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抹茶与英式红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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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教室外面的走廊上嘈杂热闹，学生们装扮得千奇百怪，所有人穿上奇装异服，抹上夸张的化妆品，都变得与平日的样子相去甚远。于是，打扮得干干净净的仙道又一次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不费吹灰之力便清空了所有人的血槽。
“我哭了，仙道学长真是英俊潇洒优雅成熟温柔飘逸的代言人！”
“仙道学长！要不要来我们班上坐坐！给你五折优惠哦！”
“不！仙道学长来我们班吧！免费！”
“啊，真热情啊。等下吧。等下。现在有事情。”仙道不着痕迹地绕过围上来的后辈们，将穿着夏威夷草裙的棕皮辣妹、裹着面包服的小蜜蜂、白衣女鬼和戴着围裙的小女仆们抛在了身后。
草裙辣妹又追了上来：“仙道学长！一个人逛有什么意思嘛！我们陪你呀！”
“嗯？不是一个人哦。你们篮球部的其他学长在后面呢。”仙道漫不经心地指了指他身后，趁草裙辣妹向后看的时候迅速溜走：“等他们过来的时候帮我招待一下啊，拜托了学妹。”
“诶？！”
仙道一路上过五关斩六将、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来到一年一班所在的走廊尽头。
身着朱红振袖和服的少女披着乌黑的长发立在门口的招牌边，垂着眼睛一动不动，像一尊精致的瓷器工艺品，她脸上的妆容也像匠人用毛笔细细勾画出来的一样，无暇而别致。
仙道的脚步早早地停下，驻足而立。
千春似有察觉地抬头，垂在鬓边的紫藤花簪轻轻晃动，露出细细的金箔。雨雾笼罩的褐色眼眸对向他，缓缓眨了一下。
哎呀，他的血槽也空了。
他抬手轻咳了一下，不太习惯刹那间的动心，清了清嗓才上前笑问道：“这是什么打扮？还有，怎么站在外面？”
“我们班和二班合作布置了百鬼夜行的主题，不过他们是鬼屋，我们是茶店。”千春顿了顿，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如实回答了他的两个问题：“我是座敷童子，负责在这边迎客。”
“噗嗤。”仙道果然笑了，他噙着笑意，光明正大地将千春上下仔细看了看，最后点点头评价道：“很合适。”
千春看着仙道充满笑意的眼眸，无奈地想：是说她扮成小孩子很合适吗？她也不想扮成小孩子的呀。
不过，如果仙道学长只是把她当成小孩子的话，她是不是就可以不必如此避嫌？
千春正凝神细想，仙道又轻笑着补充道：“很可爱。”说着，他竟伸出了手，朝她的脑袋摸来。
她懵了一下，还是马上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退。
果然不行，不可以，这是原则问题。
千春，慎独。
这时，仙道顿在半空中的手也放回了裤子口袋里，叹道：“算了，弄坏了你的头发就不好了。”他不无可惜地看着她的长发，每一根发丝都柔顺地垂着，黑而亮泽，像从纺织机垂下来的重重丝线。
千春松了口气，而没有错过她的反应的仙道则叹了口气。
“仙道，你站在门口干什么？”
越野，植草，福田三个二年级的也找了过来。植草和福田穿着校服，和仙道同班的越野也是一身正装，他不仅抹了发蜡，衣领袖口也系的整整齐齐的。
仙道转身，看到他们三个说道：“你们很快嘛。”
