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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打你就打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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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打你就打你,不需要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十一月,气温骤降,陌生号码发来短信提醒用户注意保暖,顺带推销一下公司产品,最后再例行公事地加一句退订回复“TD”。
“阿嚏——”
符我栀把手机揣回兜里,抬手揉了揉微微发凉的鼻尖。
今天天气不错,蓝天白云,暖阳高悬,除了气温低了点儿,一切都很美好。
S大梧桐路树荫蔽日,符我栀往外侧走了走,纤黑的睫毛坠着薄薄的眼皮缓缓压下,时间线被刻意拉长,她慢慢开口。
“阿雪,我拿到腾盛的实习通知了。”
白露雪愣了愣。
符我栀眨眨眼。
白露雪“腾”一下蹦了起来:“腾盛?你真过了?”
“真过了,刚刚腾盛给我发的短信,通知我随时都可以过去实习。”
“那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这下你可以和你男朋友一起去腾盛了。为了庆祝你们进了腾盛,我们去唱歌吧,唱完歌再去吃一顿海底捞!”
符我栀瞥她:“其实你就是想吃海底捞了吧?”
“哎呀你知道就好啦,快走啦,校友群里说你男朋友今天刚好也去了KTV,咱们就去那边吧,要是碰着了还能让人觉得你们这是缘分呢。”
“我要这种缘分干嘛?”
“缘分就是缘分啦,管它哪种,能碰见就是好缘分。”
半说半哄,符我栀还是跟着白露雪去了学校对面那条街的青林KTV。
S大的学生很喜欢去青林,青林旁边开着一切学生喜欢的店。
火锅店,烧烤店,自助餐,饰品服装店,甚至往里走走,还有专门招呼成年人的酒吧和其他什么店。
符我栀和危玩恋爱足足一个月,一个月里,危玩带她逛遍了附近有的没的店。
老实说,要不是危玩,符我栀还真不知道这条街上居然藏着那么些奇怪的店铺。
“嗐,不知道能不能碰上,你也不让我问问危大少爷在哪间包厢……”
白露雪拿着单号,嘟嘟囔囔地吐槽。
“不是你说有缘自然能碰上的嘛?”
符我栀随口说着,脑袋抵在白露雪后背上跟着她的步伐往前走,低头给危玩发微信。
【ME: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危玩没有回复。
应该正和朋友们闹着呢吧。
符我栀想了想,决定不卖关子了。
【ME:我拿到腾盛的实习通知了,随时都可以去实习。】
白露雪说:“你看路……”
符我栀攥着手机刚站稳,一偏头,忽然听见身侧那扇门没关实的包厢里传出一阵嘈杂的声音。
“又是王炸?玩少你是不是出老千了,怎么你总能拿到王炸?”
“就是,玩少出千,这谁能扛得住?”
符我栀微微一怔,脑子里第一反应竟然是白露雪之前说的缘分。
白露雪显然也听见了某个敏感的称呼,脚步唰一下停住。
“你男票?”白露雪挤眉弄眼,用气音问。
符我栀抿唇笑笑,没说话,只是站在包厢门口,稍稍侧耳倾听。
包厢里面哄闹如潮,气氛浓烈,有人漫不经心地开了口,音色低懒,像是一柄冰制的折扇,抬抬划划间,玩忽随意地割开哄笑的潮水,一切都泾渭分明。
“是不是玩不起?玩不起就早说,出了这扇门,一切好说。”
又是一阵嘘声,他的声音终于被掩盖。
白露雪抬头,想笑话笑话符我栀,却一下子看见她眉眼不知何时染上了笑,于是喉头一梗,顿觉十万斤狗粮下肚。
“进去打个招呼?”白露雪压低声音。
符我栀看了看仍未收到微信回复的手机,思索了一下,扭头看向白露雪,一本正经地问:“你看看我的妆有没有花?”
白露雪:“……没有。”
符我栀蹙眉,仍旧不太放心:“我去卫生间补个妆吧。”
说着,她人已经往卫生间的方向奔去了。
在白露雪再三肯定妆容没有问题后,符我栀终于顶着和先前变化并不大的妆容回到了包厢3102前。
3102的门依旧没有关实,里面的人还在热火朝天的“聚众赌博”。
符我栀抬手,打算礼貌地敲敲门,里面再次传出的话语却让她的手停在半空。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玩少这次谈了多久?半个月?”
“什么半个月,都一个月了。”
“卧槽一个月?破纪录了啊!”
里面的人似乎都被“一个月”这个数字震住了,一时之间竟然静默下来,大概是哑口无言。
符我栀脸上的笑容慢慢地褪色,白露雪拉拉她的手:“那什么,我们要不去唱歌吧?”
符我栀面色冷淡:“没事,我倒也挺好奇。”
好奇这个破纪录的一个月,对她那位男朋友来说究竟算什么。
风暴中心的那位大少爷终于有所反应,他像是才听见他们的对话,咬着字缓慢地重复了一遍:“一个月?”
“原来已经一个月了?”他声音飘忽,好像他自己也才刚知道已经一个月了。
有人说:“差不多得了,我看也到饭点了,要不就散了吧。”
“别呀,这才六点多,可以叫前台送餐过来啊,玩少,我们真挺好奇这一个月,你以前最长不就半个月吗?这次都这么久了还没分,嫂子厉害。”
包厢门轻轻动了动,门缝稍稍拉大。
符我栀看见对面那人坐姿不正地歪在沙发上,微微低着头,垂落的短发遮住令人熟悉的眉眼,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拨划什么。
符我栀的目光轻落到他随意把玩的手机上。
他看见了她发的微信,却没有回复?
