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病名为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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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春头重脚轻地来到三年级的走廊，不知道是不是周末在体育馆吹了太多冷气，她好像有点头痛。
她没有去三班，而是走到六班的门口，向教室里挥了挥手打招呼。
木暮抬头一看，很快走了出来。
“赤木学长已经来上课了呀，他的脚伤还好吗？”知春又向里看了看。
赤木坐在座位上复习昨天落下的功课，课桌旁边竖着一副拐杖。
他在海南战上受了扭伤，短短一周恐难恢复。马上就要跟陵南比赛，湘北的命运很不明朗。
“赤木说，恢复得好的话不会影响周日的比赛。”木暮还算乐观，他问道：“对了，知春你找我什么事？”
“嗯……希望我不是多管闲事。”知春下了很大的决心，一口气全问出了口：“我想向木暮学长了解一下……三井学长以前是怎样的？他国中时真的很厉害吗？因为我有点在意……又不知道该问谁好，想来想去也就只有找木暮学长你了。”
木暮笑着抬了抬眼镜：“知春你真的很关心三井啊。”
还不等知春开始不好意思，他又释然地说道：“真替三井高兴，现在他身边终于多了真正关心他的人。”
“诶？”
人来人往的走廊上，木暮很快把他知道的一切简短叙述了一遍。
最后，他面露愧色：“虽然当初在篮球馆把他大骂了一顿，但事后我也有点自责。说到底，三井退部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努力挽留他，谁也没想过去了解三井内心的想法，谁也没有真正关心过他。如果那个时候，我们没有放弃他，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
“别这么想啊，木暮学长。”知春双手摆了摆，心中百味杂谈，但还是勉强笑道：“人生的道路上，很多事都是自己做出的选择，没有道理埋怨别人啊。虽然我也会想，如果能早一点认识三井学长就好了，但是已经发生的事终究无法改变，倒不如从现在开始好好支持他。”
“你说的有道理。”木暮抬起头来，宽慰一笑：“所以我才说，现在三井身边有这么一位关心他，也了解他的人真好。”
“哪里……”知春半低下头，两颊有点烧，不知是否为感冒所致。
课间休息临近结束，话题中心三井寿从走廊的另一头出现了。
他一眼就看见知春低着头，站在木暮面前一脸羞赧。
堀田几人和他走在一起，见状都觉不妙。高嶋张大了嘴巴：“那不是老大喜欢的女人——”
堀田连忙捂住他的嘴。
三井皱着眉头迈步走上去，没有听见高嶋说的话，不然他一定顾不上去兴师问罪。
前不良老大半仰着下巴，带着一阵低气压干巴巴地停在知春身边，挑高了一边的剑眉，直接问道：
“你找木暮干什么？”
知春和木暮都被他吓了一跳，齐齐看向他。
木暮尴尬不失礼貌地笑着：“那个……”
“啊，哦，我听说木暮学长二年级的数学也是小林老师教的，想问他借一下去年的试卷。”知春马上调整好了状态，自然地撒了个谎。
“……是啊，就是这样。”木暮劫后余生般地抬了抬眼镜。
有关学习的事，三井都没发言权。
他“哦”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走向自己的教室。
堀田几人暗中观察许久，待三井走后，他们一齐涌上来，用危险的眼神盯了盯知春和木暮。
即使是咪酱喜欢的女人也不能伤害咪酱！
“呃，这样没问题吗？”木暮看着堀田他们杀气腾腾的背影，有点无奈。
“不好意思，给学长添麻烦了。”知春想，反正不能让三井知道真相：“请学长务必帮我保守秘密啊。”
“这倒没什么。不过……”木暮又望向三井和堀田离去的方向，忧心忡忡：“听了知春你的问题，我似乎明白为什么一直以来，三井都给我一种放心不下的感觉了。”
“他好像是……放不下过去的人啊。”
*
知春从三年级回来之后，头痛和鼻塞的感觉更明显了。
她撑着头记着笔记，脑中却一直回响木暮的话。
放不下过去的人。
……
“知春，你没事吧？生病了吗？”
下课后，彩子从座位上站起来，一回头却发现知春维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神情恍惚。
知春吸了吸鼻子，坐直身体：“……嗯，可能有点感冒。”
“哎呀，有没有吃药啊，我送你去保健室吧。马上就期末考试了，这个样子可不行哦。”
尽管知春一再推脱，但还是被彩子拉到了保健室。
