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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结亲大典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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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听不成,朔烬便又重新隐去身形,放出神识继续探查周围可疑之人。
结果这回又有所获!
这次是名澜沧宗弟子,朔烬记得在山门前,那人缩在澜沧宗队伍的最后头,看起来应该是个不受宠的低等弟子。
大喜之日,他怎么独自一人遛出凭虚台了?而且……
那人眼神闪烁,弓背驼腰,不停地四下张望,看起来可疑之极,浑身更是透出些许猥琐气质。他在一番张望之后,确认周围无人,便扯着袖子、低着嗓子,轻轻地叫唤起来,“云郎……云郎……”
朔烬:“……”
“云郎……在吗……在吗……”
朔烬:“……”难道炉鼎都是这么呼唤同伴的吗?
那名可疑的澜沧宗炉鼎叫了半天的“云郎”后,终于打消了念头,叹了口气:“我的云郎啊……你怎么忽然不认得我了呢?”
朔烬眼皮一跳——这语气,莫非是有内情?
他想起澜沧宗宗主提过,云郎曾是澜沧宗的炉鼎,与眼前这人系出同源,难不成剑道第一人的沉陵尊君,竟然被绿了?
那可真是太离奇了。
朔烬双眸微微发光。
他思索一番,决定再试一回。澜沧宗弟子怕是不能装了,同门同派,他顶着张生面孔肯定不行,不如……
“这位师兄,不在凭虚台赏宴,怎么出来了?”
素色长裙的女子亭亭而立,正是朔烬方才撞见的女修模样。
苍狼大王内心狞笑,既然骂我不知廉耻,我就顶着你的相貌做些不知廉耻的事。
澜沧宗弟子一惊,忙行了一礼:“若、若水师姐。”
正道宗门间,走访往来,平辈见面都是互道师兄弟、师姐妹。若水?难道那名女修是剑门掌门之女初若水?
“初若水”盈盈回了一礼。低头时,金色兽瞳微微一闪,内心惋惜:早知道那女修这般来头,他就该一并掳走呀!
朔烬:“方才听师兄呼唤云郎,正巧,我也受师父之命寻找云郎,不如我们一起呀?”
澜沧宗弟子讪讪一笑:“罢了罢了,云郎如今能与沉陵尊君结为道侣,想必是不方便见我们这些旧友了。”
朔烬笑笑:“既能入沉……师叔祖的眼,想来也是品性高洁之人,师兄何以有此想法?”
澜沧宗弟子面色复杂。
朔烬又问:“你同云郎是什么关系?”
澜沧宗弟子:“我名唤秦郎,与云郎是同批的……弟子,往日里互相照顾,情同兄弟。”
情郎?
苍狼大王嘴角一抽,而后用着“初若水”的声线,重复了一声:“哦,情郎。”至于同批的弟子?怕是同批炼制而成的炉鼎吧。
秦郎:“……”
朔烬又细细打量起对方的相貌。长得倒是俊秀出色,眼神清明透亮。只不过明明是男人,说话时却仿佛故意捏着嗓子,轻轻柔柔的,扭着不怎么纤细的腰杆,硬要做出一副弱柳扶风之姿——看着不像是给女修用的鼎。
秦郎问:“若水师姐,那你可知云郎现下在何处?他自礼成之后,就不见了人影。”
朔烬摇摇头。
——本尊也想知道。
也不知那小炉鼎是怎么回事?结亲大典不见人影,方才他用神识探查了好几圈,都没见半个穿结亲服的人,再这么下去,时间久了容易生变。
兴许是回屋了?
那群上不得台面的炉鼎,何曾见过这么多大能修士,说不定早吓得躲进了沉陵的凌道峰。
他神思一动,恍然间觉得自己找准了关键,便不想再同眼前的秦郎周旋下去。
“既然你我都不知道云郎现在何处,不如分开找吧。”朔烬撂下话,忽然上前一步,伸出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秦郎的脸颊——澜沧宗的炉鼎,果然品质上乘,摸起来竟是比他那小侄儿的脸还嫩。
秦郎:“……”
朔烬:“原本还好奇为什么师叔祖喜欢与一名炉鼎结亲,现下似乎有些明白了。”
顶着“初若水”的外貌做完不雅之举,又说完轻佻之语,苍狼大王便解气地收回手,留下这只可疑的炉鼎,独自走远了。
半路上他又化作各种模样,连蒙带骗地摸索清楚沉陵的居所位置,最后谨慎起见,重新化成掌门之女初若水的模样,大摇大摆地上了凌道峰。
凌道峰与凭虚台极近。登上峰顶,凭他的目力,能将凭虚台上的情景一览无余。
沉陵依然安坐于主座之上,底下众人还在交谈,半点没有注意到一头巨大苍狼已乘隙冲进了沉陵的家门。
朔烬装模作样地走了一段,走到一处山道中。恰好有山壁挡住了凭虚台,他想着周围反正没有半个人影,索性变成原形撒开了四足奔跑起来。
凌道峰山路平坦,风景开阔,更有充裕灵气,只待了不久,便让人心旷神怡,忍不住想在松软草地间滚上一圈,再定心吐纳一个周天。
可惜这里不是他的东术山。
御道剑门,果然是人杰地灵。
朔烬奔至山顶,仍是没见到半个人影。
传言说沉陵尊君性喜清静,至今还未收徒,一人独占一峰,只有几名小道童,定时上山做些洒扫的活。今日一看,连道童都没见着一个,着实冷清。
他步入山门,又往里走了几步,终于看到了一间屋子。
凭虚台上,初若水满脸惊慌之色冲了上来。
“师叔祖,爹爹,不好了,剑门有贼人闯入,化作我的模样,不知有何意图!”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沉陵的结亲之典,何人敢放肆?他们这么多修士齐聚一堂,难道还有妖魔敢上门挑衅?
