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同偏要为谋》绝古隐今

7、神女谷之异相

　　沈……恨真……

　　只是刚道完这一诗，清兰便被唤走了。

　　至于这沈恨真之名到底是谁他也不知道，也不感兴趣，仅短短时间便把这忘的一干二净了。
　　他的耳朵里只进了那些“仙门”、“云霄”等词，心里头可是真期盼。

　　要不了许久，他是否就能成为“真人”了呢？

　　他看着手中刚才清兰姐姐走之前给他的衣裳，比自己身上穿的干净漂亮百倍。
　　这是特地给他买的吗？

　　没过多久，小二便搬来一个木桶，里面放进热水，然后就走了。

　　也是，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而他们都罗裳华丽，细找也找不出一点儿灰尘，这样被带去那个什么绿萝山，怕是有失礼仪，给他们丢脸。

　　原本都只是在溪水中洗过澡，虽说那仙灵好地溪水冬暖夏凉，可这热水的滋味真是好得很……他有些不愿意出来了，在这深秋中，他也觉得不那么冷了。

　　可水终是会凉的，他最后还是不情愿地爬了出来，换上了新衣裳，这衣服有一些大了，却还是挺好看的，只是与他这乱糟糟的头发不够搭。

　　门外敲了敲门。

　　“你若好了，便来右数第三间房吧。”
　　是清兰姐的声音。

　　……

　　“不错，没想到你这样白净？不过你额头怎么了，我还以为是血渍，这难道是胎记？”清河看着他的眉间一点奇怪地问道。

　　“是啊。”
　　他本就是在林中捕猎，没遭受烈阳长晒，只是那些泥灰让他显得黑不溜秋，除去之后，穿上一件像模像样的衣裳，倒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少爷。
　　“你这头发可不行，晚些时辰我来教你梳弄普通发髻。”清余说道。

　　“岂止只是头发，名字，名字也该改改！师叔，要不你帮他重取一个吧，这要是到了丹华，大约是要被笑话死。”
　　清河赶忙提醒。

　　什么啊，修仙门派可真是规矩繁多，名字外貌都得漂亮得体，可不比在满月村舒适快乐，他不乐意地嘟了嘟嘴，扯了扯衣角。

　　“前尘往事逝水不复。”碎星似乎想到了什么，忽地觉得好笑，这“前尘”该指哪一“尘”呢？
　　“不如就叫忘川吧。”

　　他这才把目光投到他们身后坐着的那个男子身上，他坐姿端庄，说毕便用三指抬来边上那盏茶，风姿优雅地喝了一口。

　　难难难，做人难，修仙更难。

　　他瞧这几人都是中规中矩的行事风格，便觉得那绿萝山丹华派也肯定不是什么好撒泼的地方，怕是要去了他的孩童心性，也肯定不能再打猎摸鱼了。

　　这姓氏是老爹所赐，即便要断了前尘，也不能忘之根本，换名不要紧，可姓氏不能丢。

　　“多谢赐这么个名字于我，但没有我爹娘便没有我这十年，也许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我想我可以叫作南忘川。”实则他还有一些抵触这个人，只是几人中他似乎是最有分量的一个，想来还是接受提议较好。但改名可以，改姓不行。

　　“孝心可嘉，但若成功入了门，还会冠以字号，以分辈分。”那人似乎没有拒绝，听那话好像是在夸人，却依旧一副天外之人的态度。

　　他聪明地紧，为了变强，以后能降妖除魔，也为了老爹希望他出去寻找亲生父母和看看世界，改名什么的这也认了，他觉得能有机会就抓住不放才是了。而且都说天上神仙逍遥乐，长生不老，那可多开心啊……

　　想着他脑中就浮起一个画面，他跟眼前这位真人一样，仙气十足，青衣渺渺，踩着上古神剑，飞上七彩云端，一挥手万妖齐灭……

　　“嘿……嘿嘿……”

　　“……”
　　“……”

　　“师叔在跟你说话呢……”

　　“你可是有什么疑义？”

　　南金金：“不……不是。我觉得可以，就这样吧！是哪两个字来着？”
　　他突然发现嘴角似乎还流了点口水，急忙遮遮掩掩地擦去了。

　　“奈何桥下忘川河，意为忘却前世，你去了绿萝山便算是开始另一世，不过并非要你忘记，而是不被牵绊。”

　　他眼神极漠，看不出任何波澜，声音如昆山玉碎、温润迷离，可怎得不带一丝起伏，这一姣好面容和动人心魄的嗓子真是败在了他那毫无趣味的神情上，娘说过，这种人就是不惹人喜欢的，女人最不喜欢木头似的男人。

　　“忘……川……”他觉得一丝迷惘。

　　……

　　离去盈州，白日御行，不时已来到福地绿萝山，山巅之处有一门派镇守，那山的整一东面竟有一座神女像，闭目羞怯，落雁沉鱼，应该是天然形成，不然这种大小不可能有人能造的出来。

　　“哇！好漂亮啊！这简直像是仙境！”
　　他晦涩的心情被这景象给冲散了，眼中是那些绿莹草木，青山清水，蓝天白云，乌鹊南飞。
　　孩子年幼，多半都会被新鲜事物所吸引。

