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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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馥闻言轻笑，挑眉朝着西面看了一眼，似乎要穿透那巍峨群山瞧一瞧那西蜀腹地是何等风貌。她这一动发间那枝嵌了红宝石的金钗便被烈日折出一道红光，晃得陆知风眯起了眼。
“都说西蜀人杰地灵，养出来的人也是七窍玲珑心呢。”
她今日柳眉细长，眼尾挑出一个小小的弧度，显得人眼神锐利又不失娇媚，她用团扇遮着嘴角，眼睛盯着陆知风说道：“听哥哥说，大侠曾给他指点迷津，说曹将军同我们兄妹接触是看中了秦家在庐江郡的地位。”
哥哥在一旁瞪大了眼，似乎想过来捂住她的嘴，可一碰上她那眼神又缩了缩手站回去，毕竟他确实这么说过。
罗馥将哥哥瞪回去，又继续看着陆知风，原以为他会辩驳两句，谁知他只是摊了摊手，毫不回避的说道：“没错，这番话确实是我说的，凭我对曹将军的了解，他做事都极有目的，不会平白无故与人打交道。你们不过是无名后辈，他费心思应付，定是在为长远之计打算。”
他这话倒是没错，曹璋自己还亲自承认了的。只是，这人眼底精光闪闪，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普通的侠客。罗馥凭直觉不怎么喜欢他，她总觉得在那张慵懒不羁的表面下，似乎还藏着什么故事。
两人正你来我往的试探较量，秦罗英便带着一个女子从远处过来，她今日一袭绯红襦裙，头发盘了一半，另一半披散着，脸侧留着两缕，显得楚楚动人。衣裙上有团花簇簇，在这绿树荫浓间显得娇艳欲滴，她很知道自己的优点，一路走来眼波流转，笑意盈盈，引得很多人朝她看。
母亲说过，秦罗英有股子风情，柔媚动人，别人很难学，她却浑然天成。方才她一下马车就有几个“闺中密友”上前打招呼，人缘不错，至少比她秦罗馥要讨人喜欢。
罗馥并不介意那些人的眼光，她自幼在金玉锦绣堆中，一家人捧着长大，性子孤高冷傲，除了刘兰芝和两个外嫁的好友，其余女子都懒得应对，久而久之，人家也不来贴她的冷脸，倒是落得个清净。
眼下秦罗英过来假亲近，她便静静等着人过来，随口向陆知风介绍道：“这是我堂姐，陆大侠应该知道吧。”
陆知风闻言摇头失笑，双臂抱胸歪头看着她，说道：“姑娘这嘴是不是开了刃，你我不过初见，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我四处游历，在你们东昭待不了多久，你大可不必这么害怕。”
“那你保证不会害我哥哥！”
罗文璞起初还忍着，觉得罗馥大抵是想调侃几句，可她越说越离谱，脸色也不由得沉下去，走过来拽住她的手臂，不悦道：“妹妹，你太过分了！你这说的什么话！陆大侠是我的朋友！”
罗馥被拽的一个趔趄却依旧盯着陆知风，像一截倔强的木桩，任谁都动不得分毫。
上一世的西蜀背信弃义，背后捅刀，完全就是小人做派，她根本没法子相信那边的人，她看得出这陆知风心机深沉，此时逼问承诺也不过是想激的他离哥哥远点。
陆知风眼神终于郑重起来，收起散漫，露出刻意掩盖的锋芒，像一张上好的弓。他近乎凝视的盯着她，罗馥也是在这一瞬才看到他眼底竟有一抹青绿。他沉默片刻忽又笑开，竖起三只手指，说道：“我保证。”
此时恰好有人向他跑过来低语一声，陆知风抬头朝人群那边看了一眼，疑惑道：“曹璋？”
那人神情严肃的点点头，陆知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嗤笑一声，他甩了一下手上的佩刀，抬手朝罗馥摆了摆手朝远处走去，哥哥见状抬手在她额头狠狠戳了一下也气急败坏的走了。
