一旁站着，心中十分忐忑，她原觉得自己定要是被撵回家了，可要问她悔不悔，她却是不悔的。
若是随意一个奴才都能给她脸子看，那她往后同二姑娘的处境该更为艰难了。
如今听林黛玉一番话，此事竟还有回转的余地，当下就跪下道：“还请林姑娘救我！”
黛玉微微一笑道：“十分简单，你只要说这鸡蛋羹是二姐姐要的即可。赖大家媳妇目中无人、糊弄了事，竟将姑娘的命令也不放在心上，故你一时气不过，这才砸了厨房。”
司棋听后眼前一亮，只是这番话需要迎春的配合，她将恳求的目光放到了迎春身上。
迎春听了黛玉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万万不曾想到司棋胆子竟大到这种地步，她眼眶含泪恨道：“我尚且要小心过日子，你……你竟敢如此大胆！”
毕竟迎春是个乳母拿了自己的首饰去典当换银子赌钱也不敢追究的人，若要她正面对上赖大媳妇，可真真是为难她了。
司棋哭道：“姑娘，我也不想啊。可您想想，您在这府上究竟过得什么日子啊！大老爷是您的亲爹，可他问过您吗？关照过您吗？更不同提大太太了。只有老太太、琏二奶奶得空问问您。”
“可这又能改变什么呢？我们房里的丫鬟在外头是最遭人欺负的，不说吃的穿的皆是旁人挑剩下的，便是月钱银子也多有推迟发放的。她们为什么敢这样做，还不是姑娘您……不敢争一口气吗！”
迎春道：“我……”
司棋又道：“姑娘您想想，如今不就是您立起来的最好时候吗？您敢同赖大家媳妇正面对上，再和林姑娘、三姑娘一同出手惩处她，往后谁还敢再看轻您！”
迎春仍在犹豫。
黛玉见状，握了迎春的手道：“好姐姐，你也别怕。有我和三妹妹站在你后头，再说还有老太太、琏二嫂子呢，旁人不敢欺负你的。”
迎春平日里懦弱怕事，乃是因父母皆对她不闻不问，就算她满腹委屈，又有谁人可以做主？如今得了黛玉的安慰，心里头也踏实下来，更想保住自己的丫鬟司棋。
她道：“好，只是那些个丫鬟婆子都是人精一般，厨房更是人多口杂的，便是我说是我要的东西，她们大概也不会信，反倒要传你们办事不公了。”
黛玉笑着道：“二姐姐，这你无需担心。赖大家媳妇早已失了人心，那些个依附在她手底下讨活的婆子不过是惧她的势，只怕心里头比我们还想拉她下位呢。”
迎春放下心来，又对司棋道：“往后你也要守规矩些……”
司棋见迎春终于有勇气自己立了起来，十分高兴，笑嘻嘻道：“好，我都听姑娘的。”
黛玉说服了迎春，又对司棋道：“我今日来除了提前知会你一声，更是来找赖大家媳妇贪污受贿的人证物证的。如今三妹妹正稳着她，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该找你去问话了，你可知这园子里有什么她手底下的人，既熟知赖大家媳妇平日里干的缺德事，又不服不满她的？”
司棋道：“倒是有那么几个，只是我不知她们敢不敢出来作证……”
平常底下关系好的丫鬟婆子们一同吃酒，多有喝得烂醉抱怨上头的主子多么多么不好伺候。司棋也听了几耳朵，只是这都是背地里说的闲话，若大咧咧地把其他人供出来，倒有些不厚道。
黛玉一听就知事情最起码有五分把握，她也看出了司棋的为难之处，遂道：“这样吧，你先去和那几人说，若能出来作证，我同三姑娘就许她厨房的管事之职，另还有银子奖赏。”
司棋一听，喜道：“那我就先代她们谢谢姑娘了！我这就同她们去说！”说着，司棋就跑出了门。
紫鹃得黛玉眼神示意，指了名不起眼的小丫鬟悄悄跟在了司棋后头。
黛玉则在这处同迎春吃茶，因迎春擅棋，两人倒谈起了对弈之道。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就有几个婆子你推我我推你，一同来到了黛玉跟前，跪下小声道：“林姑娘，我们愿指认……赖大家媳妇。”
黛玉拿出一早准备好的诉状纸，同那几人道：“既如此，你们先在这上头签字画押。”说着，让紫鹃拿了红印泥过来让几人按手印。
这几个婆子却迟疑了，她们原想着偷偷过来打小报告，且看林姑娘同三姑娘能否斗倒赖大一家。
若能斗倒，她们就一个个跳出来再痛打落水狗，也算在姑娘们面前卖个好；若不能斗倒，她们往人群里一缩，大不了再跟在赖大家媳妇后头装孙子。