剑门掌门临初真人皱眉:“若儿,你可是亲眼瞧见了?”
初若水道:“方才有位澜沧宗的师兄,说是与我刚碰面,还问我怎的折回来了。可女儿分明、分明就没见过那位师兄!”
临初真人询问:“澜沧宗?”
方宗主闻言,笑道:“若水姑娘,那你可看清是我哪位弟子呀?”
初若水:“我将他一并带来了,他就在……咦,人呢?”她回首望去,身后只有那位少年道童,再没有其他人了。
方宗主道:“我所带弟子共十六人,言郎,去底下瞧瞧,少了谁?”
澜沧宗清点弟子的过程中,临初真人看向台上的沉陵,发现对方面色沉稳,仿佛半点不受影响。他暗叹了口气,又看了看周围,心想,也不知那云郎没轻没重地,跑去了哪里。
“宗主,缺了秦郎。”
方宗主挥袖一甩,场中便现出一名华服飘带的俊秀男子虚影。
“是他!”初若水看清幻影,立刻道,“我不会认错,他方才还与我一道。”
方宗主道:“他是我新进的弟子,胆子小的很,平日里也只待在自己的园子里,不敢多走动半步。”他沉思半晌,似乎觉得哪里古怪,“他不像是会擅自做主离席的人。”
清鸿崖代表,首席大弟子开口道:“妖魔最擅长变幻形貌,可能以此混入队伍。”
临初真人皱眉:“今日剑门大喜,若真有妖魔寻隙挑食,我等定是要处置的。”说完,他看向主座,传音道,“师叔,既有贼人混进来了,云郎根基过浅,还是让他回凭虚台,以防万一。”
沉陵侧首望向凌道峰,脸色未变分毫。
“御道剑门众人听着——”
忽然,一道男声自天际传来,响彻整座山门。凭虚台众人神色一变,齐齐朝着四周望去。
“闻听沉陵尊君大喜,我等特来拜会,尊君道侣果然风姿卓越,气度不凡,比那寻常炉鼎多了几分仙姿玉质。”
剑门弟子纷纷面露愤懑。
沉陵尊君修为高深,是当世此界最近于道者,除魔荡邪护佑苍生,在众多修行者心中有着不可逾越的地位。偏偏此番忽然结亲,还是同一位“万般皆下品”的炉鼎结亲,这就仿佛美玉有瑕,如鲠在喉。正道众人碍于尊崇之心,不敢言表,此番却被妖魔邪道当众讥讽,怎能不气?!
“不好,听他的意思,云郎难道落到了贼人手中?”临初真人面色难看。
那疑似劫持了尊君道侣的恶徒笑了几声:“美人如青松,青松如膏沐。尊君既有如此仙侣,不若舍了那青松古木,权当做答谢我等不远千礼恭贺结亲的心意。”
初若水忍不住低声道:“那云郎明知自己修为低浅,还在结亲大典上乱跑!”
沉陵扫了她一眼。
霎时间仿佛有万山压背,初若水脸色惨白,低头不敢再多言半句。
凌道峰上,朔烬终于找见了唯一的活人。
那活人身穿大红色长袍,身量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眉目清秀,正眯着眼睛,坐在矮墩上打盹。
云郎?
朔烬心想,得来全不费工夫。沉陵尊君的小炉鼎,总算被他抓到了。
他也不变化容貌,直接化作本尊人形,站在小炉鼎跟前,唤道:“云郎?”
小炉鼎睁开眼,眼底犹自带着几分睡意,神情天真:“啊?”
朔烬勾唇一笑——看来没错了。当即眸色一深,拂袖锁住对方咽喉,不让他发声。
小炉鼎眨眨眼,困惑地看着他。
——天地第一人的沉陵尊君,竟是喜欢这一种。
朔烬掳得人质,心情颇好,刚想提声要挟,却听到另一道声音先他一步响起。
“……权当做答谢我等不远千礼恭贺结亲的心意。”
洋洋洒洒几句话,苍狼大王很容易就听懂了那人的意思——竟是跟他打得一样的主意。
他瞧了瞧自己手里提的“云郎”,脸色颇为严肃;小炉鼎也仰头看着他,似乎有些疑惑。
“听那人话里的意思,是抓到了云郎?”朔烬撤下了小炉鼎的禁制,询问道。
“这……怎么可能呀?云郎,不是、不是就在这儿吗?”小炉鼎很是天真地答道。
苍狼大王满意了,重新封了这小炉鼎的口,心想:哪里来的蠢妖怪,找不到云郎,便想到了诈骗之法。那云郎也真是个不经事的,结亲之日竟然独自缩回了凌道峰。
那群人打着“掳人威胁”的主意,却怎么也寻不到云郎的踪迹,于是铤而走险行起骗来。也就只有他,才会明智地想到上凌道峰找人。
——要是沉陵尊君关心则乱,说不定真得信以为真。
可惜……有他朔烬在此,那群家伙决计是不会成功了——天底下如他一般聪明的大妖不多,苍狼大王得意地提起手中的正主“云郎”,打算等下方两拨人对峙完,自己再现身。
于是他提着沉陵的小道侣,悠然自得地在凌道峰的某个山头坐下,远望凭虚台上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