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澜之舞》霁陌

24、少年青柳

　　苍澜将同心结挂了上去，回过身，“我们接下来去哪？”
　　“去看歌舞表演吧，今天很多人出来表演。”莫风提议。
　　“好。”
　　苍澜和莫风一起往外走，乔晟阳一跃，将一直藏在袖子里的同心结挂到树上。
　　然后看了一眼，便追了出去。远远地，各式的同心结挂在树上，和它们粘在一起的红纸在风里飘动。
　　就像所有出了口的承诺，只有摊在阳光底下，才能让人时刻觉得它的美好。
　　苍澜不知晓她和乔晟阳的名字也飘在这片风里。

　　歌舞的台子搭在城中心，福州城中心很宽阔，足够容纳很多人。
　　苍澜三人一直推攘着前面的人，好不容易挤到前面。
　　正等待着，出现一个很美的男子，是的，男子，雌雄莫辩的脸，纤细的身子，只是衣服，是男子的衣服，大概是传说中的小倌了。
　　男子抱着琴，走到台中央木匠琴放在桌上，四下一扫，便抚弄起来。
　　琴声真的很美妙，只是有些软。很多说不出口的话，在目光里沉默，很多卑微的感情，其实很伟大。琴声忧戚，抚琴的少年，眼底开始浮出悲哀，那种悲哀，席卷了少年的世界。
　　少年纤长的手指在弦上滑过，声音悲戚起来，少年的睫毛下垂，好象眼睛里泛出光，那是泪吗？
　　能把人从黑暗带到光明世界的，是情，能把人从光明世界拖入黑暗的，还是情，少年眼底，蜂拥的情绪，深重的悲哀，染上黑暗的色彩，能让人如此的也只有情。
　　苍澜有些心疼台上的少年，少年大概十五六。十五六啊，那时，哥哥的离开，让她的世界开始崩裂，可是少年的世界，大概已是残缺。
　　身边的人群嘈杂起来。
　　有人小声说起话来，“听说问情楼楼主不要青柳了。”
　　“我听说问情楼楼主身边美貌的少年多的是，怎么会看上青柳这种人？”
　　声音越发大了起来。
　　苍澜明显感觉少年的身子在颤抖。
　　苍澜的眉拧了起来，哥哥是喜欢男子的，在苍澜眼里，喜欢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喜欢这种情绪能让人欢喜，能让人幸福就好。
　　“问情楼是什么？我怎么没听说过？”苍澜压低声音问身边的乔晟阳。
　　乔晟阳略一迟疑，“问情楼也是江湖势力之一，只是很多人都不屑提起，问情楼楼主秦天好男色，强抢了不少男子，所以江湖人都不屑秦天所为，但据说秦天相貌出众，所以倾慕上他的人也不少。这个少年大概就是被秦天强抢了去，却倾慕上秦天了，秦天身边的男宠没一个能待上两月的，这个少年大概就被赶出问情楼了吧。”
　　“澜姐，他很可怜啊。”莫风同情地说。
　　苍澜心疼地看着台上颤抖着的少年，坚定地对乔晟阳和莫风说，“我想帮助他。痴情的人永远不该蒙受灾难和苦痛，他们值得拥有最美好的幸福。”
　　“你想怎么做？”乔晟阳问。
　　“我也不知道。”苍澜茫然，“我可以封印他的记忆，可一小段空白的记忆没有什么，大段的空白就不行了，每个人都会去追寻不名的真相，直到伤痕累累。封印是最没有办法的办法，最好的办法，是将他心里的悲伤扭转，不过他应该很喜欢那个秦天，所以不管怎么样，都很难。”
　　前面嘈杂起来。苍澜抬头，一个很委琐的男人拦住了少年青柳，青柳无措地抱着琴。
　　“青柳，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谁不知道问情楼主不要你了，你的身子也不清白了，不如就跟了我。”
　　少年眼里的泪渐渐涌出，四周人看热闹的表情扎痛了他的心，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会换来嘲讽与伤痛，真的错了吗？
　　委琐男人拉扯着少年，少年死命抵挡。
　　苍澜拉了拉乔晟阳的衣袖，朝着少年点头。
　　就在委琐男人的手要摸上少年的脸时，被乔晟阳手中的扇子挡住。
　　委琐男人嚣张地说，“你想抢人，凭什么？”
　　乔晟阳忽然笑了，眼里却是藏不住的杀意。
　　“就凭我是沉烟谷谷主。”乔晟阳的父亲两年前将沉烟谷交予乔晟阳，沉烟谷与其他的江湖势力不同，那只是乔晟阳父母隐居的地方，因为医术了得，沉烟谷在江湖很有名气。
　　委琐男人吓得要命，抖得厉害，“乔庄主，既然你也看上了他，那我就不要了。”说完，委琐男人慌不迭跑了。生怕慢走一步就死于非命。
　　少年看着挡在他前面的乔晟阳，心好象开始温暖，眼前这个男子居然站在他的面前，在所有人辱骂他时，在他无依无靠之时，站在他面前。
　　乔晟阳眼里的杀意飞快退却，转过身时，就是一副温和模样。
　　乔晟阳对着少年说话，眼睛却看着苍澜微笑，“你没事吧？”
　　温和的声音像阳光洒进心里一般，少年微红了脸，“多谢乔公子相助，青柳感激不尽。”青柳觉得生活并没有太苛责他，虽然处于红尘之中，之前，秦天将他带走之时，他以为有了依靠，当他被秦天赶出来，无奈回来时，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遇上好人。
　　“没事就好。”乔晟阳向前走。青柳红着脸，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他知道自己美貌，却不知乔公子能否看得上他。
　　乔晟阳微笑着擦过少年，来到苍澜面前，“我做得怎么样？”
　　苍澜笑，“很不错啊。”
　　乔晟阳觉得，苍澜的笑，好象早已刻上他的心，他的心，因为她的笑而鲜活。乔晟阳知道，这种感情，就是娘说的爱，喜欢到不够。原来，这种感觉，可以让心变得不一样。
　　苍澜看到乔晟阳的眼睛里溢出的笑，心里，像水中的涟漪，一圈一圈漾开。乔晟阳的眼睛里面，失去天地，失去人群，只有一个她。苍澜感觉心变得温暖起来。有些怔忪，当年的哥哥，好象，好象就是用这种眼神看着穆野的。而李斌好象也是这样看着她的。小音对她说过，当女人爱上一个男人时，她的心，是为这个男人而跳动的。苍澜将手抚上心口。心好象是为了要验证小音的话，激烈地跳动着。这种感觉，就是爱吗？
　　原来，感情是长久的事情，喜欢却可以是瞬间的事情。