他一回头，被他挡得严实的千春跟着露了脸，刚到场的少年们齐齐被惊艳了一下，再看看仙道，又恍然大悟。
他们家仙道果然还是动了凡心。
——你也有今天。
男孩子们集体不怀好意地在心里想着。
越野翻了个白眼：“那是因为我们来的时候不会像你一样惨遭围堵。”
福田点头。
植草笑着补充道：“越野还是有被几个学妹拦住的，不然我们会来得更早。”
福田继续点头。
“喂！”越野炸毛。
一年一班布置得很用心，教室一半铺着跟棋牌部借来的榻榻米，一半摆着桌椅。室内燃着线香，吊灯上悬挂着手工制作的和风纸灯，角落里还有还有各类传统社团赞助的道具。
千春除了迎宾，还主要负责茶道展示。她带篮球队的四只坐到榻榻米上，自己也跪坐下来，拿起一边的器具开始摆弄，动作之娴熟令少年们再次大开眼界。
越野四下环顾，奇道：“话说千春你们班的主题是妖怪吧，可是你怎么一点也不像妖怪？”
那边那个扮百目鬼的女生就很可怕，浑身上下粘满了眼睛贴纸。
千春一边拿着茶筅调膏一边说道：“其实我本来想扮高女来着，但是大家都说很难看出来是什么，反而头发披下来的样子比较适合座敷童子，而我也有红色的和服。”
高女是因为长得太高所以嫁不出去，最后幽怨而死的妖怪。而千春从国中开始就一直是班上女生中最高的，早就习惯了被人吐槽身高。
越野喷了：“噗——”
“呃，”仙道也噎了一下：“这么咒自己可不好啊，伤脑筋。”
“诶——我还以为是红叶小姐。但是这么一说的话，这副打扮确实更像座敷童子。”
植草的话是带夸赞意味的，因为据说红叶是百鬼夜行抄里最美丽的妖怪。
“雨女也不错。”福田说道。显然，他还没有忘记那天千春和仙道同撑一把伞来体育馆的事。
仙道听了马上呛了一下，转头咳嗽起来。
雨女——在雨天出现的妖怪，同样是漂亮的女子。但是如果有男人对她微笑，并且和她用一把伞的话，那么这个男人的身体就会被湿气侵占，重病缠身，命不久矣。
他赶紧说道：“别了吧，座敷童子就很可爱。”
“对，而且可以带来幸运的妖怪应该也很难得吧。”越野没想那么多，只是顺口附和。
千春对仙道的话不置可否，低头专心沏茶，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依次摆了四只碗在每人面前：
“请用。”
“啊这不是篮球部的学长们吗！”一副铃彦姬打扮的女同学冲了过来，热情地问道：“学长们要喝点什么呢？”
“还有学姐！”迟来的利惠和纱织子打断了不知名学妹的花痴，利惠是女海盗的打扮，纱织子与越野和仙道一样是衬衣西裤，还系了领结。
两位学姐的架势摆得很足，轻易把女同学吓走了。
这时，仙道、越野、植草勉勉强强皱着眉将手里的抹茶喝干净了，最后还是福田忍不住问道：“有没有别的？”
千春笑道：“我们还有乌龙茶玄米茶煎茶清茶。”
纱织子：“……果然是和风茶店。”
“那边有白巧克力和草莓果子，福田学长吃吃缓一下吧。”千春找来两个茶杯：“看来学姐们也对抹茶不感兴趣吧，那么就喝热茶好了。”
福田立刻爬起来找果子，而越野宽带泪：“所以早说嘛！为什么学长们就只能喝这么苦的东西！”
纱织子摆手说道：“我们就是想来参观啦，毕竟我们班的主题是执事与下午茶，已经跟茶水打了一天的交道呢。”
另一边的利惠也对仙道吐槽起来，说是还没有享受到他的服务，问他是不是休息时间该结束了还不早点回到工作岗位上去什么的。
仙道自然百般推脱，顾左右言其他。
纱织子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静坐的千春，突然说道：“千春一起来吧！”
“诶？”
“礼尚往来嘛，去我们班坐坐呀。”
越野也点头帮腔。
这时，刚才还用“时间还早吧？”推却着的某人，不知不觉已经改口说道：“唉，真没办法啊，那走吧。”
仙道不急不缓地站起来，对着千春朝门口的方向扬了扬头：“来吧，my turn.”
