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小美人鱼的泡沫 ...
-
秋山纱知子和松冈利惠的对话还在继续，千春不想再听学姐们的对话，掏出了随身听和耳机。
随身听里的磁带还是跟清田借的Glory Band经典合辑，因为仙道夸过这个乐队的主唱，她才有了兴趣。
千春不想窃听别人的隐私，也不想了解别人暗恋仙道学长的心情，这本来没错。可是她塞上耳机，却错过了更重要的信息。
“不过，我不觉得山本成功了。”松冈利惠留着顺直的齐肩长短发，眉眼英气，看上去十分精明：“出于女生的直觉吧，虽然他们现在出双入对，可怎么都不像真正的情侣啊。”
“我也不太相信。隐隐约约觉得，她只是以退为进，以朋友的理由黏在仙道身边，”纱知子叹了口气，感慨中还是带了一点幸灾乐祸：“那就是她最高明也最不高明的地方了，那家伙一定很反感自己的善良被利用的。等这样的流言传到他耳朵里，就连朋友也不是了吧。”
也许纱织子的判断有误，男主角在结束了一天的训练之后，还是同前来找他的山本离去了。
千春默默收拾着拍摄器材，将镜头装进箱子里，她低着头，一抬眼就能看到山本制服包上挂着的御守。
浅草寺的恋爱御守，特地跑去东京求的。
她今天还是来了篮球馆，但是他们拍摄了十分钟之后，仙道才姗姗来迟。
迟到的学长忙于应付破口大骂的教练，千春跟在其他前辈身边做场记，连四目相对的时机也没有。
原本今天可以这样应付过去，直到训练快结束，山本京夏造访。
“果然今天也结束得比我们晚呀，那我再等一下好了。”已经换上制服的山本这么说着，心安理得地在场边等了起来。
千春不动声色地收拾东西，一再无视了欲言又止的天野，也不想瞥见余光里的那一只粉色御守，索性走到一边，帮前辈搬东西。
就在她和前辈在“怎么可以让女生搬重物”、“我个子高比较有力气”之类的对话中纠结的时候，仙道换好了衣服，带着一阵清爽的风从他们身侧走过，停在了山本面前。
然后他们两人一起离开了篮球馆。
千春将纸箱摞好，还是侧了侧头，刚好看到众人口中新鲜出炉的最佳拍档走在一起。
穿着短袖白衬衣的仙道一手背着运动包，一手拿着山本的网球拍，而山本手上只提着制服包，正笑着仰头对他说些什么……
他们的背影好像在发光。
……
仙道和山本也的确像众人所传的那样，经常在一起。
翌日，千春一个人站在食堂，端着一份青椒肉丝套餐无处可去。她四处寻找空余的位子，不小心看到了仙道和山本面对面坐在角落里吃饭。
她只能看到仙道高高的刺猬头，还有笑得明媚灿烂的山本学姐。
千春倏地收回视线，好害怕再多看一眼，就会看到他们分享同一罐饮料的画面。
一张桌子空了出来，她背对着仙道的方向坐下，动作迅速地撕开饮料包装插.入吸管，手上拿着筷子夹了一口饭却食不下咽。
再也不想吃青椒肉丝了。
下午还有一千五百米的比赛，千春却吃了一肚子的冷饭。
她再次站到起跑线上，心境已跟昨日截然不同，冷冷的春风吹得她头晕目眩。
就在她正视自己的感情的时候，准备毫无保留地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决心彻底放手去追逐的时候，她却突然被告知，自己没有机会了。
小美人鱼与巫婆交易，以嗓音为代价换来双腿，最先见到的却是王子与他心爱的公主。
开什么玩笑。
枪声一响，千春抿紧上下唇，眼里再没有赛道和其他选手的影子，身体里存蓄已久的力量骤然毫无征兆地迸发，她如光之矢飞驰，接连超过了一个又一个目瞪口呆的选手，遥遥奔跑在最前方。
昨日成绩斐然的少女突然发力，速度之快令人侧目。
“完全是在乱来。”天野彻扶额。
才刚起跑就这样冲刺，如果不是昨天见过她跑了三千米第一名，一定会认为她不会长跑。
“是啊，真任性啊。”仙道站在老地方倚着栏杆晒太阳，偶尔向场上瞄两眼。
天野能猜出千春突然失控的原因，可他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从第一名慢慢滑到了后面。
胸口快要爆炸，肋部似乎拧成一团，无论体内的绞痛多么强烈，千春仍抿唇直着腰背一点一点向前冲。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冲过了终点线，更不知道名次是什么，千春离开赛道，脑中一片空白，顺势抓住了场边冰凉的栏杆，低下头闭眼喘息。
上善若水始终是她无法企及的高度。
“喝点水吧。”
温柔的声音在上方响起，陷入黑暗的千春直起身子抬头，迷迷蒙蒙的亮光散去，入眼的是一张清爽的面容。
“…….松下学长？”千春愣了一下。
