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设定集》鹤见薰

10、绿帽失格（文野）

　　第二章

　　小山初代来到了十年前的横滨，眼前站着缩小了十岁的未婚夫。

　　他的头发卷卷的，脸上有着还未褪去的婴儿肥，那样显得他鸢色的眼睛更大了；这也算得上是一个奇妙的经历，她可以回去和自家未婚夫委委屈屈地说什么你小时候凶巴巴的但意外地挺可爱嘛这样的话——当然，前提是回得去的话。

　　在几分钟前，少年太宰治就开始用各种方法帮助小山初代回去；他的异能力是「人间失格」，照理说她是被异能力召唤出来的，那么只要太宰治触碰了那位中年男子就可以接触异能力的状态，可是，没有效果；而唯一可能知道该怎么把她送回去的中年男子早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昏死了过去。

　　忙碌了一番依旧没有结果的太宰治不甘心地又在中年男子的身上补了几脚；小山初代站在一边也有些焦急，毕竟她是从婚礼现场突然消失的，到处找不到她的话，太宰先生应该会十分担心的吧。

　　“那位...”小山初代指了指地上的罪恶之源，有些担心地问，“应该不会死掉吧？”

　　“......”少年太宰治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再拖下去就有可能了。我的部下还在后面等着，得把他们叫过来搬人呀。”

　　“那我先回避一下？”不知道此时该怎么应对的小山初代苦笑了一下。

　　“当然要回避！我可是花期的少年，如果突然多了一个未婚妻的话肯定会人笑死的...！特别是这边这个！”少年太宰治神色不爽地指了指后方呈大字状倒地昏迷的中原中也，“哎呀...还是把这只猴子叫起来让他替我回去述职吧...”

　　小山初代顺着他的指向看到了地上躺着的满身是伤痕的赭色发少年，她愣了一愣：“中原先生...？没想到你们这么早就认识了啊！”对方虽然闭着双眼，脸上也都是狼狈的伤痕和污渍，但仍能从他稍显稚嫩的五官中看出十年后那位阴鸷果敢的港口Mafia干部的模样。

　　“切...十年后中也还没有死吗？”听到小山初代的话，少年太宰治吐了吐舌头，作出厌恶的表情。
　　“诶？！”小山初代惊讶，“你居然希望他死掉吗？”

　　“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十年后我和中也是相亲相爱着的嘛！唔啊不行不行，这个词说起来好恶心！”

　　“这倒也不是...”小山初代看着少年太宰治像抖掉一斤鸡皮疙瘩的模样，回想了一下十年后他们的相处模式——大概是...一方笑眯眯地逗人家玩，另一方时不时被逗地像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吵上几声那种？

　　她看着太宰治上前刷刷几下把中原中也从昏迷状态扇醒，最可怜的是被扇醒的那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睁着迷茫的眼睛看向暴行的实施者；少年太宰治趁着对方还是迷糊状态，转回身来拉起小山初代的胳膊就跑，也不忘留下幸灾乐祸的一句：“接下来就交给你啦中也～”

　　港口的夜风冽冽，轻易地掀开她为温暖的春季准备的雪白嫁衣；沿路的石子扎脚、捏着自己胳膊的另一只冰凉的手也不懂得怜香惜玉，那来自□□的痛楚给了她一种绝望的真实感。

　　被带动着往港口另一方向跑了一会儿的小山初代很快感到了力不从心，少年太宰治往后看了看，才松开了她的手，顺便嘱咐道：“头上的头饰往下拉一些把脸遮住，这里是有摄像头的。”

　　小山初代早已习惯了对太宰治的绝对信任，不疑有他，她低下头来拉了拉头饰，顺便拨出几根碎发遮住了脸侧；少年太宰治在一旁注意着她的动作，趁着她的手还在忙着调整发饰，伸手快速地在她雪白的脸上揩了一下。

　　“这么白是涂的啊。”他看着手指上的白色粉状物质下了结论。

　　小山初代的动作一顿，正要有些羞恼地解释一番这是婚礼习俗不是她的品味问题，但在对上对方坦然的，并不觉刚才的行为、说出的话很失礼的表情时，她卡壳了——这家伙在16岁的时候原来情商能低成这样吗？

　　见惯了对女性态度一贯很轻佻，时常勾着嘴角，用暧昧的语气说出让人心痒痒的话的成年太宰治，一时间小山初代不由得觉得眼前这个好奇地摩挲着手上白色脂粉的稚嫩版少年太宰治简直可爱无比。

　　少年太宰治并没有注意到小山初代眼神的转变，只是专注地观察着手上残余的细腻白色粉末，然后伸出舌头小小地舔了一下：“嗯...这个吃下去会死吗？”

　　“...不会哦。”小山初代噎了噎，有些跟不上他的脑回路，之后大概是觉得少年太宰治突然冒出的这个想法有些无厘头，她轻轻地笑了笑，问道，“为什么会这么问呢？”

　　她的脸被朦胧的月光笼罩着，笑起来时眉眼柔和地不可思议；太宰治定定地看了看她，然后别开脸用无趣的语气说道：“算了...先回去吧。”

