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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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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若现在非常纠结。
今天是她的新婚之夜,婚礼在全是最奢靡的寒都山庄举行,宴请了全国前百位的军、政、商世家,捧场者数不胜数。
今天本应该是她最开心的一天,但是她实在是开心不起来。
屁股下面垫着的昂贵的真丝床单,已经被她抠出了一个洞。
这是为什么呢?
主要原因在于新郎。
新郎什么人?
全国数得上前三的世家,苏家这一代唯一的继承人,拥有疯狂吸金体质,从头到脚每个细胞都在狂喊老子有的是钱的苏涣苏公子是也。
这样的身家,哪怕这人是个肥头大耳的中年油腻男,也照样会有大把的人往上扑。
何况苏公子不是。
苏公子的长相身材,翩翩风度,拿到红毯上都是艳压大明星的水平。
所以有这么理想的新郎,为什么陈若还会难过呢?
——因为她跟新郎实在是不熟。
自从苏涣表达了想娶陈若的意愿,她们家上至九十岁的老爷子,下至十一岁的小侄女,那叫一个齐心协力、众志成城,就差把陈若迷晕了洗干净送到苏涣的床上。
陈若挣扎了三个月,还是没挣扎过,从了。
不就是结个婚,能嫁给这样的男人,横竖她不吃亏。
然而婚礼当天,也就是今天,现在……
她又怂了。
早晨,在她还没睡醒就被叫起来化妆的时候,好友打来夺命连环call,告诉她一件不亚于晴天霹雳的事情。
“夭寿啦,刚出的新闻,影后杜澜背后的男人终于被挖出来了,就是你家苏涣!”
陈若的瞌睡一下子全醒了。
她正穿着价值百万的婚纱坐在马桶上,坐姿相当奔放,此时一个机灵抬起头,撞到了旁边装厕纸的金属盒。
“嗷!”
好友心疼道:“若若,我马上就到,你不要想不开!”
陈若并没有想不开。
她是一下子想开了。
——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苏涣会从犄角旮旯里扒拉出来这么一个完全不起眼的她、光速求婚、信誓旦旦、仿佛非她不娶。
陈若回忆起苏涣当时开着一卡车香槟玫瑰,在学校门口跪地求婚的样子,都觉得匪夷所思。
因为当时他眼中那般星海深沉,甚至让陈若产生自己真的被这般深爱上的错觉。
那时刻她觉得,这男人若不是演技太好,就是太可怕。
陈若冲了水,对着金质的水龙头喷出来清澈的水流仔细的洗手。
化妆师在外面等得很焦虑,陈若的母亲趴在厕所门口听动静,忧心忡忡:“囡囡?”
陈若仔细考虑了一下,觉得自己现在逃婚的成功可能性不大。
首先,她家里人就决不会容许她在这个紧要关头,下了苏家的面子。
第二,这里里外外全是保安,她能逃到哪儿去?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早就知道苏涣并不爱她。
既然如此,似乎也没有逃婚的必要。
陈若想通了,就在柔软的干净毛巾上擦干了水渍,拎着她伟岸的裙摆施施然从厕所里转了出来。
在场的众人看她面色如常,纷纷松了一口气。
他们当然也看到了新闻,每个人都在私下猜测陈若此时的心情。
好在陈若没有去看那些门户网站新闻下面的评论。若她知道,自己已经被说成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可怜虫,混充明珠的鱼目,再怎么攀高枝也终究不会是凤凰的鸡……
她可能真的要逃婚了吧。
陈若的思绪回到这间新房。
总统套房的光线调得晦暗不明,极易让人产生遐思。偌大的圆床周遭垂下柔曼轻纱,招招摇摇。
温度调得偏高,高到她想自己脱下那厚重的婚纱。
陈若焦躁地抠着床单上那个被她揪出来的洞洞,苦苦思索自己接下来到底该干点什么。
不行,实在是太热了。
陈若终于不能忍,干脆站起来伸手去解背后腰间的系带。
那些带子是早上三个化妆师一起合力帮她系上的,现在要她自己一个人解开,很有挑战性。
陈若咬着嘴唇,一条腿的膝盖跪在床沿上,低着头手努力往身后探去,好不容易解开了系得紧紧的结,呼出一口气要一鼓作气把带子全拆下来,结果……
“咚!”
她身子猛地前倾栽倒,脸埋进细绵绵的柔软床褥中,手指也陷进床铺里。
陈若几乎尖叫起来——
灼热的气息就贴着她的脖子,不,不仅是脖子。属于纯男性的侵略性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压得她瞬间喘不过气。
“嘘。”男人捏着她的下颌把人转过来,拿手抵住她意欲张开的软唇,“别叫。”
陈若心脏狂跳,好半天才镇定下来,认出这位就是她的那位新郎先生。
他有着刚毅的唇线和挺直的鼻梁,五官面庞如希腊男神般深刻隽逸。
苏涣,这名字总让她联想到小浣熊。还有这体重,实打实的沉甸甸,也宛若一头熊。
看这穿一身黑色西装……
还是头黑熊。
“熊先生。”啊不,陈若捂住了嘴,怎么就说漏了,“苏先生……能从我身上起来吗?你很重。”
“……有点重。”她又改口道。
苏涣身上有浓郁的酒气,陈若怀疑他是已经醉过去了,不然怎么会说话完全不听呢?
这人趴在她身上耍赖似的不起来,可要说企图吧,也并没有出现更有侵略性的举动,只是一直捏着她的后颈,伏在她身上一个劲的嗅。
苏涣疑惑地想,怎么会没有呢?