松下学长是棒球部的成员，还是天野找来的男主角，一个留着清爽短发的运动系少年。
她顺着少年结实的小臂看到他手上的矿泉水瓶，点点头接了过来：“谢谢。”
“刚要去参加短跑就看到你……”松下指的大概也是千春刚刚的表现，朗声笑了两下：“真是吓了一跳。”
千春抿了两口水放下：“让学长见笑了。”
……
天野双手放在额前眺望了两眼，很快捕捉到这一幕：“啧，周介那家伙。”
再看看他身边这位篮球部ACE选手，一脸无所事事，还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见他看过来，仙道还笑眯眯地说：“没什么事，我准备去篮球馆了。”
“走吧走吧！”看见你就来气。
另一边，千春也与松下挥别，查看了自己的名次，果然很靠后。
她从人群中走出来，抬头在树荫下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肺部的不适消散许多，但是脑袋仍然懵懵的。
电影社的活动教室空无一人，千春沉默地拉上门窗，放下幕帘，找出一张DVD放进光驱里，静静地坐到了荧幕前。
两个小时的电影放完，刚好也赶上其他社团的部活结束。
偌大的操场上只剩下足球部的学生，旁边的篮球馆与操场隔着一张铁网，还亮着灯。
千春离开密闭昏暗的教室，来到清朗宽阔的室外，坐在台阶上，听着随身听里的摇滚眺望对面的篮球馆。
随身听里的磁带还是Glory Band，千春边听边想，为什么失恋的歌可以这么欢快。
You were the star while I was lost in the night
giving me light and saving me from torture
I would never tell you this secret
I'll keep it in my heart instead
but leaving you
I'll never let you know, I'll never let you know
I’d rather die in despair
if my love cannot last forever
……
一首歌结束，篮球部的成员陆陆续续走出来。
千春无意识地看着那个方向，眼睁睁看着仙道和山本一前一后迎上夕光，一起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再多看一眼就会死心吗？虽然心里真真切切觉得“只要他幸福就好了”，可还是好难过，甚至不甘心。
但喜欢一个人不就是希望他能幸福吗？
千春，不可以这样下去了，不可以有不好的想法了。
“模范情侣”的身影双双消失在拐角，千春也站起身走向校门口，耳机里的音乐换了一首又一首，元气的少女不知疲倦地唱着欢快的歌，可是千春越来越沉默。
即使只是默默地喜欢，即使不曾给对方带去困扰，可是喜欢别人的男朋友这件事……总是怪怪的。
仙道彰是少女们闭上眼睛就可以靠近的梦，可他终究不是为了她们才存在的一个梦啊。
千春抬起头。
即使是夏天，过了六点钟的太阳也终于慢慢消失在海平面上。
她站在通往平交道的下坡路中央，黯淡下来的海面似乎触手可及，如遮盖另一个世界的幕布，平铺在眼前。
千春走下坡道，却没有走进站台。她等在平交道前，看着速度缓慢的江之电在眼前穿过。
栏杆放行的那一刻，她听着耳机里少女欢快的歌声，开始奋力奔跑，直直冲向前方的大海，像下一秒就会变成泡沫那样。
黑色的长发似海藻在空中飘舞流动，校服的白衬衣因海风猎猎作响。千春冲到大海面前，在海浪没过皮鞋之前刹住脚步，一滩又一滩的潮水涌上来，始终离她的脚尖两公分远。
走近了再看，海果然还是海啊。既不是天空的倒影，也不是通往异世界的幕布，更不是她无数次猜想过的假设。
她无数次想过，在小美人鱼消失之后，王子再经过海边时不经意抬头，会不会发现大海比以往更美丽了一点？
仔细一看，果真是感动了自己的幻想。
王子不会知道曾有一个爱他至极的姑娘，能看出海景的不同的，只有顾影自怜的自己。
江之岛上星屑般的灯火已经点亮，浮在海上的光晕愈来愈模糊，千春的双眼隔着泪水，愈发看不清楚海浪的形状。
可是已经没有办法了啊，千春。
I can’t love you unless I give you up①.
除非离开你，否则我无法继续爱你。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小美人鱼的泡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