那两人前脚刚走，秦罗英就走到近前，她似乎走的很急，粉汗盈盈，气息不稳，过来后便看着陆知风的背影，微喘着问道：“妹妹，那男子又是………你什么人？”
罗馥心头一哽，差点回声呛一句：“关你屁事！”可终究是在人多的地方，硬生生咽下了这口气。这个女人真是不遗余力的在坏她名声，还加个“又”字，这不是明摆着要往她身上扣个沾染男色的名头！东昭即便再开化，若是她落个轻浮的名声也不好嫁。
她压着火气，转身看着秦罗英和她身边那女子，笑道：“哥哥的一位朋友，西蜀的游侠。”
“西蜀？”秦罗英眼神忽然十分奇怪，像疑惑又像是欣喜，她眯眼看了陆知风良久，忽然道：“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让你哥哥离他远些。”
罗馥一听，心中反而安定下来，秦罗英说他坏，那他或许就是个好的，说不定还是个什么大人物，哥哥与他接触接触倒也无妨。
她心中暗自琢磨了一阵，看向旁边那女子，呦，还是上一世的熟人呢！
当初，就是秦罗英当红娘，将这女子牵给哥哥。她记得清楚，苏梅儿。这女子今日穿的很素，月白色衣裙，青丝之间只插着一只玉梳，可是她胜在气质好，犹如空谷幽兰，微微含笑的模样，还真是雅致的很。
只是，她也是个面心不一、面柔心狠的主，当年柔柔弱弱的缠着哥哥，不小心有了身孕，哥哥一直说自己醉了不记得，她则哭的死去活来非说是哥哥强迫。后来听母亲要将大半家业都给她做嫁装时还撺掇哥哥闹腾，还没进门，家里就被搅和的鸡飞狗跳，后来哥哥离家出走，她从秦家得了十来个铺子才算消停，很快另嫁。
也不知这是什么灾星，自从沾上她，秦家就开始衰败了。
难道秦罗英还想故技重施？
她心里恨意翻腾，捏着帕子往人群中的曹璋看了几眼才算缓缓压下，她有些乏力的看着眉目清秀的苏梅儿，淡声道：“这位姑娘是谁？”
“是我表妹，苏梅儿。苏家是扬州的书香门第家，梅儿温婉贤淑，能吟诗作画，女红和厨艺也是一等一，罗馥妹妹，你与她年纪一样大，真该向她学学。”
学她那虚伪做作的嘴脸么？
罗馥暗骂了一句，随后摆摆手说道：“我和哥哥一样都爱舞刀弄枪，对于那些文雅之事真是一窍不通。而且，苏姑娘仙姿翩翩，纯洁美好，定不爱那些黄白俗物，我倒是怕身上那铜臭气污了你。”
对面两人被罗馥说的有些发堵，不知道该怎么接，罗馥取下一块玉佩递给苏梅儿说道：“姐姐真是好看，一个小玩意儿不成敬意，下次来府上玩耍，我好好招待你。我有些累了先去歇歇，你们请便。”说完也不待那两人说话，就往高处的台子走去。
她寻了一处人少的棚子歇脚，百无聊赖的看着底下的景致，竹林、水岸、花厅，三五成堆的男男女女。他们说说笑笑，看着畅快极了，可她置身于这片喧闹之地却有种遗世而独立的寂寞感。刘兰芝和戴仲卿兄妹还没出现，或许是家里有事耽搁，又或许不来了，反正避开总是好的，这两个人……也不知道今世会是什么际遇。
坡下丝竹声幽幽而起，散的到处都是。大家闺秀们在树下弹琴煮茶，稚绿娇红，争艳竞媚，花光树影间已然分不清是人还是仙了，罗馥闭着眼胡乱听了一会儿，也没品出个所以然。
“怎么在此独坐？”
罗馥循声望去，就见曹璋背着一手撩起帷幔走了进来，她抿唇笑了笑心情顿时舒畅，随手冲了一盏茶递过去，连声音都变得轻快，“与其混进去鹤立鸡群，还不如坐在这里赏景，看着莺莺燕燕，红肥绿瘦也能大饱眼福。”
曹璋自然没错过她眼中惊喜的神情，又见她一身嫩黄乖巧的坐于烟紫色的纱帐内，小小的人很像一撮冒芽的花蕊，又可爱又可怜。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些调侃意味说道：“生于庐江，竟不习惯这种场面？”
罗馥撇嘴，回道：“习惯但不喜欢，倒是将军，您不在外面应付，怎么到女子账内躲清闲，您可是这次春猎的重头戏，那些人也肯放过你？”