现在空气里的味道一点也不好闻。
“难闻。”苏涣嫌弃地撒开手,坐起来茫然地望着好不容易从床上爬起来的陈若,好像在看她,又好像没有在看她。
陈若闻言嘴角抽了抽,呵呵笑道:“难闻是因为你喝了酒。”
他到底喝了多少?肯定没人敢灌他,那为什么要自己喝这么多?
还是热得慌,陈若想。
她好容易得了自由,见苏涣没有进一步动作的意思,看起来也没法沟通,就自己去浴室换了衣服,洗漱,洗澡。
智能调控的花洒用热水浇走了被摆弄一整天的疲劳,陈若想着等会儿出去至少得把苏涣搬到床上躺平——帮他洗澡她肯定是没这个能耐,至于夫妻之间那点事,喝醉酒的男人,应该不行了吧?
至少今晚肯定是安全的,陈若冲自己点点头,放下花洒,踏入满满一浴缸的热水中。
泡泡浴,我来啦!
苏涣还维持着坐倒在床边的姿势,两腿打开,双手撑在膝盖上,眼睛直愣愣盯着地板。
我是谁?——苏涣。
我在哪?——新房。
我在干嘛?——结婚。
……
头脑好像又清晰了起来,苏涣晃晃脑袋,目光顺着汨汨的水声,落到浴室的玻璃幕墙上。
也不知道是什么黑科技——这房间的智能管家过于智能了,就这么顺着苏涣的目光,把玻璃幕墙的雾面调成了平滑面。
透过袅袅的雾气,蒸腾的烟雾中,影影绰绰的、女生曲线丰盈的身影,透过玻璃,映入男人深邃的瞳孔之中。
陈若哼着小曲,撩起漂浮在水面上的泡泡,举到空中观察。泡沫在金色的灯光下闪烁着七彩的色泽,在她指尖慢慢消失。
啧,真惬意。
住这种地方真是奢侈到家了,万恶的有钱人啊!
陈若按了按雕刻着精致花纹的沐浴液龙头,把乳白色的液体均匀地涂抹开,那些细碎的泡沫从向上慵懒舒展的小臂慢慢落到手肘,然后是微微抬起的圆润肩膀,纤细柔软的颈项。
她把整个身体缩进舒适的热水中,闭着眼睛休息,洗过的头发包裹在干毛巾里,堆在头顶。
空调的暖风吹得人熏熏然,慢慢慢慢,神智越来越不清晰。
陈若先是梦了光陆怪离的几十秒钟,胸口越来越中的压迫感才卒然提醒她这里不是该睡觉的地方。
泡沫渐渐消失的水面上冒出一串泡泡,她猛然惊醒,手指向上伸试图扒住浴缸的边缘借力爬起来,可是圆形的大浴池的边缘这一秒看起来距离她无限远……
我去,难道今天要死在这里???
陈若内心绝望之余,又觉得十分滑稽。
明天早晨的报纸准备怎么写?——《惊!苏氏新媳新婚夜香消玉殒,裸|体横陈浴缸之中;新郎目前情绪稳定》?
陈若悲伤地想,人固有一死,但她一点也不想要以一个滑稽的死法狗带在新婚之夜,死成了一只处女鬼不说,大概率还要沦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在水中被挤出出肺中最后一点气体,意识有点模糊,手仍然下意识地竖在空中,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她抓住了。
两只有力的大掌向水中一抄,粗鲁地把女人从水里头捞起来。
陈若呛了水,大声的呛咳着,鼻腔里火辣辣的疼,死里逃生的心有余悸促使她牢牢地揪住眼前的救命稻草。
苏涣把她拎起来,手扣住腹部,大力拍打她的背部。陈若一边咳,一边气若游丝地摆手——再这么拍下去,她恐怕没被呛死,也要被熊先生拍死了。
一直到陈若恢复了正常的呼吸频率,缓缓回过头,两个人才严肃地对视了一眼。
陈若的浴袍挂在浴室门口,距离他们此时的位置足足有四米远,这也就意味着,这位新娘当然什么也没有穿。
苏涣的喉结轻轻动了动,目光略微不自在地往反方向移去,望向天花板。
“你还好么?”
他表示关心地问。
“哦,好多了。”陈若认真向他道谢,“谢谢你,熊……苏先生。”
陈若意识到自己在陌生男人面前完全暴露时心里是崩溃的,但这一晚上接连的刺激导致她已经无法对此作出正常的反应,所以她看起来还算正常。
大概可以理解为以毒攻毒。
苏涣望着天,手却还牢牢扣在陈若的腰上。火热的掌心,濡湿的水痕,柔细的一段纤腰。男人仍旧西装革履,衣冠楚楚,呼吸却已然不稳。
陈若包裹头发的毛巾早已掉落,一头乌黑的长发湿哒哒垂下来,恰好遮挡住胸口大半风景,只留一道遐想的曲线,一直垂落到腰际。
“我弄脏了你的衣服。”陈若说。
苏涣低下头,的确,那件价值不菲的意大利高级定制手工西服外套,已经被水浸湿了整个衣襟。这类衣服设计出来就没考虑过洗,水洗当然更不可能,所以它已经毁了。
在苏涣的概念里,衣服坏了丢掉就是,他不认为这是一个需要道歉的事件。
但他的新婚妻子显然不这么想。陈若看起来对此十分在意,郑郑重重地跟他说“对不起”,声音软软含水,尾音仿佛带着钩子。
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