　　“你去过仙境吗？这就满足你了，大约是没去过昆仑巅，亦或是三神山吧。”
　　“得了吧，这儿几人除了师叔去过三神山，我们可连路都不知道找。不过金……忘川，待你学有所成，便回西边来看看，昆仑才称得上仙境二字。”

　　不用他们说，他也知道昆仑之妙，就连村中什么也不懂的老大爷都知道昆仑乃上古仙山，山巅离天近，夜半无人私语时，说不定都能听到神仙交谈。

　　“不过小子你真的不错，第一次站在这么高的地方竟然不怕，真是要令人刮目相看。”清河竖起大拇指在他眼前晃晃。
　　“我跟你说，这个清河啊，当年头回学习御剑的时候，可都尿裤子了呢！师姐你还记得吧！”清余想起那回事，笑的只拍手，停都停不下来了。

　　“师叔，求师叔把师兄打下山去，真是有损门风。”

　　……

　　他也不知为何不怕，只觉得从上往下看的感觉很好，像鸟儿飞翔，似云朵漂浮，自由自在，心无外物。

　　最重要的是，他站在这个尊上的身后，与他御着同一把剑，微微抓住他的一只手臂，心中便觉得很安稳，因为他很强，所以他才会有这种感觉吧？

　　……

　　“昆仑云雀门碎星真人同四位晚辈求见，劳烦通报一声。”
　　他们来到山门之外，等着求见掌门。

　　“……”
　　守门的两人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交流了一下眼神。

　　“可是有什么问题？”
　　“尊上请回去吧。”

　　“什么意思？”清河皱起眉上前问道，“不是你们掌门要让我们来帮忙的吗？现在又突然要我们走？”

　　“清河——”

　　“师叔……”他遭到叱喝，后退了几步。

　　“这之中可否有什么误会，我奉掌门师兄来此相助，听闻丹华附近似有许多妖物烦扰，已经到了无法清除完的地步，但前来之时我曾注意了几分，并未有多少妖气，周围似乎也相当太平……”碎星从容道。

　　“对不住真人。让你们白来了一趟，昨日我门派弟子已经合力除去妖魔，还请回吧。”
　　那两个镇守山门的弟子斜视交换了眼神，又作揖请离。

　　……

　　“岂有此理！让我们来又让我们马上走？以为我们是散修道士，随意呼来喝去？而且也不请进去招待一番。”

　　回到客栈的清河气的胸口起伏，一掌拍在桌上。

　　他们回到绿萝山附近的晖州，清余从窗边向外看去，打量了周围的人和景象。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清兰似乎在思虑什么：“是很异常……虽说是太平之相，可如果是昨日才除去的妖怪，不可能今日就显得如此平静，而且这附近不见有什么妖气，反倒是……”

　　“反倒是从丹华派里面传出一股很怪异的气息！似人非人，似妖非妖。”清河恍然大悟，拍了下桌子跳了起来。

　　“原来你也察觉了，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

　　“就我两派交情，即便不需要我们帮忙了，肯定也会请我们进去。”

　　“实在异常。”

　　天哪，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他真的没有明白。
　　南忘川此刻心里是无奈的。
　　这情况看起来怎么好像是修仙之事要泡汤了，不是两家门派交情很好的吗……

　　那个尊上在那打坐着，好像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又像是早就了然于胸了。

　　“此事肯定有蹊跷，必须要调查。”

　　……

　　又是入夜，几人来到神女谷谷底探查，把南忘川留在客栈给师叔照看。
　　他自是不愿和一个冷面人待在一起，便说回房了。

　　“师兄师姐你们看！”

　　“血？这血似乎不寻常……晖州没妖气，反倒是离丹华近的这一块还有踪迹。”
　　“这血还留着热气，分明是才发生不久，没有找到尸体，可谷底没有其他出路……”清余抹了一指血，感受到温度，那颜色似乎还泛着淡淡的紫。

　　说罢他们一同看向山顶。

　　那座神女像侧面姿色美丽，头顶星空身披月，上面便是绿萝丹华派所在。

　　山门两侧眼下依旧有人在站着，他们只得想法子偷溜进去。

　　这有违正派人士作风，却也是不得已之为，现下正是夜间人稀时，也不见有几人巡视派门，他们便来到侧边，从墙上翻了进去。

　　不巧的是，他们翻到了弟子们的住处，不过好在里头的人都似乎已经睡下，房中灯俱熄灭，出奇地安静。

　　“现在才什么时辰？就全睡完了？真不像我们离雀日日挑灯练剑，这万一日后裂缝再次撕开，魔域的通道连接人世，怕是不够被杀的。”

　　“奇怪了，当年我们年幼之时，也经常随其他师叔来这，丹华派行事风格与我派八分相似，那会儿还是中夜奋勉，无论是练剑观书，灵台修术，还是夜拜三清殿欲参破道法无常，那是大有人在，不该像这般如此荒颓，死寂。”

　　清兰师姐突然从腰间抽出剑来。

　　……

　　“师姐？”
　　“低声！我感觉到了非常奇怪的气息，就从那丹华殿中传来……与白日之时所感受到的那股气息一般无二。”
　　只是……妖的气味更盛了……

　　……

　　三人隐约觉得背脊发凉，从丹华殿的上方，缓缓透出几缕淡紫烟气，那里像是被什么包围了。