“是啊，一起走吧！”纱织子笑着推着千春站起来，没有焦距的眼中既有了然又有怅然。再看看越野他们，每个人眼里都闪烁着“我懂、我懂”的八卦之光。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怎么也掩藏不住的，动心的特征是那么明显，就连路人也心知肚明。同理反之，如果找到筋疲力竭也找不到一点“他喜欢我”的蛛丝马迹，那就应该早一点清醒。
……
下一个该清醒的会是你吗，仙道。
*
二年级的走廊更热闹。
千春跟着二年级的一群前辈们浩浩荡荡地上了楼，因为穿着和服的关系，不得已踩着碎步走在最后，慢慢与前面个高腿长的男生们拉开了距离。
“仙道，什么时候来我们班呀？”穿着猫女仆装的山本京夏突然从某个角落里跳了出来，站到仙道面前，双眼亮晶晶的。
越野和植草夸张地咳嗽着落跑，撇下了仙道一个人。
“等下吧，我要上工了。”仙道的回应意外地很平淡。他的目光甚至瞥向了身后的人，而不是山本：“后面两个监工虎视眈眈呢。”
他说完，一个大步就迈进了自己的班级。
利惠朝仙道的背影喊道：“混蛋！你说谁是监工！我们不应该是光顾你生意的尊贵的大小姐吗！”
“可能在仙道眼里，只有千春才是大小姐吧——”
突然，纱织子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山本的脸色瞬间突变，千春一怔，眼神黯淡下去，连利惠对她突如其来的尖刻也表现出了惊讶。
幸好仙道已经不在了。
“我是说千春今天的装扮跟我们都不一样啦哈哈——”纱织子回过神来，亡羊补牢般的补救着，利惠也对着千春说道：“是啊是啊，这么漂亮的和服我还是第一次见！”
女生们出于不同的目的，一致忽略了山本，急于翻篇的纱知子和利惠联手推着千春进了二年三班的门。
二年三班人满为患，在座的不少熟面孔都是陵南拉拉队的常客，甚至还有昨天的挑战者。
千春站在这个阴盛阳衰的场合中反而更加显眼，她的装束在英伦风装潢的店内造成了极为强烈的冲击，吸引了不少目光。仙道站在后台系着扣子戴着领结，也要拿余光时不时瞥一下。
纱知子看了他一眼，想到门口的事，愈加尴尬，坐立不安地说道：“你们坐吧，我也要去帮忙了！”
只剩下利惠和千春，两人自然而然地聊起了昨天的篮球部挑战。
“话说学妹你为什么会选越野啊？”
千春坦白道：“我想，既然要摘掉’陵南的女生都是仙道的花痴‘这顶帽子，那么不选仙道学长会比较好吧，毕竟我也不想被当做不择手段接近仙道学长的女生。”
“而且我肯定赢不了仙道学长的。”她平静地补充着。
“不一定哦。”
戏谑的声音直直插进来，千春和利惠两人一抬头，只见仙道不知什么时候系好了全部的扣子，戴上领结、穿上了燕尾服，一手托着餐盘，英俊又优雅，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你们好，两位尊贵的小姐。”
仙道在利惠和千春中间弯下腰，端上两杯英式红茶，淡淡的吐息混着薄荷味的洗发水的味道落在少女耳畔。
利惠浑然不觉，满意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发出了一声惬意的喟叹：“真是值得纪念的一刻。”
千春坐着对他欠了欠身致谢，没有追究他说的那个“不一定”是什么意思，她端起茶盏，轻轻转了一下茶杯，将茶柄调整至正右方向，随手拿起银匙搅拌两下，低头浅啜一口，不知不觉又对他疏远了一点。
仙道站在她身后，一直未走远。虽然他不时地回应附近桌上的女客人一两句，但仍像个随时等候传唤的执事。
原本只是不甘被忽视，想再逗弄她一下，可是他低头看了一会儿她喝茶的样子，流畅自然的动作说不出有什么细节，但就是与其他人截然不同，让他反而有些不忍打扰。
少女们喝了一口茶，又继续她们的对话。
利惠说：“听说他们班的这些茶具是纱织子在打工的店借来的，算是赞助呢。”
“诶？是吗？”
“是啊，所以桌子上还有那家店的宣传单呢。”
“秋山学姐果然很能干啊。”千春最后感慨道。
……
“唉。”仙道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让任何人听到。
果然。
又当他不存在呢。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抹茶与英式红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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