她的确只是有点感冒，没有发烧。
吃下感冒药后，她留在保健室睡了一会儿，再醒来时已经下课了。
外面的天还亮着，不知道篮球部的训练结束了没有。
知春从老师那里拿了口罩戴上，不知不觉走到了篮球馆。
馆内的灯光果然亮着。
“知春！”彩子对她招了招手：“好点没？怎么还不回家休息啊。”
“在保健室睡了一觉，现在好多了。”知春戴着口罩，说话瓮声瓮气的：“大家这是在做什么呢？”
“哦，因为马上要跟陵南比赛了嘛，所以没有任务很重的训练，安西教练让一年级和二、三年级打一场练习赛。”
赤木因为脚伤，只是站在旁边观战。同是三年级的三井也没有下场，知春看了他一眼，他头上包着运动头巾，嘴里叼着一只哨子，似乎在当裁判。
不多时，安西教练指挥他下场教导樱木，他应声扯下头巾，一扭头才发现知春来了。
三井看见她戴着口罩，只露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不由得愣了愣。但他终究来不及和她说话，马上走到了樱木身前开始防守。
知春奇道：“咦，三井学长还会打中锋啊。”
“是啊，三井学长是什么位置都可以胜任的那一类人呢。”彩子笑嘻嘻地说：“赤木学长还说过，三井学长一年级刚入队的时候，可是超自信的呢，号称每个位置都打得很好。”
“诶——”
赤木闷哼了一声，他原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赤木学长，”知春转头问道：“三井学长真的这么厉害吗？”
其实，她昨天已经从夏树那里看了传说中的录影带，让三井拿到国中MVP的那场比赛。下半场惊心动魄，虽然看不出国中和高中的比赛有什么区别，但她相信柳泽麻生说的，国中时的对手再强大，也比不上现在的翔阳和海南。
“这家伙的篮球天赋的确不能小觑，即使离开两年，现在却仍然能把樱木克制得死死的，这是连花形和高砂也做不到的事。”赤木沉声说道：“不过短短几分钟，他已经让樱木发现了自己的弱点，的确很不简单。”
天赋。
对普通人来说，这是两个遥不可及的字眼。但是，海南的胜利已经说明天赋不是一切。如果两年的空白真的像赤木说的那样毫无影响，三井就不会那么在意。
知春迷迷糊糊地走着神，连比赛结束了也没发现。
三井走过来抓了抓她的脑袋，她才猛然惊醒。
她连忙抓紧口罩跳开几步，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叫道：“学长你离我远一点！”
三井的手停在半空中，不悦地皱起眉。
知春却道：“我感冒了，会传染给你的！”
三井的眉头又舒展开，他放下手掐起腰，不屑道：“嘁，你学长我的身体才没有那么弱！”
“不行不行，万一真的传染给你，影响周末的比赛，我就是湘北的千古罪人！”
知春始终跟他保持着两米的距离。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啊！”三井走上前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感冒了还不回家休息，来篮球馆干什么？”
知道目光移了移，闷声说道：“哦……我听说樱木回来了，还剃了光头，有点好奇，所以来看看。”
她又撒谎了。
“喏，那你看到了吧。”三井撇撇嘴，信以为真：“自以为是的家伙，谁会觉得我们是因为他才输掉海南那场比赛的啊。”
知春语塞，想说：也不会有人觉得是因为你，湘北才输给海南的。
三井又灌了几口水，然后放下运动饮料的瓶子，说道：“现在训练也结束了，看那光头看够了吧？走吧，送你回家。”
耶？
知春受宠若惊，难得忸怩了一下：“……学长怎么突然要送我？”
三井却眉头一挑，马上说起风凉话：“因为我看你身体这么弱，搞不好会在回家路上晕倒啊，笨蛋！”
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又抬手弹了她的脑壳一下。
“本来不晕也要被你敲晕了！暴力学长！”知春气死了。
他就不能像别人家的学长一样，温柔一点吗？！
就算做不到阿牧和藤真那样，跟仙道学学也行啊！
在三井的对比之下，知春第一次发现仙道身上的可取之处还不少。
“什么？！说什么呢你！”
退役不良老大居然最恨别人说他暴力，三井也怒了。
……
好在他们吵架归吵架，最后还是一起回家了。
马上就是夏至日，两人走到片濑川边时，天色依然明亮。
上次一起走到这儿时，他们还不算是朋友。两个多月过去，空气中多了蝉鸣和风铃声，在他们之间来回经过的，也不再是四月清凉的晚风。
知春半张脸埋在口罩里，闷得发热。
她垂眼看着两人映在沥青马路上的影子，偏了偏头想到，上次她跟三井还在保持距离呢。
现在怎么都该拉近一点了吧。