曹璋闻言牵了牵唇角，想到方才那些人呱噪的声音，真比训练场上的军号都吵，他着实有些吃不消。见罗馥杏眼微眯，暗搓搓的看他笑话，便坦然道：“千军万马本将都闯得过，何况是些平凡百姓。”
罗馥挑了挑眉，伸出一只大拇指向曹璋比划了一下，由衷道：“将军果然是镇得住场面。”随后，往前挪了挪，支吾道：“前日我堂姐说征兵的事，我……”
“我知道。”
“将军竟这么信我？”她语气中有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
话音落，曹璋便放下茶盏朝她看过来，眼神专注，颇为认真道：“并非信你，而是信本将看人的本事，你们都是家风严谨的孩子，自然不会多嘴失信。”
罗馥心事消散，点点头又给曹璋续了一盏茶。此时底下有四五人骑马掠过，鲜衣怒马，迎风大笑潇洒极了，她心底一动，忽然站起身对曹璋道：“将军，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何处？”
“唔……反正就是好地方。”
曹璋见她兴致勃勃，没有再追问便也跟着起身，他甚至真想跟着去探究一二。
往外走了两步，她忽然瞧见不远处哥哥的身影，连忙让翠玉将人喊过来，再寻两匹好马。
曹璋知道她是怕孤男寡女的惹闲话所以没多说什么，招来赤霄去牵自己的马。
在等着的空档，她便随口说起那陆知风。试探的问：“将军和那人可熟悉？”
“见过几次，他四处游历，也常去长沙郡。”
“那你觉得这人如何？心性如何？可不可信？”
罗馥问的有些急切，眼睛还盯着坡下靠着一颗老树执壶喝酒、狂笑阔论的陆知风。曹璋先前并没在意，可她这么上心，倒叫他心中忽然有些别扭，他不想再说这个人。于是回答的有些敷衍，“不算坏人。”
“嗯？”
不算坏，那就是有点坏，那到底是不是个牢靠人呢？
她被曹璋糊弄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挠了挠头也没想出个究竟，但见曹璋面色平平似乎对“陆知风”三个字没什么好感便不敢再追问。
两人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陷入冷场面，罗馥用眼尾偷偷的瞟了好几眼，搓了搓手忍不住又问：“将军，你知道兰若么？”
她装作十分不在意的问出这一句，可心里却紧张的要命，她不知道这话会不会触及曹璋的隐私，他会不会嫌烦。
可她又忍不住，问别人的话得来的肯定都是传闻，众人都爱讲些名人艳事，谁知道会问出什么事来。所以她就这么胆大包天的问了曹璋本人……
曹璋闻言脚步一顿，罗馥跟前跟后的险些一头撞上去，脚尖没收住就狠狠的踩在他的后脚跟上。
“我我……不知道你停下。”
她慌张的摆手，试图掩饰自己刚才盯着他背影走神的窘态，曹璋回身看着她涨红的脸，斟酌了一下，淡声道：“兰若琴艺上乘，我于她有救命之恩，所以，她去长沙郡我常会照拂一二。”
“哦，是这样。”
他说罢忽然伸出手，“借你的绢帕一用。”
罗馥呆头呆脑的“啊”了一声，随后见翠玉拍自己腰间，连忙将自己刚绣的一块帕子递出去，角落一个红彤彤的“發”字，十分喜庆。曹璋接过来看了一眼，嘴角勾起，十分自然的收到怀中，又将自己随身带的帕子给了罗馥，“这是兰若相赠，我见庐江郡的人都十分讲究，便随手带了，只是此物太过女气，秦姑娘可否和我换一换。”
“我不……”
“走吧，你哥哥他们过来了。”
罗馥捏着那帕子瞪大了眼睛看着大步离开的曹璋，震惊的发现，这人刚刚在耍赖！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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