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草满庭芳》清圭

2、救美

　　时光匆匆，在幽都城甚或在人间瑾萱均未再见到和她抢人偶的少年。
　　可那个桀骜的少年似乎在她心中留下的影子，总也挥之不去。
　　少年就此一去不复返，她心中略有不甘，她还想再见时教训他呢。
　　幽都近日连续出现几起命案，死者大都是不过而立之年的男子，还有几个弱冠少年。
　　死者被吸干精血，挖去心脏，手段残忍。幽都妇孺皆知，这种事绝不是幽都城居住的妖所为。
　　瑾萱顺藤摸瓜找出藏在幽都疗伤的九头虫，九头虫的旧事在幽都不是秘闻，他藏身在北海之事，顾家兄妹知晓。
　　北海离幽都仅千里，向来与幽都井水不犯河水。
　　瑾萱向来嫉恶如仇，九头虫在她的眼皮底下杀人，不把他碎尸万段，瑾萱怎肯罢休？
　　从幽都追了他数日，体力渐渐不支，性格中的坚韧，凭心中信念坚持下来。
　　几番缠斗，九头虫渐渐落了下风。长剑直指九头虫咽喉，稍稍用力就能取他性命，为百姓报仇。
　　“顾瑾萱你不要不识好歹，看你是个姑娘的份上，饶你一条小命。再不识好歹，哼。”
　　九头虫此言让瑾萱觉得他是死到临头，在耍着嘴上功夫。冷哼一声，握剑的手更加用力。一股莫名的香味飘来，神志渐渐昏沉，手中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九头虫扶起眼前这个妙龄女子，手慢慢往她胸前的衣襟探去。
　　“无耻。”身体各处传来软绵无力的感觉，让她清楚意识到死亡的降临。
　　“这是兵不厌诈，若不是我有伤，你以为你的修为能追到我吗？”
　　九头虫脸上得意的笑容让瑾萱恶心，瑾萱扭过头不去看他，不甘地闭上眼睛等待死亡降临，“士可杀不可辱，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吧。”
　　少女倔强的模样让九头虫有一丝悸动，魔爪顿了顿。瑾萱此事嫌恶他的样子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随即意识到这不是她，眼睛里杀气尽现。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瑾萱惊讶地睁开眼睛，看到身着黑氅银甲头带三山冠，手握长剑的少年从天而降。
　　他手中长剑直指九头虫，少年如星海一般都眼眸满是坚毅。
　　“和你师父一样，多管闲事。今天非要连你一起收拾了不行，让你九头虫叔叔教你什么是天高地厚。”九头虫语气颇为不屑。
　　少年被他此话激到，长剑带着满满的杀气向他刺去，剑气所过之处石土翻腾扬起一阵尘土。
　　“来吧，让我看看二郎神教出的徒弟是什么样子。”九头虫化出本相，八个脑袋齐齐朝少年攻去，有不取他性命不罢休之意。
　　少年面无惧色，立在原地，薄唇紧抿思考着战策。待八个脑袋离他愈来愈近之时，长剑忽然化出几个分‖身向他的脑袋刺去，电光火石之间刺中了九头虫的本相上的一只眼睛。
　　九头虫吃痛收回本相，少年乘胜追击直取他性命。
　　“魂飞魄散。”
　　“你怎么知道……”九头虫口中不断溢出鲜血，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道。
　　少年冷哼一声，长剑归鞘，九头虫的魂魄登时似萤火一样飞散四处。
　　看了一眼地上衣衫凌乱的瑾萱，少年慌张背过身去，褪下黑氅搭在她身上，为她遮住露出的酮体。
　　瑾萱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也没这么讨厌了，“九头虫不知对我用了什么香，我现在动不了。这荒郊野岭的，你也不忍心把我扔这喂狼吧。”
　　检查九头虫尸体的少年听此话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女人事真多。”化出一个袋子把九头虫的尸体装了进去，少年面无表情将她扶起来。
　　瑾萱率先开口道：“你先找个山洞将我放下吧，我要疗伤。”她要是这个样子回幽都去，她怕哥哥为她担心。
　　少年淡淡地应了一声，扶着她慢慢悠悠地寻找附近的山洞。
　　瑾萱路上一直逗他说话，他却冷着脸，一言不发。
　　“闭嘴。”被吵地心烦意乱，少年冷言呵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瑾萱怕此时惹恼了他把自己扔在这荒郊野外。
　　来日方长。
　　来到一个山洞，少年毫不怜香惜玉将她扔在地上。
　　瑾萱被摔浑身散架般的痛，喊道：“你就把我扔这啊？我没有法力，万一再有妖怪怎么办啊？”