知春向另一侧靠近了几公分，微小到难以察觉，但地上的两道影子却因此黏连相依。
三井也没察觉她的小动作，不经意侧头才对上她仰视的眼睛。
他愣了愣，竟直白地问道：“你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他都不会害羞吗？
就算不喜欢她，被女生盯着也不会害羞吗？
知春眨了眨眼睛，带着鼻音说道：“我发现学长的头发长长了。”
两个多月，从齐肩的中分长发，到爽利的朝天短发，现在不知不觉又留长了，额前的头发偏分在两侧，看起来十分丰厚。
三井不由得抬手捋了一下头顶：“哦，是啊，本来打算上周末去剪的——”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但知春也不用接着追问。
因为比赛输了，还是有些影响心情吧。
还有几分钟就能走到川岛家，时间不多了。知春深吸了一口气，却依然有缺氧的感觉。
“话说，我看了三井学长国中时跟横田中的比赛录像。”
三井刹住脚步，仿佛有人踩了他的尾巴：“……谁、谁让你看了啊！”
他恼羞成怒地瞪着知春，嘴角抽动：“不对，你哪来的录影带啊？！”
“当然是夏树那里，你们篮球部有存档。”知春也停下脚步，疑惑地回视。
他害羞的点真奇怪，篮球笨蛋名不虚传。
知春重新抬起脚步向前走，露着弯弯的笑眼，似乎心情很好：“学长国中的时候真是个可爱的少年啊。”
“比现在可爱多了。”她还补充道。
三井额角顶着十字路口，从后面追上来扣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哪有这么说学长的……你是变态吗？！”
知春冷不丁被偷袭，“哎呀”叫了一声。
他没用力，所以她也没跟他计较。
不过，知春还是乐极生悲，心底涌出一些怅惘。
她还以为三井会问她，觉得他现在跟国中时比怎么样，然后她就能顺理成章地说出鼓励他的话。可是，他也像不跟她计较一样继续往前走着，没有继续追究她偷看录影带的事。
大概觉得她不懂篮球，所以也没有什么好问的吧。
川岛家的房子越来越近，知春已经能看到家门口的铭牌了。
——如果你做得到的话，一定要给他打气啊。
柳泽麻生的声音又一次闯进脑海。
……
“好了，到了。”三井在离川岛家五步远的地方停下来，没有走近。离开之前，他还特意说道：“彩子跟你说了吧，明天没有训练，我们要去打练习赛。”
知春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依稀记得对方是什么私立高中，还是克美一郎的学校。
“所以，明天别来球馆了，来了也没人送你，病号老老实实早点回家养病！”
学长命令的声音从头顶上甩了下来。
知春半低着头面对他，闷闷地“嗯”了一声。
三井皱了皱眉，但见她没精打采，也没有继续啰嗦，转身向车站走去。
他一步一步走远，知春却还伫立在家门口，没有进去。
“三井学长！”
她一把拉下口罩，用清晰的声音呼喊道。
清爽的氧气扑面而来，一下午闷得微烫的脸颊忽冷忽热，心口一收一缩，比平时的感觉都来得猛烈。
三井疑惑地转回头，侧着身子问道：“怎么了？”
“虽然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会让学长产生压力，但是今天不说的话，我一定会被憋死的！”
没有了口罩的遮挡，她的嗓音恢复了一直以来的灵动。这灵动吓了三井一跳，他正要问她想说什么，她已经再度弯了弯笑眼，眼角像洒了金粉一样闪亮。
知春没有上前，就站在原地不动。
她逆着光，注视着三井的身影，鼓足了勇气，绽出一个善意的微笑。
“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一开始还有些误会；虽然没见过国中时的学长是什么样子，现在也只能通过别人的描述和录影带’补课’，但是这两个多月来，我一直跟在篮球队身边，每天都在增加一点新的了解。”
“我想无论什么时候，三井学长都是那种可以激励着大家一直向前走的人。有很多次很多次，我光是站在后面看也觉得很有力量。”
她放下了拉着口罩的手，嗓音突然有点沙哑。
街边的路灯突然亮起，微弱的灯光和半昏的天色交织，一起洒到了邻居家的紫藤花架上，洒到了在墙边站立的知春身上。
她动了动肿痛的喉咙，极力用柔缓的声调发出了由衷的请求：
“所以，请你继续向前走，不要回头。”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病名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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