　　少年青柳看着男子温柔地看着笑得美好的女子，叹了口气，眼神暗淡下来，那种耀眼的幸福，他还是不配拥有。
　　苍澜面对突如其来的感觉，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乔晟阳是否也喜欢她，就算乔晟阳喜欢她，可她是苍家传人，暗之妖的出现，那是她和哥哥责任，那么强大的暗之妖，她的心里都没有底。
　　未知的事情想得太多也毫无裨益，就这么着吧。让时间来告知答案。

　　苍澜笑了起来，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其实也不差。
　　打破美好却奇异的气氛，苍澜走到少年青柳身边，“青柳，可能有些唐突，但是我们希望能够帮助你。”
　　青柳垂着头，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不用了，姑娘，还有乔公子，你们是好人，青柳是风尘中人，也看开了。今日之事多谢乔公子解围。青柳拜别各位。”
　　少年离开的背影流淌出悲伤，还有对生活的无望，苍澜想起自己的堂弟，是她叔叔家的独生子，叫苍昊，十七岁的少年，读高中了，是个别扭的小孩，家里人都很疼他，她的堂弟生活在那么美好的年代，没有忧愁地成长。可是这个少年，明明和苍昊相似的年纪，却已经沧桑了。那种沧桑已经腐蚀了少年的内心，少年的眼睛里，这个世界不是美好的了，接触到的黑暗让他的心藏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