危玩偏头扫了一眼说话那人,随手推开面前的扑克牌,后倾着靠到沙发上,嗓音倦倦:“有什么可好奇的。”
红发男生拎着罐啤酒凑到他旁边,包厢五彩斑斓的光线中,红发男生脸上露出一个不太讨喜的笑。
“玩少这次来真的?”
门外的符我栀忽然紧了紧手指。
红发男生毫无知觉地添油加火:“玩少,你不会真喜欢上了符我栀吧?”
说罢,没等人回答,他自个儿倒先好笑地否定了:“看我问的什么白痴问题,这怎么可能……”
“喜欢。”危玩语气惫懒。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隔着一条细细的门缝,符我栀愣愣地望着他,胸中的情愫因他那“喜欢”二字而剧烈波动。
她动了动嘴角,眉眼不可抑制地缓缓弯起,浓浓的笑意沿着上翘的眼尾一点一点向下滑。
“那是个什么东西?”
他抬起那双桃花眼,狭长的眼尾沾染着室内奢靡的光线,瞬息之间,冰晶在他眼角绽开,满屋寂静。
符我栀脸上还没有展露出来的笑意,彻底僵硬在唇角。
里面终于有人回过味来,噗嗤一声大笑。
“靠,玩少你怎么还大喘气?吓死我了都,还以为你真对人妹子上心了。”
屋内气氛渐渐回归火热,门外却是寒冰一片。
白露雪心慌意乱地拉了拉符我栀的手:“栀栀,我们……我们走吧?”
符我栀转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眼让她胸口重重一震。
符我栀生了双杏眼,眼尾自然上翘,天生带笑,眼瞳颜色很浅,看人的时候会让人很舒服。
可是现在,她那双浅色瞳,颜色变得有些浓稠。
“我们干嘛要走呀?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就这么走了多掉价?”
符我栀轻轻拍了下白露雪的手背,她指腹冷得像块冰,白露雪一哆嗦,撒开了手。
然后符我栀嘴角含笑地推开了那扇万恶之源的包厢门。
于是世界寂静了。
万籁俱寂中,符我栀轻描淡写地扫视一圈,唇边笑意更深,神色自然地朝他们打了声招呼:“晚上好,我叫符我栀。”
“呃……晚、晚上好?”稍微眼熟的几个人结结巴巴地回了她一声。
红发的男生则目瞪口呆地望着她:“你,你就是……你刚才……”
没等他说完,符我栀大大方方一点头:“我就是那个符我栀,刚才我就在外面,都听见了。”
红发男生:“……”
符我栀看向他,笑得更加温柔:“刚才说话的是你吧?”
红发男生干巴巴地笑。
这太让人尴尬了。
背后说人坏话被人听见之后,当事人不仅没有退避三舍反而还迎难而上,这种事有点不按套路来啊。
红发男生尴尬得啤酒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符我栀真心诚意地继续说:“谢谢你啊,年纪轻轻的就操起了当老妈子的心,真不容易。”
“……”
草?
这是拐着弯骂他多管闲事吧?
这女人有点表里不一吧?
符我栀转了转浅色的眼瞳,目光从包厢最角落慢慢转移到最中心,落到万众瞩目的危玩身上。
他就坐在那儿,手里捏着手机,神色不动地瞧着她。
符我栀朝其他人摆摆手,客客气气地说:“你们玩儿你们的,我来做件事就走,不会一直打扰你们。”
可是她打算做什么?她脸上那假笑都快冻死人了啊!
符我栀从茶几上拿起一罐开了封的啤酒,绕过两个人,毫不意外地停在了危玩面前。
坐在危玩旁边那俩人兔子似的挪开了屁股,一蹦三尺远。
危玩一动不动,乌黑的眼珠子定定地凝视着她,语气哑淡:“符我栀?”
瞧,他连叫她都是叫全名。
符我栀开心地点点头:“嗯,是我,你才看见吗?”
危玩瞥见她手里拎着的啤酒罐,静默片刻,突兀地笑了,抬着眼皮盯她:“都听见了?”
符我栀点头:“嗯,都听见了。”
危玩勾了下薄利的唇角,笑得有些薄情:“不高兴么?打算浇我一头啤酒?”
“当然不是,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符我栀诧异,“浇你一头啤酒未免也太——便宜你了吧!”
说罢,手腕一抬,整罐啤酒悉数倒向他的裆部,一滴不剩。
“……”
全场哑然。
危玩僵着身体,低头看着下面那片潮湿,一直以来的游刃有余终于破裂,俊气的脸上露出堪称难以置信的表情。
符我栀扔了空啤酒罐,用一种俯视他的姿态高傲地抬起下巴,这种高难度姿势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出来的,总之她就是做到了。
“我来呢,就想告诉你一声,咱们分手吧,不过分手之前还有件事得做。”
所有人都还沉浸在“玩少被浇了裆”的震惊中,骤听一声脆响,纷纷仰起头。
符我栀一巴掌毫不留情地落到危玩侧脸上,口中振振有词:“这一巴掌,是替我自己识人不清打的,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我活该识人不清,那既然我活该识人不清了,打你也就打你,不需要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危玩侧着头,脸上火辣辣的,半晌没回过神来。
“危玩,”符我栀揉了揉发麻的手心,后退两步拉开距离,平静地宣布,“我们分手了。”
她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走出了3102包厢,甚至还体贴地带上了门。
走得干干净净潇潇洒洒。
包厢里的人面面相觑,久久没人敢说话。
刚出包厢门,符我栀原先的飒飒英气就全线溃败,赶紧拽着看呆了的白露雪拔腿狂奔。
“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我们赶快跑!我一个人可打不过那么多人!”
白露雪:“???”
这怂得未免也太快了吧?她都没来得及鼓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