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卿》玖月拾玖

5、年夜

　　大年三十，上午安宏飞就带着商知婷、安志勋和安志轩进宫面圣了，中午皇宫设宴，也算是款待朝臣百官一年以来的辛劳。

　　丞相府全府上下也都在为除夕晚宴忙碌着，只有安子衿一人无所事事，想来想去，安子衿起身整理整理自己的衣服准备出门逛逛。

　　年三十的街上没什么人，大部分店家都关门回家过节去了，所以路上略显萧条，只有为数不多的酒楼还在营业。

　　安子衿站在一家酒楼门口，看了看“听竹阁”的牌匾，抬脚走了进去。这是青城有名的茶楼，前世的安子衿就很喜欢来这儿，因为这儿有很多的文人墨客在此地吟诗作对，是个风雅之地，同时也是结交志同道合之人的好地方。

　　安子衿八岁小小的个头，下巴微抬，双手背在身后，大摇大摆的走进茶楼，环视一周，上了二楼找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小二看到安子衿是个孩子，本想直接请出去，但又看安子衿的一身穿着打扮，担心是哪家的公子哥，便客客气气的上前询问：“这位小客官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吗？没有小厮跟着吗？”

　　安子衿白了一眼店小二，拿出一两银子放在桌子上：“一壶蒙顶甘露。”

　　“好嘞。”小二二话不说拿起银子高兴的离开了。

　　安子衿坐的是二楼拐角的位置，在这里可以看见街上的情景，同时可以看见整个茶楼的人，来的人不多，三两好友坐在一起交流学习心得或是谈论治国之道。东青国国风开放，允许民间谈论国事，因此很多文人墨客，自认为有治国之道，总想到处宣扬一下自己的感想。

　　这不，二楼尽头的一桌客人就在讨论安子衿他爹，这让安子衿很好奇他们在讨论什么。

　　三个书生点了一壶茶，围坐在一起，都差不多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为首的一人肤色偏黑，一副招风耳非常的惹眼，身穿绸缎青衣，喋喋不休的讲述着自己的观点：“听说今年西北雪灾，死了很多人。地方官员都在上书要求朝廷拨款赈灾。”

　　身边一个瘦瘦小小的男的凑到招风耳的身边说：“之前不是听说朝廷已经拨了一大笔赈灾款了吗？怎么现在还要？”

　　招风耳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派去赈灾的官员你知道是谁吗？是吏部侍郎赵启仁，那可是丞相的门生，赈灾银两一层层的发下去，你想想真正到达灾民手里的银两能有多少？”

　　“现在的朝廷都是丞相在掌管，皇上就是一个傀儡，丞相根本就是只手遮天。”招风耳身边另一个蓝衣男人小声说道。

　　瘦小的男人赶紧止住那个人的话：“这话可不能乱说，傀儡皇帝这话可是在说丞相要犯上作乱的，这要是被丞相的人听到，你就别想活了。”

　　招风耳摇摇头：“谁说不是呢，皇上现在年少，根本没办法掌管大权，权利旁落只能落得认人宰割的地步。你想想，现在朝廷上的文臣武将，有几个人不是站在丞相一边的，就连这青城的羽林军的军权都掌握在丞相的手里。”

　　瘦小的男人：“先帝当时也是识人不明，让这种人辅佐朝政。”

　　招风耳撇了那男人一眼：“丞相当年可不是这样的，据说先帝在位时丞相大人是从小小的五品侍郎一步步走上来的，所拥有的治国之才无人能比，而且为人正直，从不参加任何党派，只衷心于先帝一人，这样的人不把年幼的皇帝托付于他还能托付给谁呢？”

　　“那还真不是现在的丞相能比的”蓝衣男子憋憋嘴。

　　招风耳慢慢的端起一杯茶，高深莫测的说道：“谁说不是呢，藏了这么多年，可见此人的城府之深。当朝圣上那么小的年纪哪里斗得过丞相这个老狐狸。皇帝羸弱，最易出叛臣啊。”

　　安子衿听他们的对话入了神，没有注意到有个人在慢慢的靠近他，直到此人在安子衿对面坐下，安子衿才发现，来人正是那晚的刺客。

　　刺客拿了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听到他们这么说，不知道三公子有何感想？”

　　安子衿也不回答他的话，直接问到：“还不知道阁下怎么称呼？”

　　刺客笑着开口：“周锦。”

　　“你是顾景宸的人？”安子衿的食指不断摩擦杯沿，眼睛紧紧盯着周锦脸上的表情。

　　虽然周锦脸上表情的呆滞转瞬即逝，但还是清晰的被安子衿看到了。

　　周锦立刻恢复到从容的状态：“丞相的三公子居然敢直呼当今圣上的名字，还真是让人惊讶啊。”

　　安子衿见周锦不愿承认也不再追问：“我需要你的帮助，我想知道我爹做过的事情。”这一世他一定要弄清楚所有的事情，不能再像以前那么糊涂了。

　　周锦挑眉：“安公子凭什么认为在下会愿意帮你？别忘了你爹可是要我死的人。”

　　安子衿胸有成竹的说道：“就凭你今天主动来见我。”

　　“没想到安公子年纪轻轻，看东西却如此透彻。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轻松，周锦拜见主子，以后主子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周锦。”周锦站起身微微一拜。

　　安子衿扶起周锦：“不用这么客气，以后在丞相府你还是要把自己藏好。时辰不早了，我爹他们差不多该回来了，我得先回丞相府，明晚子时去我房里找我。”

　　说完安子衿便转身离开了茶楼。

　　回到丞相府后安子衿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离晚饭的时间还早，安子衿准备先补个午觉。

　　酉时云海来叫安子衿去正厅用晚膳。今晚是除夕，家人会在一起守岁。因为安子衿的院子比较偏，等他去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在正厅等着了。

　　商知婷一见到安子衿就不高兴：“架子可不小，还得让人去请，所有人就等你自己。”

　　听了商知婷的话安子衿也不生气，走到安宏飞身边乖乖的叫人：“父亲，母亲。”

　　安宏飞拍拍安子衿的肩膀：“过来吃饭吧，今天过年，不用这么拘谨。”

　　安子衿坐到下手的位子，乖乖的吃起来饭，不管桌子上大家说什么，安子衿也不回话，只静静的听着。

　　安宏飞看着沉默的安子衿，突然说道：“听说子衿今天自己出门了？”

　　安子衿苦笑，还是派人盯着自己啊：“嗯，一个人在府里无聊，就去外面随便逛逛，在茶楼喝了一壶茶就回来了。”

　　安宏飞点点头：“多出去走走也好，有什么需要的跟爹说。”

　　安子衿点点头没再说话，继续吃自己的饭。

　　一顿饭下来安子衿也没说几句话，看着安宏飞、商知婷、安志勋和安志轩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安子衿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这个家里好像不需要他，突然的失落感让安子衿有些难过，重活一世非但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亲情，反而在醒来的那一夜就被安宏飞伤透了心，认清了自己原来只是有利用价值而已。

　　一顿饭吃的安子衿食不知味，本来一家人要在一起守岁，可安子衿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多余，就借口回了自己的院子。商知婷也不想看他留在这儿碍着自己的眼，乐呵呵的让他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