　　瑾萱的呼喊没起任何作用，少年留下只要一道冷漠的背影。
　　暗无天日的山洞让瑾萱生出几分恐惧，攥紧少年留下的黑氅瑟瑟发抖。无人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顾家大小姐居然怕黑。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奇迹般回来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瑾萱的语气带着有她都没发觉的嗔怪。
　　少年如星辰的眸子在这黑暗的山洞中让瑾萱有少许安慰。少年不语，坐到她对面，掐诀点燃火堆。
　　“臭丫头，你好些了吗？”扶她回来的路上他就认出这是在幽都和他抢人偶的“顾姑娘”。
　　关心的话用冰冷的语气说出，瑾萱听来有几分别扭，“我有名字，顾瑾萱。你叫什么？”
　　“杨灏。”少年迟疑了下，淡淡的开口。杨灏，这才是他本该的名字。
　　瑾萱除了这个名字，没有等到下文。抬头见他换掉了那身银甲，换了一袭白色长袍。
　　白衣不染尘埃，衬着那如玉面庞更加精致。不得不承认他是个俊逸无双的陌上公子，直到见到他父亲那时，瑾萱才知晓他这般风采来自哪里。
　　“你的伤好了吗？”天光微亮，杨灏再次询问起来。
　　瑾萱试着运转法力，除去经脉有些微痛已并无大碍，“多谢你为我护法。”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你要谢我就告诉我去西天的路吧。”杨灏负手而立，浑身散发着冷漠。
　　瑾萱偷偷看了他一眼，随即怀疑他是不晓得路才折回来陪她待了一夜。只是他这么大的人了，不认得路，一定是二郎神这个师父没有教好。
　　瑾萱为他指了路，杨灏正欲起身，瑾萱突然喊道:“慢着，把九头虫的尸体给我。”
　　杨灏道:“凭什么？他是我杀，尸体是我的战利品，就该归我。”
　　“若不是我把他追到此地，你怎么会有机会将他斩杀于你剑下。这尸体也有我一份。”
　　九头虫在幽都城作恶杀了幽都那么多人，不把尸体带回去，怎么安定幽都那些个惶恐不安的心。
　　“你还好意思说，臭丫头，若不是我你就遭了他毒手。你不谢我，反倒给我要起战利品来了。”杨灏得理不饶，这九头虫是他答应送给敖烈的，不能食言。
　　“佛门是清净之地，你拿这污秽之物别说见佛祖，只怕大雷音寺的门都进不去。”瑾萱也是据理力争。
　　“谁说我是去找那群秃驴的？”杨灏冷冷反问道。
　　封神之战中佛门在捡了多大漏子，这些年佛道之间的矛盾杨灏可没少从玉鼎真人口中得知。
　　“那你是去找谁？”瑾萱歪着头问道。
　　杨灏徐徐走出山洞，望着天空，幽幽道：“我不知三界之中那儿是我容身之处。”
　　他是从凌霄宝殿殿外匆匆跑到下界的，见到杨戬那刻他已溃不成军，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这个“生父”。
　　看到下界有妖作恶，他降下云头救下了被九头虫所伤的瑾萱，斩杀九头虫后，杨灏想带着九头虫的尸体找敖烈。告诉他，他的大仇杨灏帮他报了。
　　九头虫的弱点是敖烈告诉他的，但他怎么知晓的不言而喻。
　　瑾萱不知那个刚刚还颐指气使的少年怎会变的如此伤春悲秋，“你有个权倾朝野的师父，在三界还不任你驰骋，那会还没你容身之处？”
　　杨灏负气道：“他不是我师父。”
　　瑾萱仔细将他打量了一遍，眼前这个人莫非被赶出师门，无家可归了？
　　瑾萱对杨灏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变，她开始同情他了，试探道：“要不你和我回幽都吧？”
　　杨灏一怔，瑾萱思索一瞬耐心解释道：“九头虫在幽都连杀数十人，幽都城此时人心惶惶，我要九头虫的尸体不过是因为要安定幽都民心。你救了瑾萱，为民除害，应当谢你。”为了怕他拒绝，瑾萱强调道：“你是我请去的客人，在幽都想待多久都行。等你想好去处，要走，我决不拦你。”
　　“我答应和你去幽都。”杨灏思路一转，答应下来。
　　这三界除了幽都好似没有那个地方是他容身之处了，他已经不是那个被娇惯的孩子了。
　　这段时间他看够了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利用，见多了人情冷暖，还有那些人为了争权夺利使出的龌龊手段。
　　也许在幽都那座小城能找使他找回内心的平静，远离世事纷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