但这手印一按，可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黛玉见几人犹犹豫豫，就是不想按手印，遂在上头笑着道：“我同三姑娘呢，向来讲究以德服人。但若是有人偏要撂撅子、骨头硬，我们也是不惧的。用琏二嫂子的话来说……不服管的下人，卖出去就是了，左右我们是不缺人使的。”
“赖大贪墨府中的银子有数十万两之巨，若按本朝律例，这是黔首流放的重罪，何况，他的身契还在主子手上，拿板子直接打死也是使得的。”
黛玉展开手中那张诉状纸，慢条斯理道：“你们想跟在赖大家媳妇后头装孝子贤孙，难不成也想跟着她一同流放边疆，去受苦罪吗？”
那几个婆子忙道：“林姑娘，我们按手印！我们按手印！”
让几个婆子按手印是防止她们临场倒戈，再被赖大家媳妇几句话说动，回过头来反咬黛玉同探春一口。
因赖大家媳妇虽在贾府外头也有房子，但为了方便服侍主子，她也搬到了园子里，故在园子边角处的下人房里，有一间属于她的小小屋子。
按完手印后，几个婆子又主动带黛玉去看赖大家媳妇屋子里藏的银子，指出她在账目上做的手脚，一行人将屋子翻了个底朝天，搜出了不少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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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探春这边已经同赖大家媳妇磨了二个时辰了。
任凭赖大家媳妇好说歹说、卖惨装疯，说破嘴皮子也没说动探春点头一句“把司棋捉过来”的话。
探春在这事上十分优柔寡断，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赖大家媳妇在这边诉苦，说的自己是眼泪直滴，探春嘴上说着：“司棋做的的确太过了……”面色却平平，没什么反应。
说到最后，赖大家媳妇已是口干舌燥，不由得小心翼翼问探春道：“姑娘为何不遣人去拿司棋来问问？”
探春叹了一口气道：“这司棋乃是二姐姐的丫鬟，从小就开始伺候二姐姐，两人感情深厚。你知道，二姐姐是个敏感多思的，我若是不打一声招呼就派人拿了她的丫鬟，保不准她背地里要怨我。为一个小小的丫鬟就坏了我同二姐姐的情意……十分不值啊。”
赖大家媳妇心道：您才不是这样的人呢，当初您舅舅死了，亲娘赵姨娘过来求您拨四十两烧埋银子，你眉头都不眨一下还是梗着脖子只拨了二十两。如今会为一个小小的司棋为难？
再说，二姑娘什么性子这是府里头都知道的，木头一样的人，您就算抓了她的丫鬟，她也只敢背地里哭。
虽这样想着，这些话却不能说出口，赖大家媳妇只好软磨硬泡，探春仍是不肯点头。
终于见林姑娘同二姑娘进来了，而司棋就跟在迎春后头，赖大家媳妇不由得大喜过望，当下就决定给司棋来个狠的，遂先发制人质问道：“好啊司棋，你还有脸来，你上午带小丫鬟砸了我厨房的事，我还不曾同你清算呢！”
司棋冷哼一声转过头去，并不理会赖大家媳妇。
只听迎春柔柔道：“上午我遣司棋去厨房要一碗鸡蛋羹，谁知竟说没有鸡蛋了。怎么……府里头如今已经穷到这个地步了吗？”
司棋道：“姑娘，鸡蛋自然是有的，不过是那赖大家媳妇瞧不起您，不肯给您做，才编出这套谎话来骗人。”
赖大家媳妇尖声道：“你少含血喷人，明明是你这贱蹄子隔三差五来厨房要东西！”
黛玉道：“这倒奇了怪了……明明二姐姐说是她要的鸡蛋羹，怎么一口咬定是司棋要的呢。赖大家媳妇也太糊涂了，我瞧着司棋不像是这么没规矩的人。”
“再说了，我方才都问过了，同司棋一同去厨房的丫鬟皆可作证呢。”
赖大家媳妇恨得咬碎了一口牙道：“林姑娘您切莫听信谗言，司棋这小蹄子……”
迎春打断笑着道：“赖大家媳妇这是什么话，我难道也成了那进谗言的小人了？”
赖大家媳妇哼哼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同司棋去厨房的丫鬟定会帮着她，姑娘您何不问问其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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