　　他没有多做解释，但是他们都心照不宣的一点是，今晚一下子无处可归的小山初代要住在太宰治的家里。

　　*

　　16岁的少年太宰治住在一家CD租借店二楼的出租屋里。

　　小山初代有些好奇地看了好几眼那家已经打烊了的CD租借店，十年后CD已经被电子版取代，市面上大多只流通着那些专门给人收藏怀旧的CD；这么一想，小的时候爸爸从租借店租来老电影的CD盘，全家一起窝在黑乎乎的小屋子看的时光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太宰治熟稔地一下子拉开CD店侧面未锁的铁门，冲着仍然仰头细细看着店门口密密麻麻贴着的电影海报的小山初代抬了抬下巴；小山初代接受到他催促的信号，拎起长长的裙摆轻快地跳到了他的面前。

　　“哇，你看遍那些电影了吗？住在这个地方可真有趣呀！”她笑眯眯地说道。

　　太宰治不明意味地嗤笑一声，并没有接她的话。

　　被对方看穿了心思的小山初代到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就她而言，鼓励安慰自己十年前看起来混得并不好的未婚夫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即使对方不领情，她也乐于说这样的话。

　　况且，从内心出发，她真切认为住在这市井味、小而破旧的CD出租屋之上远远好过呆在那高耸到不近人情的黑色建筑的顶楼，那个明明可以透过全景玻璃俯瞰横滨所有美景却始终可悲地被黑暗包裹的偌大的首领办公室。

　　可惜，在小山初代真正走入她的未婚夫太宰治的人生时，他已经在那片无尽的黑暗中生活了整整四年；她曾经悔恨过自己为什么不能早点出现在他身边，即使对主宰他命运的一切都无能为力，但能陪他度过那段混沌的日子也好过在一切结束之后，无论如何也无法抚平他仍在每个黎明与黑夜相吻之时深深皱起的眉头。

　　现在，大概是命运这类的东西让她回到了十年前，见到了她深爱的、仍未成为笼中困兽的太宰治，难道是神明在指引她做些什么吗？

　　小山初代不知道，也怯怯地不敢去迈出那一步，她在少年太宰治俯身拿钥匙开锁时，轻轻地摸了摸右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她也是个被幸福蒙蔽了的自私的女人啊。

　　少年太宰治的出租屋虽然不大，但有三室一厅；而且他大概是不常回来住，玄关处低矮的鞋柜上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鞋柜里只有一双男士拖鞋，少年太宰治停顿了几秒，然后将那双鞋放到小山初代的面前。

　　“你先去客厅坐一会儿，我去买点生活用品。”他说道。

　　“啊麻烦了！”小山初代笑了笑。

　　一进门就能看到客厅矮桌上或倒或立的啤酒罐、泡面杯还有拆了封的面包，收拾欲作祟的她一抄雪白的绸面长袖，向客厅走去。

　　“喂不用了...”刚要出门的太宰治意识到了她要做什么。

　　“啊太宰君，吃晚饭了吗？买点泡面回来吧。”

　　太宰治扶着门把手，看着客厅里已经利索地将啤酒罐收拾起来的小山初代，最终还是没多说什么，关门离开了。

　　......

　　十分钟左右，太宰治拎着购物袋回来了。

　　那个时候，小山初代已经将清扫的战场转移到了厨房，听到了太宰治开锁进门的动静，在厨房收拾发出丁零当啷响声的她探出头笑道：“欢迎回来！”

　　少年太宰治盯着她的笑颜片刻，然后低头从购物袋里找出一双还未拆开商标的粉色棉拖鞋扔到她的脚边。

　　购物袋里还有一副新的洗漱用品、换洗的一次性衣物、几杯泡面，除此之外就是好几听罐装啤酒。
　　沁着豆大水珠的啤酒还在往外冒着冷气，太宰治将购物袋随手在清理一新的客厅矮桌上一放，就准备拉开其中的一罐啤酒。

　　这时一只葱白的手抵住了他食指的动作，太宰治终于露出了有些不悦的神色。

　　“抱歉，是我太管闲事了。”说着抱歉的小山初代却没有多少抱歉的神色，她显然自以为知道该怎么对付太宰治，从他手下夺下啤酒罐后笑眯眯地说道，“但是嘛，作为你十年后的妻子，我还是不希望看到还未成年的你在我面前喝酒哦。嘛，哪怕是一个晚上，明天你应该就能找到方法把我送回去啦，所以就一个晚上，不要喝酒啦。”

　　少年太宰治因为小山初代凑过来的动作不得不与她对视，她的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说话间一眨一眨的，灵动到不可思议。

　　太宰治被说服了，又或者单纯是因为他并没有那么想要喝酒，任由小山初代抱走了那几听啤酒还有购物袋中的两罐杯面。

　　“泡面虽然叫泡面，但还是煮着比较好吃哦。”她在利索地扭开厨房的燃气开关时这样解释道。

　　坐在客厅的太宰治看着她的动作，然后慢慢地垂下了视线，他不喜欢别人侵占自己的空间，甚至改变自己的生活轨道；这时，他看到了矮桌桌面上特意被抽出来的一张CD光盘。

　　那是他刚搬进这间出租屋时，楼下店主送来的拜访礼物。他不怎么喜欢看这类东西，当时就放在一边没有管，后来也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大概是小山初代收拾的时候从哪个角落里找出来的。

　　CD盘上印着一个在漫天白雪中仰着头的女子，她的眼里被悲伤溢满，太宰治仅仅是瞧了一眼，就再次将它随手塞到了矮桌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